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阳这个人,能打能扛,但是有一个软肋,那就是……他不会游泳。
十一月的海水又冷又冰,他刚被推下去,就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慢慢地往下沉,如同坠了千斤重担,冰冷的海水就像无数道枷锁,紧紧地锁着他的肢体,让他在一片寒凉中感受着生命渐渐逝去的滋味。
直到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源源不断的力道纷涌而至,将他整个人往上拽。
陈越阳的视线有些模糊,他眯着眼睛,强忍着冰冷咸涩的海水滴进眼睛里的不适感,在看清了那个来救他的人之后,咳了两声,对他说:“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身体弄得这么糟糕。”
沈时苍拖着他往船板的方向游,他眉头紧锁,面容阴沉,极为不悦地对他说:“闭嘴。”
陈越阳又咳了两声,咳出好几口海水,然后配合道:“行行行,我闭嘴。”
他实在是太累了,眼皮不停地打架,全身上下又冷又冰,力气像泄了闸口的水池,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
迷迷糊糊之际,陈越阳似乎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叫他的名字,那声音是他最为熟悉的,平日里清冷平静得如无波寒潭,但现在却激动异常。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去睁眼去看了,身体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最终他彻底闭上了眼睛。
……
急救室外,沈时苍盯着亮着红灯的大门面色沉郁。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去刘成海的五十大寿,但不知为什么,陈越阳离开之后,他一直都觉得焦躁不安。
似乎是某种十分强烈的第六感,让他放下了手里的卷子,离开学校,拿着入场帖去了港口。
自从灵魂互换之后,沈时苍就发现,两个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很奇特的联系。
这是一种超越了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之内的联系,能够在对方即将遭遇到危险时,提前一步感受到。
但这一次,他还是晚了一步。
沈时望赶到医院时,就看到那个面色阴沉的少年,正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他的面前是一台设计简约的笔记本电脑,明亮的光线映入那双桃花眼中,带了一丝冰冷的意味。
“报警,”沈时苍对他说,“这是谋杀。”
沈时望僵了一下,然后反问他:“证据?”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担心自己的弟弟了,但报警立案需要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妄言。
沈时苍说:“他落水的地方有监控,但是被破坏了。”
沈时望皱着眉问:“那还有其他证据?”
沈时苍:“我正在修复监控的传输系统,应该很快了。”
急救室里的人被送到了重症病房里,留院观察,听医生说,他的身体状况还好,但不知为什么,人的意识就是恢复不过来,一直都是昏迷状态。
“同学,”沈时望看着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被推进病房之后,眼眶微微发红,他忍不住问身边这个刚刚救了自己弟弟的少年,“我弟弟他平时在学校里……”
“他……”沈时苍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地说,“还好。”
有些事情,真的只有到了那个节骨眼上,才能让人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和觉悟。
沈时望说:“我其实有很多话……没有跟他说过。你愿意听吗……?”
沈时苍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来,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他年纪小,所以很多事情不想让他知道,也不想脏了他的耳朵。”
“可能他不理解我,但我是他哥啊,我总要先提他考虑好了。”
“他小的时候弹钢琴特别有天赋,不像我,妈妈的优点我根本就没有遗传到,但是从两年前起,他就再没有碰过钢琴了……”
“最近他愿意再叫我‘哥’了,可是我总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以前的时苍能回来,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
想要把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再将这个剔除了所有肮脏的世界摆在弟弟的面前,是沈时望一直以来的执着。
但他忘记了,自己的弟弟越来越大、越来越成熟,或许弟弟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被他保护着,而是和他并肩作战的信任。
而这一次的意外,就是因为沈时望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提早对程慧思和程明玺有个更加严谨的防范。
沈时苍一边破译着监控系统的漏洞,一边听沈时望说的每一句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听见哥哥说了这么多的话,上次喝醉了之后不算,沈时望这个人,平时多一个字都不会说,而现在,即便他没有喝酒,在得知弟弟的危机之后,也絮絮叨叨地停不下来。
他似乎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沈时苍,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了。
如果沈时苍不是顶着陈越阳的身体,他想,或许他一辈子都没机会听见哥哥说的这些话了。
两个人的心里都隔着一层,但却也算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得七七八八了。
破译了的监控视频里,显示出的那个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沈时苍寻着这个男人的轨迹,把船上所有的监控都破译了一遍,最终找到了这个穿着侍者服装的陌生男人,和程慧思、程明玺两个人碰面的监控。
他将这些证据整理好,发给了沈时望,后续的工作就交给他了。
沈时苍看到他转身就要走,下意识地喊住了他:“等一下。”
沈时望回头,没说话,似乎在等他把话说完。
沈时苍说:“我……能去吗?”
