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野的话让荣夏生浮想联翩。
他写了什么?
为什么要冲动决定?
以及,拒绝什么?
他伸手去摸口袋,结果被佟野一把按住了手。
“先别看,”佟野又跟他撒娇,“求你了。”
荣夏生拿他没办法,只好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收回了手。
“好了,许愿。”佟野笑着说,“可以许三个愿望,前两个说出来,第三个你藏着。”
荣夏生望着在眼前舞动着的烛光,想了好半天。
“想好了吗?”
荣夏生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
他不需要三个愿望,那太贪心了,一个就够了。
荣夏生默念着自己的生日愿望,然后深呼吸,睁开了眼。
“许完了?”佟野一脸八卦。
“嗯。”荣夏生轻声应了一句,然后就吹熄了蜡烛。
光线突然彻底变暗,离得很近的两个人缓和了好几秒才看清彼此。
他们在黑暗中,各怀心事,一个努力克制自己想要亲吻的冲动,一个努力压制自己心跳的频率。
“许的什么愿?”
没人去开灯,明明没变化的房间,这会儿却好像说句话都有回音。
荣夏生说:“我要保密。”
他许的愿望不想让佟野知道,倒也不是多神秘,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荣夏生三十岁的生日愿望给了佟野,他希望佟野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有欲而不执著于欲,有求而不拘泥于求,豁达动人,充满希望。
“连我都不能透露吗?”
“不能。”
佟野哼哼着叹气,小声嘀咕:“小气!”
荣夏生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腿:“要开灯吗?”
“我去!”佟野起身,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不算太大的客厅重新亮起来,荣夏生微微眯起眼睛,听见佟野问:“切蛋糕?”
“好。”
佟野过去,从纸袋里拿出塑料刀,嬉笑着说:“要不要一起切?”
荣夏生看向他。
“算了算了,开玩笑。”佟野本来是想调戏荣夏生,结果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荣夏生坐在一边,脸上挂着笑看着佟野切好了蛋糕。
他们两人都不太喜欢吃甜腻的奶油,坐在一起格外“默契”地用小勺子抠着下面的蛋糕。
佟野看见荣夏生的动作,笑着问他:“你怎么浪费奶油呢?”
“你不也是?”荣夏生被他带的都有些孩子气。
“我不浪费啊,”佟野放下勺子,不坏好意地看着荣夏生,“我都会物尽其用的,比如这样!”
说着,他就用手指沾了奶油,出其不意地点在了荣夏生的鼻尖上。
荣夏生没料到他会突然跟自己闹起来,被蹭了一鼻尖的奶油后愣在了那里。
他眼神茫茫的,坐得笔直,嘴角还沾着蛋糕的残渣。
这幅样子的荣夏生看呆了佟野,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亲对方。
就在这个沙发上,把这人亲得更茫。
荣夏生回过神之后,无奈地看着他笑,用手指蹭掉鼻尖上的奶油,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吮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这动作有引诱佟野的嫌疑,尽管他本身并没有那个想法。
佟野只觉得浑身的血气疯狂翻涌,有股难言的冲动直接朝着他身体的某个部分奔涌而去。
为了不把场面弄得过分尴尬,佟野立刻起身,扯了扯自己的上衣说:“我去洗手间。”
荣夏生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并不知道自己刚刚那个无意间的动作对年轻气盛的佟野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说:“我去倒点水。”
荣夏生往厨房走,佟野往洗手间冲。
进了洗手间的佟野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经不住撩拨的某个部位,无奈地揉揉眉心,用冷水洗了把脸。
然而并没什么用,他闭眼洗脸的时候,满脑子也是刚刚的画面。
家里供暖之后,温度很高,荣夏生穿着松松垮垮的家居服,露出他性感的锁骨,再往上,双颊绯红,嘴唇水润,正在吮吸那点点奶油。
佟野觉得完了。
他躲在洗手间,深呼吸几下,想着没办法了,于是手伸了进去。
荣夏生等了好半天都没见人出来,想问问怎么回事儿,但又觉得没必要。
他自己坐在那里吃完了一块蛋糕,带着笑端详着那个定制的蜡烛。
一个叫佟野的火柴人,双手举着一颗红色的心。
他笑了,蹲下来,用手指轻轻地触碰着那带香味儿的蜡烛,那颗心。
虽然知道只是幻觉,但他仿佛听见了佟野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或许有那么一些瞬间,这颗心正因为他而剧烈跳动。
