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算与被算的一群人(上)(1 / 1)

莫问天机 我性随风< 2137 字 2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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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岛咖啡楼下是条繁华的马路,两边要店有店,要铺有铺,每天人来车往的,连下雨天都没怎么消停过。隔着马路,一家老字号的茶楼和上岛咖啡直直相对,近来生意多少有点惨淡,楼上楼下的客人总显得稀稀拉拉的。

茶楼二层的当值伙计倚在红漆圆柱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小伙子有点不爽,本来指望着夜市之前偷懒打个盹,可偏就来了两个不识相的,放着好好的楼下空位不坐,跑楼上来品茶看风景,为伺候这俩爷,自己连盹都没法打了。

不过也不敢怠慢了,别看这两位一个是老头一个是残疾,身上那气势可够压人的。尤其那老头,一开口就跟打雷似的,看身形多半还是个练家子。

好在俩人上来后就是喝茶看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可说的啥,伙计愣是一句没听懂。

其实他也挺纳闷,这窗望出去正冲着对门的上岛咖啡,除了人就是楼,能有啥风景好看的呢?

“申时了,就一个,没动静。”独臂汉子瞟了眼窗外,低声说道,“爹,会不会打草惊蛇?”

“蛇是没那么容易出洞的,现在见着的只是草而已。”老头往嘴里丢了把花生,“杂草虽说打了不嫌多,可才一根,看看再说。”

坐在茶楼窗边的这两人正是老爷子和战如风,从医院出来后,他俩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这个茶楼,至于来的目的,肯定不是喝茶那么简单。

“估摸着他们也差不多了,该是时候摸摸形势了。”老爷子喝了口茶,“如风,你一直看家,没怎么走动,今天就练练手吧。”

战如风一点头,伸手从腰里摸出个古朴的盒子来,里面是个金色的算盘,那算盘珠也就筷子尖那么大,瞅着特别精致。看样子战如风是要用这算盘来卜算什么,可这么小的算盘摆着看看还行,要真拨打起来,只怕是一指头就弄乱了。

窍门就在战如风的小指上,那上头留着半寸多长的指甲。只见他四指微屈,小指翘起,一阵飞点拨,算盘立刻出动听的叮当声。

但没多久,战如风的小指停了下来,粗黑的浓眉微微动了一下。

“风卷残云四方退,阴阳入世一线垂,龙吟虎啸朱雀飞,腾蛇勾陈入地回。”战如风低沉道,“爹,阴阳数都取遍,一路推算下来还是无迹可寻。”

老爷子眉头也是一皱,战如风的铁板神数虽不能说精绝盖世,但也是一等一的卜算灵验。现在竟然完全测不出所求信息,难不成是受了什么影响?

想着,老爷子伸手从面前的碟子里抓起几颗花生,随手一抛,圆滚滚的花生粒纷纷落在桌上,因抛得大力,有两颗弹动了几下后方才落稳。

落在桌面上的花生粒刚好是六颗,看着毫无规律,却恰好自上而下地分落了开来。占无定法,老爷子这手正是卜术里的高层境界,用六颗花生代替了六爻纳甲的铜钱。

只是这一卦实在太奇怪了。

“六爻乱动……”老爷子摸着光滑的头顶,忽然笑了,“六爻乱动事难明,须向宫中看用神,用若休囚遭克害,须知此事费精神。”

一边笑着,老爷子拿过战如风面前的算盘,拨弄了几下,又放到了战如风面前。

“阴六阳九,偷天换日?”战如风看了看算盘上算珠的位置,恍然道,“爹,看来附近的杂草还远不止一根。”

“哈哈,乱动便乱动,用神不动万物不动。”老爷子大笑着道,“今日见壬癸,玄武当值,玄武为隐晦,有私秘之意,呈龟蛇之相,看样子凑热闹的越来越多了。”

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战如风当然心知肚明,他们本来是冲着一个目标来的,可现在看来,暗处还隐藏着其它的势力:一个企图掩饰身份,一个企图盗取钱财,还有一个……

“要动方展的那几批人,有的为求财,有的为求自保,可有一批我还是不太明白。”战如风问道,“玄武是龟守蛇盘,既有拉拢也有吞噬之意,看着有些自相矛盾。”

“不矛盾,那才是正主。方展开了六门,又当壮年,善加拉拢利用,肯定事半功倍。”老爷子正色道,“但他是强开六门,神煞难消,又化煞为力,任由神煞在身上停留,只怕今后反噬起来会不可收拾。”

“这么说来倒也奇怪,天卜鬼算齐名,但苏正却不怎么有事。”战如风沉思道。

“不怎么有事?你不太出门,也难怪不知道,苏正的四神煞反噬比方展来得更凶。”老爷子的脸色不觉黯淡了下来:“若不是他那对孝顺的儿子儿媳甘愿为他舍了性命,只怕也是难逃一劫。”

