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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唐蓉一直以来就挺怵邓家老太太的。
老太太以前干过文工团的副团长,后来因为身体原因退了出来,但仍旧是她的老领导,再加上邓老爷子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父女俩在邓家二老面前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当初她之所以嫁给北谷丰,很大一方面是她父亲看中了北谷丰是邓老爷子的得意弟子,前途无量,再加上邓老太太亲自给说的媒,她实在是无从拒绝。
人家都说婆媳是天敌,可她不怕自己的亲婆婆,却怕这个也把北谷沣当成亲儿子的首长夫人。
“瞧您说的……”
唐蓉讪讪一笑,笑容有些僵硬,“当妈的不都这样说吗,可毕竟是自己的闺女,怎么可能不心疼不在乎?”
邓老太太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吃着眼前的菜,口吻淡淡道:“既然在乎,那为何自从小北怀孕后,没见你去看过她一次,这是当妈的人应有的态度吗?”
唐蓉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呵护着长大的,连亲爸亲妈都没说重话教训过她,如今耐着性子听老太太教训,心里其实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她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容,“您教训的是。只是北悦这孩子,打小跟我就不亲……”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会跟对自己好的人亲。”
邓老太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小北是个孝顺孩子,单看她对她爷爷奶奶,对我和她外公,没有不尊敬体贴的。对她父亲,更是如此。”
唐蓉像是被刺了心,唇边的笑容有些冷,也有些苦涩。
“是啊,她对她父亲一向怀念牵挂得很,也因为如此,对我和文耀在一起的事情一直心存芥蒂。有机会的话,也请您帮我劝劝她。”
邓老太太冷冷一笑,“我劝她什么?劝她要好好孝顺‘杀父夺母’的仇人吗?”
唐蓉心头一震,脸色“哗”的冷下来,不再维护娴静温婉的形象,铁青着脸说:“老太太,说话要负责任的,没凭没据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讲出来?”
老太太咽下一口奶豆腐,拿起搭在腿上的餐布轻轻擦了擦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小北现在是我的孙媳妇,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护她周全。你无须记挂她,好好在里面配合调查就行。”
唐蓉瞳孔一缩,有一瞬间的疑惑,忽然听见敲门声,外头有人问,“可以进去吗?”
老太太喝茶漱了漱口,扬声道:“进来吧。”
应声而入的便是两个穿着制服的检察官,唐蓉一惊,下意识地便站起身,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检察官们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先转向老太太,微微躬身,“夫人好,抱歉在您就餐的时候打扰,公务在身,不便之处请您见谅。”
邓老太太淡淡微笑,“没关系,办你们的事情就好。”
两位检察官再是微微颔首,便朝唐蓉转过去,“是唐女士吧?奉上头指令,重新审理北谷丰同志一案,希望你能回署里协助我们调查。”
唐蓉的脸色一下子掠得灰白,舌头都跟着打了结,“什、什么?要重新审理北……的案子?”
“是。请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其中一个女检察官走上前去,半推半就着已经浑身僵硬的唐蓉往前走,此时此刻唐蓉大脑已经完全空白,走到门口才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紧紧扒住门框。
她斜过身子,猛地转回头,抖着嗓子跟邓老太太求救,“老太太,您救救我,救救我……”
邓老太太语调凉凉且沉沉,“事情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么不用我救你也会平安无事。但若是你做的,那么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我相信,你心里是有数的。”
唐蓉听到这里,脸上呈现出一种形同死灰的恍惚和绝望,那神情几乎完全出卖了她,也让老太太瞬间洞悉了她的心境。
看来,真的不是冤枉她,当年谷丰的死,和这个女人逃不了干系。
……
北悦正在办公室和Ada交代着工作,电话内线响起,“北总,有位叫‘秦露’的小姐来了,想见您。”
一拧眉,北悦直接回了句,“我在忙,让她请回吧。”
挂了电话,继续进行工作,“把后面的工作都往前调一调,饭局什么的尽量都推了吧,等轻钢别墅的项目确定下来之后我就正式开始休假了。”
Ada一一应着,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忽然听见外头一阵骚动,秦露不顾前台的阻拦,硬生生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前台白着脸跟北悦道歉,“对不起北总,我拦不住她……”
“没事,出去忙吧。”
北悦将一沓资料交给Ada,“把这些拿去复印,设计部每人一份。再给老魏打个电话,看来以后得让他常驻公司才行,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
秦露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又有些怔愣,不知道几天前还好好的北悦,为何又变得不假辞色起来。
Ada应了声是,颇为警惕地看了秦露一眼,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赶紧打电话让老魏上来。
秦露是拎着礼物上门的,像是没在意方才的小插曲,笑意盈盈道:“我给你买了好多水果,香蕉、西柚、凤梨、奇异果……哦,还有你最爱吃的葡萄和草莓。”
“客气了。”
北悦淡淡道了一声,拿起杯子去接水,自顾喝着又坐了回去,完全没有半点招待对方的意思,神态举止都说不出的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秦露呆立了片刻,有些莫名其妙,语气不自觉便有些兴师问罪,“怎么了这是,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北悦放下杯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伤好了?这么快出院。”
见北悦还关心她,秦露以为她刚才的不假辞色只是故作冷漠而已,立马又开心起来,自顾拉开椅子坐下,把手腕凑过去,“好得差不多了,但肯定得留下疤了。”
她微微有些惋惜,“过段时间我想去韩国看看能不能做祛疤手术,早知道留下疤痕会这么难看,当初就不应该喇那么深的伤口。”
北悦眉心微微一蹙,定睛看秦露半响,她现在已经看不透了,她哪一面是真的,哪一面是假的,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子的,永远会戴着不同的面具生活。
秦露自说自话了半响也没见北悦出声,不由抬起头来,就见北悦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看得她不知怎的心头一格,有一瞬间的惊慌。
她勉强笑出声,抬起手在北悦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其实一直就不怎么认识。”
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兴致,北悦微微垂下眼眸,依然冷冷漠漠地问,“来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秦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你和伍媚这次帮了我这么多,于情于理我也该请你们吃顿饭。说起来咱们三姐妹也真的很久没在一起聚一聚了,对吧?”
“聚会就算了吧,我这儿挺忙的,伍媚也不一定有功夫。”
北悦已经失去了和她继续交谈的兴趣,继续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回去吧,慢走不送。”
秦露一腔热血顿时又被当头一瓢凉水浇了个彻底,忍不住想发飙了,可有一件事,她还有求于她。
她直起身子,犹犹豫豫道:“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北悦头也不抬,“说。”
“那个……”秦露搅了搅手指,支吾道:“我不是和银河影视闹掰了吗?我是想……内个,你能不能再帮我跟季总说说,让我能够回到北岳传媒……”
话音未落,北悦就嗤笑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说秦小姐,都到了现在,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说这种话呢?”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这脸皮厚的真是和城墙有的一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