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1 / 1)

赵老板无从得知,部里将会在年后下达正式批文。他甚至不知道滑雪场项目,还处于待审批状态。

在他的判断中,国家队看中的地方,省里又有投资,项目批下来根本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唯一摸不准的,就是不知道消息什么时候会对外公布。

只能凭经验估计,如果快的话,正式施工肯定要等开春化冻之后,也就是四月末五月初的样子。

那么,信息公示和占地征地最晚年后就得开始。

也就是说,他剩下的运作时间,只有年前的这半个来月。

这半个月里,还得留出一个礼拜左右,跑“中草药种植基地”后面的手续。

有了手续在手,等到征地占地,才能拿到更多的补偿。

如果不征不占那就更好了,坐地就能改成旅游度假村,或是民俗村之类应景的项目。

就在赵老板为了时间而心急的时候,小胡子那面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大年将近,五组那面招来的青壮终于闷不住,各自回家了。

大喜之下,赵老板掏出烟盒点上一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脑子里好好的回忆了一下之前干土建时,看到那些搞房地产的大老板们,用过的占地手段。

虽然都是威逼利诱,但人家的活儿确实玩儿的漂亮。

一面是虎视眈眈的拆迁队,一面是大捆大落的钞票堆在那里。

双管齐下,才是打破人们心中坚持的最好武器。

征地时,好多原本犹豫甚至不愿意的人。

看着一堆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才能赚到的钞票摆在面前,稀里糊涂的就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要有一个人禁不住诱.惑,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冒出来,看似牢固的攻守联盟随之就会瞬间瓦解。

就算最后还有那么一小撮顽固的,一面是绝大部分都签了字的人,一面是刀枪棍棒的威胁。

除了就范,还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赵老板意识到,那帮山民太犟,以为的暴力威胁,虽然磨下去可能也能得逞。

不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呀。

想尽快达成目的,不出血是肯定不行了。

一旦年后正式批文下来,各项审批封停,就什么都晚了。

决不能因为扣吧一点儿小钱儿,而耽误了大头儿!

盘算了一下手里的钱和资产,咬着牙对小胡子说:“再给你加五万块钱,最少给我召集五十个能打敢拼的。

起哄架秧子的也搞一些,声势一定要大。

我这面再重出一份合同,给每家每户的占地款翻上一番儿。

到时候派人带上现金,再给你派两辆铲车壮声势。

告诉他们,头一个签字的格外得一万,头十个签字的,格外得两千。

签下字就当场点钱,不签字的……”

“那就是我的活儿了!”小胡子豪气的接过话茬。

虽然嘴上豪气,但心里却在暗骂:“你个抠搜的玩应儿,早把价钱翻一番儿,早特么把地给占了,哪还用的着这么费事儿。”

不过心里骂归骂,小胡子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不费事儿的话,对方也不能两次加“劳务费”啊。

就这样,一通电话打完后,小胡子马上开始召集人手。

虽然这时节儿闲人满大街都是,不过得挨个摸清楚人际关系。

不然,一个不小心喊来个老刘家的亲戚或是有关联的,那可就闹笑话了。

赵老板这面,托关系用了五天的时间,以自己工程队里的大型机械作抵押,再加上“中草药种植基地”的前期批文当由头。

在信用社成功贷款到了七十五万现金,补足了手头的资金缺口。

————

腊月二十距离小年还有三天,那头花一千二百八十五块钱买回来的大黑猪,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了刘毅家的院子里的条案上。

不远处,砖土临时垒起来的大灶火烧的正旺,上面超大号的铁锅中,沸水翻腾热气缭绕。

俗话说:“猪草包,羊好汉,牛的眼泪在眶里转。”

大黑猪意识到,自己吃了睡的好日子这就要到头了。

侧在条案上,用平生最大的嗓门,发出了最标准的——杀猪般的叫声。

杀猪可是一门真正的手艺,别看刘毅在野.外时,处理猎物干净利落,亮瞎了大家的眼睛。

可是在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上手的资格。

要是一百八.九,二百来斤的小猪,可能还有机会练练手。

可大黑猪这种体量的家.伙,必须得老手才行。

村子里杀猪手艺最好的,就得数刘毅的二叔,也就是小娥他爹。

不过现在伤还没养利索,只能手艺和经验都要差上一些的大伯出手了。

等接血的大盆被放在条案下面,大伯活动了一下膀子,右手拎起了锓条子(杀猪的尖刀)。

一条腿压在大黑猪的身上,左手扳住猪下巴用力一压。

藏在肉里的喉结显现出来的瞬间,右手尖刀顺着侧面的大血管直入心脏,随后刀身翻转瞬间拔出。

大黑猪剧痛之下心脏猛烈收缩,玩命惨叫的同时,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破开的血管直接就涌了出来,哗哗的落入地上的大盆。