说到这儿,父子俩不觉沉默了下来。

但这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辆豪华的轿车出现在了上岛咖啡的楼下。

“老鼠屎不大,但只要一颗就足以坏了一锅粥。”老爷子嘲讽地看着车中走出的人,“但用得巧妙的话,也是一味良药。”

白龟甲壳挺厚实,看着死硬死硬的,焦卯现在的脸色有点气得白,板得也是死硬死硬的。

因为他实在是按不住了,刚才如果不是方展用明火引了白龟甲壳上的玄机,焦卯根本就不会在意到那上面有什么蹊跷。从被人莫名奇妙地偷换了手中物件起,焦卯肚子里的气就没彻底消,现在居然又有人当着他和孟渔的面玩花样,就算在活上一百岁,他也照样会暴跳如雷。

“这甲壳还有谁动过?!”焦卯吹胡子瞪眼地又问了一遍。

没人啃气,在座这四个不是一脸茫然就是摇头不迭,连福山雅史本人也是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方展倒像是明白怎么回事,可他只是悠闲地抽着烟,好像刚才那回事根本和他没关系似的。

有人悠闲,有人就惶恐了,摇头摇得最起劲的是朴正焕。福山雅史坐在最靠外,身边紧挨着的只有朴正焕一人,要说能有机会在白龟甲壳上动手脚的,除了他之外,倒也怀疑不上别人。

“急什么?这是好事。”孟渔拉了把焦卯,“估计是看咱老哥俩很久没活动了,怕咱筋骨松散。”

说这话时,孟渔脸上满是笑意,和气急败坏的焦卯大相径庭,而他那双老眼则瞟着一个人。

“天卜方展,既然是你先看出来的,那还得麻烦你来说说。”孟渔接着道,“如果谁敢拦着你,我们老哥俩正好活动活动。”

方展一脸无辜地眨眨眼,伸手挠了挠头:“我看出什么来了?”

“那白龟甲壳上的手脚。”焦卯急声道,“别跟我玩贫,老人家我这会儿没心情!”

“哦。”方展应了一声,猛吸一口手中的烟头,随即摁灭,“福山手上那乌龟壳是个好东西,不过他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

之前焦孟二人私下商量嫌疑人时,方展他们都被请出了包厢,那时候福山雅史一直在考虑着什么。当时方展站在福山的旁边,注意到他曾把手伸进公文包,摸索了一阵后又拿了出来,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准备之后的应试。

当然,这并不是关键,事实上真正引起方展注意的,是福山雅史的公文包。他记得在追查马思行行踪的时候,他们曾在公寓楼的天台上分析过卦象。那会儿福山雅史把公文包垫在了本子下面,临走时一个没注意,包的侧面被突出的钢筋划伤了一块。

但现在,这个被划伤的痕迹不见了,虽然晋级赛之前,方展有段时间没见到福山雅史,可要在那段时间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公文包似乎有点不太可能。

更何况,福山雅史的公文包应该是特制的,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的确,我的公文包是特别制作的。”福山雅史点头道,“所以来中国的时候,我准备了一个备用品。”

按他的说法,现在这个公文包也是他自己的,那方展之前所说的疑点应该就不存在了。

可方展不这么认为。

“哦?按理说,在晋级赛开始前,你并没有机会离开指定的休息室。”方展眯着眼道,“那你是怎么换掉之前的那个公文包的呢?”

“是我的同伴送来的。”福山雅史老实答道,“来这次来中国,我带了三个同伴。”

“方便的话,你现在就联络下你的同伴。”方展歪嘴笑道,“看看他们现在怎样。”

其实他这句话是多余的,福山雅史刚回答完最后一句话,脸色就有点不对劲了,没等方展把话说完,他已经拨通了手机。

关机,关机,还是关机,三个号码均无法拨通。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福山雅史变得忙碌起来,先是给日本本部挂了通长途,随后用惊人的度把那个公文包分解成了碎片。

那包果然是特制的,而且就材料来看,也是特别选用过的。包里面井然有序地分成了若干个隔层,每个隔层中都放着一些福山雅史平日常用到的器具。

不过,有一处特制的地方却是福山雅史自己也不知道的,那就是包的夹层。

当福山雅史拆开内侧的夹层时,一片巴掌大小的褐色东西落了出来。这东西方展有点眼熟,当初在华德公司的时候,他参加过几次电子产品交流会,在会上曾经见过类似的东西。那是一种高科技电子产品,由微芯片、金属箔电路和纸电池组成,外部由两片半透明胶片夹合密闭。

但和他之前所见不同的是,眼前这个电路中多了两颗晶莹的微型光晶体管,分别安置在胶片电路的两侧,细细看去正闪动着点点暗蓝色的光芒。

“微积冲冗余量感干扰电路。”朴正焕突然冒出个奇怪的名词,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东西,仿佛见到了一只活着的白纪恐龙。

“怎么会在……太不可思议了。”他似乎完全沉浸在惊讶当中,伸手拿过那片电路,旁若无人地自语着。

“的确不可思议。”福山雅史叹了一声,“这本是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