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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权相养妻日常!

韩瑶跟范香打小不对付,但也知今日这场合是为刚怀上龙种的范贵妃出风头,敌不动我不动,虽微微攥着拳头,却只淡声招呼。

范香仗着有姐姐在宫里,且她跟高阳长公主也投缘,就没那么顾忌,打量着韩瑶,笑意深晦。

“前阵子听你在府里足不出户,这时候竟有心思来看马球赛,看来兴致不错?”

“贵妃有命,不敢不从。”

“我记得姐姐也只是请各家命妇入宫。”范香蹙眉,轻笑,“难道还专程叫你来?”

“还真是。”韩瑶神色认真,“来传旨的公公特地嘱咐的。”

范香才不信,面带哂笑,偏头瞧着身旁另一位贵女,“韩姑娘这是立了大功吗?竟能劳动贵妃亲自邀请。”

“我哪有那本事。”韩瑶拨弄衣带,语淡风清,“是沾了家兄的光。换作我,也跟范姑娘一般,就只有站在这儿磨嘴皮子的本事,哪能立功。”

范香微怒,回头瞪她,瞧见后面健步走来的禁军小将,却霎时收敛。

这变化太过明显,韩瑶诧然回头。

尚政穿着羽林卫的细甲,腰悬长剑,健步而来。这一带往来的多是贵女内眷,他英姿挺拔,精神奕奕,望之如鹤立鸡群。行至跟前,尚政朝范香旁边的男人稍稍拱手,旋即向韩瑶道:“娘娘召见,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韩瑶对他的容貌有印象,未料他会是羽林卫的人,微愕之间,被令容牵着手走开。

尚政背脊挺直,步履匀称,虽生得腿长,却刻意放缓脚步,绕过两重殿宇,才在僻静处驻足。右手微按刀柄,回过身时,他方才的端然严肃之态消失不见,倒带了些许笑意,“两位可以走了。”

“不是娘娘召见?”韩瑶跟着他七弯八拐地走,心中也自疑惑。

“今日马球赛皇上和贵妃都在,羽林卫负责护卫圣驾,也需盯着各处,免起风波。”那双桃花眼微勾,抬眉望了眼远处,“姑娘英姿飒爽,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上林苑景致不错,马球赛还要等半个时辰,可以到别处观玩一圈再过来。”

这道理韩瑶自然明白,只是听他提到范香时的语气,眉峰微挑。

“小将军难道认识她?”

“认识她,也认识姑娘。”

“哦?”

“韩相府上的千金,幸会。”

韩瑶眼底添了笑意,“可我不认识你呀。”

尚政后退半步,双臂抬起,微微抱拳,俊朗眉目间英气勃发,“羽林校尉,尚政。”

“幸会。”韩瑶亦然抱拳。

令容在旁强忍着笑,低头抿唇不语。她毕竟比韩瑶多活过几年,这尚政生得一副俊朗面相,对范香语带微贬,看着韩瑶时桃花眼里多几分专注,旁观者一眼就能瞧出来。十八岁年轻俊朗的小将和十五岁年华正茂的少女,盛夏林苑相会,瞧着倒也顺眼。

可惜韩瑶仿佛暂时没这念头,抱拳招呼毕,就毫无眷恋地想走。

令容还存着疑惑,忙轻轻拽住。

“有件事想请教。方才范姑娘旁边那人,校尉大人认得吗?”

“认得。”尚政的态度倒和气,“河东节度使的长公子,范自鸿。”

“他也在羽林卫当差?”

“羽林郎将,只是今日不必当值。”

这官职算起来比尚政还高半阶,父亲是手握重兵的河东节度使,本身又是范贵妃的堂兄,难怪行走宫苑时目光那般肆无忌惮。早先范自谦在京城为非作歹,至今还被韩蛰关在锦衣司里不肯放出来,两家早就结了仇。如今范贵妃身怀龙种,范通节度一方,范逯升任门下侍郎当了相爷,这范自鸿又进禁军当差,官职还不低,这架势倒也挺吓人。

难怪她瞧着面熟,先前被长孙敬捉走时,她跟韩蛰在秭归县城给宋建春挑礼物,曾碰见那强取豪夺的男子,韩蛰说是河东节度使范通的儿子,想必跟他是兄弟了。

凭着极浅的印象回想,面相仿佛还很像。

令容心里有了数,遂行礼道谢,退到韩瑶身后。

尚政便再度看向韩瑶,瞧了两眼,却没说什么,拱手走了。

……

这头令容打探范自鸿,另一边那位也正打探她。

范自鸿今年二十五,生得也算风流倜傥,加之河东临着边境,他幼时就曾跟着巡边侦敌,也打过几回无关痛痒的仗,历练出一身刚硬筋骨。这回奉父命回京进了羽林卫,仗着范贵妃的枕边风,博了个五品郎将的官职,平常便住在范家,堂兄妹处得也还不错。

见范香跟那些贵女分开后边闷闷的,随口问她,“跟那姑娘不对付?”

