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结?阴阳卷断生前执念,如今我心一片寂寥,好似空缺了一块。既生不起恨意,也落不下执念。”陆彦桧毫无知觉地任着泪水淌落,迷茫而疑惑地看着云苏的脸庞。
“世间游魂虽渴望阴阳卷,但其并非对一切鬼物皆一视同仁。
若是生前执念过深,往事会造成遗留症状。你可还记得,你生前杀过多少人?”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我的执念虽被掐断,但记忆仍然清明。自我承父母之恶念而生,我便是为了杀而留在这人世间的。所有曾残害过我父母之人,付出代价,天经地义,杀了又如何呢?”陆彦桧已无恨意,这时再回想起过去,口吻之中再无一丝波动。
“可如今你仍然放不下,不是么?”阴阳卷冲去了陆彦桧的恨意,连同他的生意也一并带走,如今所谓的返璞归真,与行尸走肉并无二致。
“我感觉不到恨,甚至连一丝情绪都唤不出,与那木人无异。这阴阳卷,如今放在我的手上,与废卷一般。早些年我已经无法放下执念,将偶然寻得的阴阳卷藏在了身中,却未曾料想有朝一日,却是它制止了我,也毁了我。将我就此灭了吧,我的生念皆被执念一齐带走了,残留在这人世间,也再无意义。”陆彦桧越说越是消沉,仿佛这世间当真没了他能够留念的东西。
“本心”云苏一道念头一闪,忽地蹦出了此二字。
“阴阳卷乃是还原死者生前婴孩时的纯心,但陆彦桧自孕于母体期间,便被恨意所笼罩。恨,即是他的纯心,如今被阴阳卷一并带走,自然不会再有自我。”如此想着,云苏顿感棘手,修真者失了本心尚且泯然众人,若是连人之根本都一并丢失了,那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再无可救之法。
“皆是因果,不可逆转,但可再造。”就在云苏烦忧之时,那穹顶的主人却再次传来话语,点破了那层疑瘴。
“因果莫非!”她蓦地想起了什么,忙问向陆彦桧,
“你的子母庙可还在身旁?”
“子母庙乃我命之本源,自是在的。你问这干什么?我记得你早在小湾村,便注意到了子母庙。”陆彦桧不解,他今晚潜入商宅,其中一因便是在那日以为云苏心生了企图。
“你的子母庙,与小湾村还有黎阳城的商人,连着丝丝密密的因果联系。若是将最后的死亡填补进其中,那便补全了因果,你的人之本,或会因为一些变化而再生。”云苏这番话,含了杀念,这最后的一命,便在当场。
“郑会么?是啊,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确是这厌胜之法的最后一环了。
可是,你又为何要帮我?”陆彦桧仍然是一汪死水的模样,连这求生之法,都不甚在意。
“我无法将这天地间的恶事除尽,但总要出现一些人,愿意去声张被埋葬许久的正义。
今日你我相遇,或许只是上苍偶然为之,但即是已经发生,那就没有再后退的余地了。
冤屈、杀生、清白、公正,有朝一日偏离了正道,总是需要一些手段来挽回。小湾村十多年的惨剧,就由那些愚钝的村人,那些生了贪念与妒恨的商人,来填补这些因果,便在今日。”云苏突然想起了云清影的话,她说一切都错了。莫名地,她好似有了一种错觉,这错指的便是这九洲诸神阵的建造。将苍生困居在这小小天地,互相争夺残杀,人性背离,道义渐消。
云苏的话似一滴雨露落在了陆彦桧的心湖之上,死水竟泛起了一丝涟漪。他的眼神出现了些许变化,好奇,惊异,或是其他的情绪,在这一刻,他似乎又感到心跳回归了。
“既然如此,你便试着做做看。若是成了,我便应了你的召唤,从此听命与你,随你一同上路,云苏。”陆彦桧念着云苏的姓名,仿佛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二字之上。他双手快速动作起来,一尊神龛悬浮在了手上。与小湾村中的陆王庙一般构造,却又不尽相同。那龛位之上,端坐了两人,一男一女,面容平和,丝毫不像是长期由鲜血供养而存在的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