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老在做梦。
梦里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和封老虎在作战的间隙,一起下湖游泳。
地点好像是南方,又有点像北方,因为湖边的柳树,和他平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叶子是黑色的,有点阴森。
封老虎先下了湖,飞快的游着,阳老跟着下水,想去追封老虎,可封老虎越游越快,越有越远,很快就变成一个小黑点,不见了踪影。
阳老想喊,却觉得头有些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候,阳老只觉有人推了自己腰一把,他身子一软,就沉了下去。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没过他的头顶。
阳老猛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厨房后面的休息室里,而封翎,正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阳老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钥匙,见钥匙还在,才舒了一口气,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封翎关切道:“刚才在给爷爷送蛋糕的时候,您晕倒了。所以我就把您扶到这里休息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阳老问道。
封翎看了看手机:“四点二十。”
“不行,你爷爷应该快醒了,我得给他准备茶水。”说着,阳老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封翎按住了:“阳老您不用担心,我妈妈已经把茶给爷爷送去了,您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阳老目光犀利的打量了封翎一会儿,才慈爱笑道:“果然是老了,最近总是觉得头晕没力气,现在也起不来,我再躺会儿,你忙去吧。”
紧张的封翎并没有注意到阳老的目光,舒了一口气后,站起身道:“阳老,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着,封翎就离开了屋子。
他不是不想干掉阳老,毕竟他是和爷爷最亲近的人,遗嘱的内容想必也是知道的。
但爷爷刚死,阳老就一起死了,这么做,肯定会引起财团的人的怀疑。
他现在,只想监视起阳老,再在目的达成后,想办法干掉他,更何况,目前留着阳老,还有别的用处。
封翎走后,阳老慈爱的表情渐渐变得阴沉,他将手放在腰间,摩挲着书房和保险柜的钥匙,这钥匙是封老虎最重要的东西,阳老不仅贴身保管着备份,备份上也留着记号,那是紧紧粘在钥匙柄的一根头发,只要不用这把钥匙开门,头发就不会断,可刚才他摸小时的时候,那根头发已经断成了几节。
加上睡梦中的腰间那一下,阳老确定,封翎肯定偷偷进过书房。
而且阳老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很硬朗,肯定不会出现什么突然昏倒的情况,那很可能就是封翎捣的鬼。
这个孩子,真不知道在搞什么小动作。
想到这里,阳老坐不住了,这件事必须要让封老虎知道。
他扶着床站起来,强忍着一阵阵头晕,慢慢走出厨房,绕过回廊,向封老虎的书房走去。
暗处,封翎看着阳老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件事,还是阳老发现最为自然。
走廊里没有亮灯,这让阳老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封老虎一般已经醒来,会在书房看书或者客厅看电视。
可不管封老虎在哪儿,都肯定会把走廊的灯打开,为自己这个老家伙提供点方便。
然而今天的这一切,很不正常。
阳老先去了封老虎的卧室,看到没有人,刚才路过客厅的时候,也没见到封老虎,所以,阳老直接到了封老虎的书房,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封老虎的声音后,阳老当机立断的掏出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屋内没有开灯,却弥漫着一股阳老有些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唤起了阳老遥远的记忆。
那是一股鲜血的味道。
阳老心头一紧,赶紧打开了灯。
封老虎,额头上一个硕大的血洞,流出的血已经干涸,他大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已经开始僵硬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倾倒的茶盏。茶盏里的茶水只剩下一点点,其余的洒落在了封老虎的手上和地毯上,已经蒸发了个干干静静。
现场很像封老虎在喝茶的时候忽然晕倒,额头撞到了桌角,然后到底死亡的。
可是阳老知道不是。
因为封老虎的表情。
阳老和封老虎相识几十年,可以说比任何人都了解封老虎,他在封老虎已经僵硬变形的脸上,看到了愤怒。
阳老很悲痛,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上前合上封老虎的双眼,低声说:“老虎,你放心走吧,我给你报仇。”
说完,阳老回头看了一眼放着保险箱的大衣柜,叹口气,走到桌边拿起电话打给了封翎:“阿翎,你现在和你妈妈一起过来,你爷爷这里出了点事情,别声张,悄悄过来。”
挂了电话,阳老慢慢在封老虎身侧坐下,拉起他的手,拍了拍,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
“老虎,我希望我的猜测是假的。”
封翎和陶美凤很快就跑来了。
待看清屋内的景象,封翎大喊了一声“爷爷!”,然后腿一软就跪在了门口,然后手脚并用爬到了封老虎身边,扯住封老虎的胳膊,用力的摇晃着,嘴里大声的喊着:“爷爷,你怎么了?”
陶美凤也发出了一声尖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大哭着:“爸爸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您忙了一辈子,好不容易阿翎长大了可以孝敬您了,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阳老一边抹眼泪,一边打量着封翎和陶美凤母子,心中多少有了计较。
“阳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封翎哭的鼻子通红,吸着鼻涕问道。
阳老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起来想来老虎这边看看,结果一进书房,就看到……”
陶美凤擦着眼泪哽咽道:“我下午给爸爸送茶水的时候,爸爸还好好的,一定是爸爸喝茶的时候晕倒发生的意外,都怪我,如果我送完茶多陪陪爸爸,就不会出这种事儿了。”
封翎搂住陶美凤,低声劝道:“妈妈,别懊悔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务之急,是咱们要给爷爷准备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