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箱自动打开,车里的人没下来。她不敢耽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蛮力暴增,连拉带拖地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然后飞快坐上副驾驶座。
进到车里,太安静了,车门一关,几乎把外头的雨声全部屏蔽,宋颂觉得这车里最大的声音大概就是她无法自控的心跳声。
谁都没先说话。
宋颂忍不住侧过头去看驾驶座上的人。单凛穿着一件黑色衬衣,恰到好处地贴合他的颈部线条,托起他冷傲的侧颜,他单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车里光线太暗,她辨不清他的神色。
“安全带。”
单凛的声音低低响起,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看她。
宋颂一愣,立即系上安全带。
随着安全带扣下发出的清脆声,车子稳稳启动。
宋颂笑嘻嘻地道谢:“等了半天没车,多谢啊。”
单凛看着左后视镜,打着方向盘,没理她。
她便就这样看着他,以前她就喜欢这么看着他,就连每一根睫毛都不放过,脑中不停地构思给他拍照的场景,偏偏他不爱拍照。
单凛肃着脸,冷冷道:“你再盯着我看,我就把你扔下去。”
这种吓不到人的话宋颂才不听呢,不过她也没问他为什么回来,是同情还是内疚,都没关系。
“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宋颂今天换了个号码给他打电话,他就接了。
单凛没什么耐心,更不想回答她任何问题:“闭嘴。”
要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她就不是宋颂。
她也不提分开的事,就说自己去了美国后的事,也不说自己吃了多少苦,就说自己学了些什么,见识了些什么。
“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当服装设计师,以前以为出国能比在国内有更多资源,到了那才知道世界是大了,困难却更多了。”
“我不是不喜欢英语嘛,光是练英语就把我练吐了。”
“我觉得会拍照对我很有用,我现在还随身带着相机,现在的水平比以前好了不止一点点。”
“反正我在那边是吃了太多甜品,胖了十斤,回过后好不容易瘦下来。不够真的很好吃,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只吃巧克力,我给你推荐一家餐厅,如果你去纽约,一定要去尝一尝他们家的巧克力塔,非常好吃。”
说了半天,都是她唱独角,宋颂拿出水杯润了润嗓子,眼看着机场快要到了,她脑子还在转,想还能说些什么。
车子开到国际航站楼停下,单凛这回下了车,替她把行李搬了下来。
宋颂接过行李箱:“谢谢。”
她觉得单凛不会说什么,或者他在酝酿怎么拒绝她。
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脑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她甚至来不及细想后果,身体已经做出动作。
她是宋颂,她怕什么。
宋颂踮起脚,右手强行揽过单凛的脖颈,她看到他不断放大的脸庞,以及他黑眸中的震惊。
她几乎是撞上去,义无反顾,牙关磕到了她的还有他的嘴唇,隐隐作痛,慌乱中,她只来得及轻咬住他的下唇,舌尖用力舔过。
单凛猛然反应过来,当即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推开她。
她还咬着他,力道不小,当即咬破一个口子,两人口中瞬间弥漫开血腥味。
单凛的唇色偏淡,下唇破开的口子尤为明显,鲜红的血珠惊世骇俗地欲滴未滴,凝在嘴唇上,看着格外疼。
宋颂踉跄着连连倒退,她喘着气,舔了舔嘴唇,口腔里全是他清冽的味道和血腥的味道,交错冲撞,刺激着她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耳边狂乱的心跳她早就听不见了。
他的脸色发白,唇线连着下颚线高度紧绷,风雨欲来。
宋颂却没在怕,还笑了笑:“单凛,我们还没完。”
她的笑容一如十三年前,她扬着头,脸上写满了自信,对他说:
单凛,总有一天我要你自动扒光了,心甘情愿让我拍。
他晃神,再回过头,她已经进了航站楼。
后面的车开始催促,单凛回到车上,瞥见副驾驶座上留着一个文件袋。他把车开出机场,忍了忍,还是先开到停车场停下。
单凛靠在座椅上,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下,转过后视镜,嘴唇上的血迹凝成一片鲜红,凝视半天,舌尖轻舔过,丝丝痛意针扎般刺入皮肤,仿若伤口下长了一颗心脏,每跳动一下,就痛一次。
而她嘴唇的柔软,舌尖的湿润,还有牙齿的坚硬,所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伤口上。
单凛猛地别开眼,不断深呼吸。
再看向那个文件袋,他有些粗暴地拿过来,扯开封口。
里面装着一叠手稿。
他怔了怔,手下的力道不由轻了几分。
手稿比他想得要多,恐怕有个五十页,里面的服装设计从正装到休闲,再到运动,面面俱到。
而这些衣服的模特,虽只有寥寥几笔,但实在太过传神,一眼便能看出是谁。
每一页手稿的右下方都有小小的签名落款和日期。
他一页页翻过去,发现最早的日期是在六年前,最新的,是昨天。
翻着翻着,他竟耐着性子把所有手稿尽数看完,而他的目光定在最后一张稿子上,很久,外头的雨似乎停了,他才慢慢抬起头,眼神失焦一般不知望向何方,捏着那张纸的手微微发抖。
画面很简单,树,阳光,男生。
看上去不是设计手稿,倒像是一脸懵懂的学生混入了专业模特队。
落款:宋颂初次见到她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