梁薇顿住脚步,高挑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劲。
林致深:“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你恨了这么多年,能处理好吗。”
梁薇:“这么多年......呵,可无论多少年,该来的总会来,过去的都只是过去。”
“你变了很多。”
林致深记得,六七年前的梁薇言行举止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连看人的眼神都带着戾气,他也记得,那次梁薇说起她的父亲,她说,我恨不得杀了他!
这些年她变得更世故更圆滑,有些东西她不愿再挣,虽然依旧洒脱随意,但还是变了。
梁薇说:“没有人不会变。”
“我不会。”林致深拄着拐杖撑起身体,他右脚往前跨了一步,阴阴的重复道:“我不会。”
“那你找到了吗?这么多年,你找到了吗?”梁薇提高分贝,她转过身盯着他看。
林致深背着光,轮廓依然清晰,黑色的西装带来压迫感,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透着极重的阴冷。
梁薇看着他,语气又软了,她说:“林致深,你明明什么都有,明明活得那么尊贵,却偏偏要让自己活在地狱里。”
他靠近她步步紧逼,林致深俯头,几乎面贴面,他轻轻的说:“我们都一样,梁薇,我们都一样。”
梁薇别过脑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高跟鞋在走廊上下慌乱的声响。
是,他们都一样。
因为是一样的人,所以相互依靠那么多年,因为是一样的人,所以她所谓的过去只是过去他一个字都不会信,因为是一样的人,所以他们知道彼此活得有多累。
林致深站在窗边,他看见那辆红色的跑车开出停车场,涌入车流,慢慢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林致深的那两句话一直萦绕在梁薇耳边,她握着方向盘似乎能将其捻断。
林致深心里的恨,她心里的怨,这是维持他们两个关系的纽带。
他觉得她懂他,理解他。
所以当她试着放下的时候她和林致深的纽带就断了。
十字路口,遇上红灯。
梁薇觉得口中干涩,摇下车窗,点了根烟。
她眯起眼,烟雾缭绕在她眼前,看不清前方。
却看清了自己。
她玩了十几年,浪了十几年,对梁刚徐卫梅憋着一口气,对自己也憋着一口气,年纪越大越觉得不安。
有时午夜梦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活些什么,她活在这世上活出了什么。
因为害怕所以逃避,因为内疚所以自责,因为怨恨所以自我放浪,支撑她这么多年的竟然是这些情绪。
而折磨她这么多年的亦是如此。
副驾驶座椅上手机响,梁薇吐了口烟,拿过一看,是陆沉鄞的电话,在此之前他已经打了十来个电话。
梁薇掐灭半截烟,浅浅的吸了口气才接电话。
绿灯亮,她踩油门。
电话被接,陆沉鄞像是松了口气,“之前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你在家吗?”
梁薇看着前方的路,视线有些模糊,她吸了吸鼻子,压下情绪,将车停在柏油路一边。
陆沉鄞:“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那事没处理好?”
“没......都解决好了,没事。”
“梁薇,我刚取钱了,下午五点你来找我,我们去买戒指。”
梁薇轻轻的奥了声,又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浪漫,搞点惊喜不行吗?”
“我怕我选的不好看你不喜欢,还有戒指总要试的,不然买大了或者买小了再拿去换也麻烦,万一我给你戴戒指,你戴不上那怎么办。”
“陆沉鄞,你这点伎俩也就只能泡我了,要是换做别的女人谁愿意跟你。”
“我只要你。”他沉沉的说。
梁薇抿唇,半响才说:“你现在还会说情话了啊。”
陆沉鄞低低的嗓音带着愉悦,“嗯,高兴。”想到要给你买戒指就高兴,想到要娶你就高兴。
男人喝醉了酒才会昏头,对他而言,梁薇的一句话就是一杯酒。
梁薇无言,却对着电话笑了起来。
二十七年,她活出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她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
梁薇晚上去快递店找他,张玲玲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直夸:“梁薇姐,你今天很漂亮哦!”
她穿了墨绿色的毛衣和A字裙,化了淡妆,高高束起的马尾让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大方。
陆沉鄞自然的搂过她,“走吧。”
来拿快递的小店老板娘多瞥了几眼,小声的朝张玲玲问道:“那女的就是他女朋友啊,我听说很有钱来着,怎么就看上陆沉鄞了呢。”
张玲玲把快递盒往她面前一拍,“大姐,人家看不看的上关你屁事。”
小店老板娘翻了个白眼看,嘀咕几眼扭着腰走了。
梁薇今天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有点累,她让陆沉鄞开。
他知道梁薇穿什么都漂亮,可是每次都让他觉得漂亮的过分了。
“只穿毛衣冷吗?”陆沉鄞边开车边问。
梁薇擦护手霜,“还好,毛衣厚。”
“等会给你买件外套吧。”
“不用啊,我外套很多。”
陆沉鄞:“晚上温度低,还是买一件吧。在家里只穿件毛衣什么的倒不会冷。”
此话一出梁薇也听出些苗头了。
“陆沉鄞,你占有欲很强吗?”
“......”
“对别的人别的食物也会这种想法吗,比如这样东西应该好好藏着觉得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它的美。”
“没有。”他闷闷道。
梁薇嘴角噙笑,“那等会买件外套吧,晚上是有些冷。”
梁薇打开电台,调了个放音乐的频道,她忽然想起初见的那晚,他送她去打针,她让他调了个电台。
此刻的轻松小调和那天撕心裂肺的情歌比起来,还是此刻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