荣夏生回房间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佟野在洗手间待了那么久,回来的时候很奇怪,看都不看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就像是背着他做了什么坏事儿的小朋友,心虚又可爱。
他有了几个猜测,却也没多问,不管什么样关系的两个人,总要互相保存一些小秘密。
两人在客厅简单吃了口蛋糕,聊了点儿漫无边际的话,佟野抱着吉他给荣夏生唱歌,唱《城里的月光》,唱《IknowyouknowIloveyou》。
时间就这样在歌声和流转的目光中缓缓走过,气氛倒是真的温馨甜蜜。
荣夏生惦记着口袋里的“生日礼物”,找了个借口就回房间了。
佟野之前要他睡前再看,但荣夏生哪儿忍得住,他一进屋,手就伸进了口袋里。
那是一封信。
佟野会把它定义为情书。
荣夏生的手指轻抚着白色的硬壳信封,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小叔叔收”让他笑了出来,这字写得倒是很有佟野本人的风范。
他走到窗户边,借着月光,打开了信封。
信纸也是白色的,只有一张,展开来是A4大小。
荣夏生的视线落在开头的称呼上——我最最最最最亲爱的小叔叔。
他大佟野七岁,照理说,叫声哥就行了,但自从佟野搬来,那次开玩笑似的叫了声“小叔叔”
之后,这就成了对方对他的日常称呼。
每次佟野这么叫他,他都难以抑制的对那人产生一种爱怜,像是对待一个爱玩爱闹的孩子,尽管这个“孩子”跟他一般高。
佟野写:生日一定要快乐,所以今天,我应该让你快乐了。
荣夏生站在月光下,低着头笑。
被他自己遗忘了的生日,却因为佟野,变得格外不同。
从小到大,好像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人,能准确无误地戳中他内心最软的地方,让他甚至不忍心苛责。
可是,他又有什么可以苛责佟野的呢?
在他看来,佟野什么都是好的,是他碰都不敢轻易碰的。
【我想了好久,看了好多,一直都不知道应该送你什么,好像什么都配不上你,想了想,甚至连“把我送给你”这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也配不上你。】
荣夏生皱起了眉。
他反复看着这句话,像是有根针在轻轻地刺他的心。
他们俩,究竟是谁配不上谁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想也不对。】
佟野终究是年轻,在这方面,比荣夏生积极得多。
【如果你喜欢,那我就配得上,就算别人说我配不上,我也不听。】
荣夏生笑了,盯着那句“如果你喜欢”,笑得竟然有些心酸。他羡慕佟野能说出这样的话,自信又不讨人生厌,反倒让人喜欢。
都说人最难的是承认自己的平庸,然而除此之外,很多人也总是活在一种自我拉扯里,一边不愿承认自己的平凡一边又总自卑得低到尘埃去。
荣夏生太喜欢佟野这种自信又骄傲的劲头了,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在写下这句话时得意地扬起的嘴角。
信还没看完,佟野的意图却连纸张跟空气都懂了,荣夏生自然也没有不懂的道理,他站在那里,一字一句地看,反反复复地看,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愿意落下。
他看佟野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这究竟是哪儿来的神仙,当年贾宝玉初见林妹妹,就是这种感觉了吧”,又看见佟野说“那天你说喜欢你的人在慢慢了解你之后都因为你的无趣厌烦了你,原话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不清了,但是当时我就想反驳,你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喜欢你的人和你相处得越久就越离不开你”。
荣夏生的手指轻抚着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倒是很有二十多岁年轻人的潇洒恣意。
一封热烈又情真意切的信,他读到最后,仿佛听见佟野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叔叔,我一直害怕说出这句话,但是如果我不说,我更怕。怕有一天你遇见别人了,我一想到你会跟别人谈恋爱就觉得受不了,真要发生这种事,恐怕我会疯了吧,为了不让大好年华的我发疯,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爱你,如果你觉得差了七岁的爱情太肤浅,你可以让我先上岗试用吗?至少给我个机会吧。”
荣夏生放下手里的信纸,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
他仿佛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晚上,佟野在客厅弹琴唱歌,他看着月亮一整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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