两三秒的功夫,大黑猪挣扎的力道和喉咙里的嘶吼声就减了下去。

随着猪身变软,鲜血涌出的速度降低,大伯扳着猪下巴开始轻轻的来回摇晃。

都是熟手,这当口根本不用招呼。

马上有人把血盆推近,防止浪费。然后顺着劲儿大力压迫猪腹部,促进腔子里的血流尽。

等大黑猪彻底停止了呼吸,血也放的差不多了。

大伯拍了两下猪肚子,又看了眼已经滴滴答答的出血量,吆喝了一声:“松了吧~”

几个后生利索的解开四蹄儿,把大黑猪侧放在条案上。

大伯抓住上侧的后蹄儿,选好了地方一刀划过,切开了一条寸余长的口子。

旁边儿的后生赶紧接过锓条子,顺手把梃条递给大伯。

然后和另一个后生,合力将大半盆猪血端走。

大伯掂量了一下梃条,左手攥住后蹄儿,右手的梃条对准切口。

第一下,直挺到耳根处。

然后抽回一半再挺背部和腹部,挺完上面将挺条抽回,沿后裆皮下挺至下边那条腿。

等两个后生把猪翻了个身,开始挺另一半。直到将猪的皮下梃活,才抽出梃条。

把梃条放到一边儿,大伯瞅了眼刘毅几个。

颇具气势的问:“谁来!”

“我整!”花虎早就在等这一刻了,马上扎着膀子应声。

杀猪的这套东西,虽然各地存在着一些细节上的差异,不过大体流程都是一样的。

下一步“吹猪”的环节,虽然基本不需要什么技术,但是对肺活量和体力的要求是巨大的。

大伯五十来岁的人了,体格再好也来不了。

而花虎的大体格子和大到吓人的肺活量,正适合和这活儿。

胸腔吸足了气,弯腰对着后蹄儿处的刀口用力吹出。只这一口,就生生的把大黑猪吹大了一圈儿。

“好小子!”

三叔爷带头一声好,围观的人群中一片叫好声跟着响起。

花虎得了鼓励再接再厉,连着几口气吹进去,大黑猪就有些涨圆的意思了。

刘毅几个赶忙抄着木棒轻轻拍打猪身,花虎再接再厉继续连着往猪身体里吹去,一张脸很快就由红变紫。

等他额头有些冒汗的时候,大黑猪已经被气灌的滚胖溜圆。

接着铁匠用麻绳利索的将刀口处扎紧,几个小子一声号子,抬着气球一样的大黑猪走到灶边。

在大伯的指挥下,将猪身稳稳当当的滚进沸水中。然后迅速的翻转,让猪身烫遍、烫透。

早已等在一边的几个妇人围拢在灶台周围,趁热麻利的采下猪鬃、猪毛,单独放好后用“刮刨”开始刮余下的细毛。

等细毛处理好了,大黑猪被倒挂着再次上架。边用冷水冲洗,边用刮刀二次清理。

大伯再次持刀在手,抬脚把下面的大盆踢正一些,从大黑猪肛.门处下刀,一路向上划破猪腹直至胸腔。

利落的截断直肠破开肌膜,猪肚子里肠肠肚肚的瞬间落入盆中。

等“白下水”被人端走后,又一个大盆摆上,剖开胸腔拿出心、肝、肺等“红下水”放入盆中。

等大盆端走后,几个后生拎着装满水的水桶边浇边洗,没一会儿就把整个猪腔子冲洗干净。

接下来男男女.女们开始分头忙活,分肉的分肉,处理内脏的处理内脏。

连着端水倒脏打下手的,刘毅家院子里一片喜盈盈的忙碌……

就在这个当口,几个在外面玩儿的野小子呼啦呼啦的冲进院子。

一个个指着村口的方向,大喊着:“有车来啦,好多车,有面包,还有大铲车……”

大人们闻言赶紧把几个孩子扒拉到一边,纷纷走到大门往村口方向看去。

打头的两辆吉普和三辆面包车已经开上了进村的土路。

后面是两辆拉满了人的半截货,再往后还跟着两辆轰鸣着的大铲车……

村里的男女老少一脸凝重的时候,狸猫极不合时宜的冒出一句:“嚯~这么大手笔!”

猎犬乐呵呵的跟话:“好家.伙,还有铲车,一会儿正好让他们把进村儿的路给平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