“从小不对付,见面就瞧不顺眼。”

“哪家的?”

“韩相的孙女,你们羽林卫有个叫韩征的校尉,就是她哥。”

范自鸿“哦”了声,“她旁边那位是?”

“旁边那位——”范香听出语气里的刻意,有点猜测,却没敢乱提,只随口道:“是韩家的少夫人,韩瑶的嫂子。”

“韩征的?”

“锦衣司使韩蛰的。”

“他?”范自鸿哂笑,神色渐冷。

韩蛰的名头他当然是听过的,而且不算陌生。从前在河东时天高皇帝远,偶尔韩蛰来办差,也是例行公事,没觉得怎样。到了京城,文武百官、平头百姓,提起那人时多少都有点敬惧避让的意思,据说心狠手辣、城府又深,刀尖上舔血的人,难对付得很——否则堂弟范自谦也不至于进了锦衣司的大牢还被困着出不来。

那没用的东西!

范自鸿双眸稍眯,站在一处矮丘,俯瞰半个宫城。

比起范自谦那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范自鸿从十五岁起就在军中历练,十来年过去,跟北地粗豪如虎狼般的军士将领们厮缠久了,他虽长着副风流倜傥的面相,性子里那股狠劲也让河东诸将顾忌,不敢直撄其锋。

京城里水浑,范家在韩家手底下吃了不少亏,韩家占尽便宜,他倒还挺想会会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司使。

至于这韩蛰的女人——

范自鸿从袖中取出一封锦袋,抽出里头染血的画像,虽说半边轮廓被泡得模糊,但仔细辨认,跟她长得倒是挺像。

……

马球赛于未时开赛,令容跟韩瑶选了个不甚起眼的位子,在彩棚下坐着喝茶。

前方的战事吃紧,愿意去以身赴险的人不多,球场上争逐起来,却仍各领风骚。

连番争逐自然精彩迭起,韩瑶跟令容兴冲冲地看罢,就见有位小内监快步走来,躬身低声道:“夫人吩咐奴才传话,说姑娘和少夫人难得出府一趟,可顺道去北边的卧佛寺进炷香再回府,不必等她。”说罢,自袖中摸出个玉佩,递在韩瑶手上。

韩瑶接了,起身道:“多谢。”

这内监很面熟,从前韩瑶跟着杨氏来赴皇家的宴饮射猎等事,曾见杨氏跟他问过话。且拿玉佩是杨氏贴身之物,收在怀里甚少外露,小内监手中有玉佩,必是杨氏亲自转托,亦可见杨氏的郑重。

韩瑶不解,看向令容。

令容稍加思索,想起那色胚皇帝和高阳长公主上回闹出的事,大略猜得其意,便道:“既然是母亲吩咐的,必定是有缘故。马球赛都打完了,不如咱们先出去,顺道散散心。”

上林苑在皇宫以北,今日遍邀亲贵女眷,出入时虽查得严密,却不拘束。

韩瑶将马球赛看得尽兴,没再逗留,挽着令容的手,自从偏门出去,寻到韩家马车跟前,跟管事打个招呼,便戴上飞鸾飞凤往卧佛寺去了。

马球场旁的高台上,永昌帝和范贵妃端坐正中,旁边坐着高阳长公主,底下按着诰命品级,围坐了许多内眷。

获胜的队伍封赏已毕,众人闲坐说话。

高阳长公主盛装倨傲,听永昌帝提到韩家兄弟力退强敌的事,赞赏之余,因看向杨氏,随口道:“等这回韩大人凯旋,也该奏请有司封赏诰命。少夫人品貌出众,倒是许久没见,听贵妃说,今日还特地邀了过来看马球赛?”

杨氏起身含笑,“承蒙贵妃厚意,跟着过来了。只是不敢惊扰贵妃,应还在底下。”

“不如请来一见?”

当着众多命妇亲贵的面,杨氏自然笑吟吟地应了,谁知小太监奉命去寻了一圈没见踪影,回来只好回禀,“少夫人跟韩姑娘看罢球赛就走了,听说是往近处的佛寺去,要烧香求些福气。”

杨氏闻言一笑,“看来还是福薄,倒辜负长公主盛情。”

人都跑了,也不可能追回来。

高阳长公主兴致阑珊,啜了口茶,转而提起旁的事来。

杨氏敛袖坐回,眉目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