那双沉静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容拒绝的坚定,沈时望觉得很奇怪,面前这个少年明明和他没见过几次面,但却莫名觉得异常熟悉,就像……小时候的沈时苍。
于是,沈时望点了点头。
他想,既然自己的弟弟不能亲自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那么由弟弟的朋友来代替,也好吧。
……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
报警、勘察、拘捕,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刘成海因为这件事,当场就昏了过去,等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精气神全都没了。
所以,沈家的大小事宜在一瞬间,倾数落在了沈时望的身上。
沈时望去处理沈氏的事情,沈时苍就回了医院,陪着处于昏迷状态中的陈越阳。
日子兜兜转转,来到了十二月,程慧思的案子终于结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时苍的心突然狠狠地抽了一下,而病房里的心电图,也发出了尖锐的鸣笛音。
沈时苍捂着抽得生疼的心脏,抬头看着那条变成了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然后按下了召唤铃。
……
眉眼精致如画的少年坐在病床上,虽然穿着病号服,但能看出来,他的气色不错,根本不像一个病人。
他有一双寒潭般清冷的星瞳,但此刻却充满了无奈,听到坐在床边的青年又一次的询问之后,叹了口气,又重复地说了一遍:“哥,我没事。”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
穿着白大褂的私人医生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问道:“沈总刚才说,你是突然昏倒的,但是检查结果表示你的身体很健康,现在还有什么不适感么?”
坐在医生对面的,是一个嚣张地翘着腿的少年,他眼若桃花,俊得张狂桀骜。他的眉头紧蹙着,似乎对面前医生的唠叨极为不满,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好得很,我想出院。”
医生继续唠叨:“小伙子,不是我唠叨你,心脏这个东西是很精妙的一个零件儿,你这样年纪轻轻地就有这问题,得自己多注意些,要不然再做一套更深的检查吧。”
“不做不做,”他不耐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转身就走,“我走了啊,沈时望要问你,你就说我没事。”
他身体状况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现在他生龙活虎,胃口好身体更好,给他抓一把孜然来,他都能把那个老医生的办公桌吃了。
毕竟,大半夜里灌了一肚子冰凉刺骨的海水的身体不是他,躺在病床上好多天没动弹过的身体也不是他。
陈越阳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如何,而是沈时苍。
他对这医院不太熟,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沈时苍的病房。
连门都没来得及敲,陈越阳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也没见屋里有谁,直接就问:“你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陈越阳就僵在了门口。
“那个……你俩先聊。”他看了一眼沈家的两兄弟,似乎谈心的气氛正好,不忍打扰,连忙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沈时望就出来了。
“同学,”沈时望对他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陈越阳:……啥?
沈时望的话弄得他一头雾水。
见他一脸茫然,沈时望继续说:“破解监控漏洞的程序我派人查过了,你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天赋,实在罕见。”
莫名其妙被人夸了一顿的陈越阳越发茫然了。
他看着沈时望离开的背影,茫然了几秒钟,然后推门进入了病房。
暖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映入病床上的人身上,衬得那人的皮肤白得越发透明,纤长卷翘的睫毛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就连往日里清冷沉静的眼眸,都流露出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柔。
四个字来形容:美,不胜收。
陈越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嗯,还是这样看着顺眼。”
听了他的话,沈时苍转过头,被那双乌沉沉的眼眸盯着看时,陈越阳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前阵子他自己盯着镜子看这张脸时,已经觉得很有冲击性了,现在物归原主后,这样一张说得上是“祸水”的面孔,再配上他本人清冷矜贵的气质,越发要人命了。
“咳、那什么……你别不说话啊,好不容易换回来了,你别这么冷静行不行。”陈越阳不自然地扭过头,然后随手拽了把椅子,倒着坐上去,胳膊搭在椅背上,盯着窗外说道。
沈时苍问他:“说什么?”
“就……感想啊,”陈越阳说,“好歹换了身体这么久,现在终于换回去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时苍一脸淡漠:“没有。”
陈越阳:……
空气里的沉默都快得尴尬癌了。
就在两个人沉默着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陈越阳喊了一声“进来”之后,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时苍哥哥!听说你醒了,我来看你啦!”楚楚拎着果篮,捧着一束百合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礼貌地关上了门,然后把东西放在病床上,自顾自地搬着凳子坐在陈越阳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你妈没来?”陈越阳皱着眉问。
他忍不住腹诽:岳潇潇怎么回事,这孩子才十二岁,怎么就这么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出来跑?
楚楚说:“妈妈不知道我来这里,我是自己想来看时苍哥哥的,毕竟……”毕竟,这是未来的嫂子嘛!
当然,这句话不能明说出来。
沈时苍垂眸,淡淡地说:“谢谢。”
听到沈时苍说了话,陈越阳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刚才说了一大堆的话,沈时苍都对他爱答不理,楚楚刚一来,他就这么客气地说“谢谢”,简直是不拿他当回事啊!
想到这里,陈越阳便任性地开口下逐客令:“行了行了,人看完了,赶紧回学校上课去吧。”
“咦……?”楚楚听了他的话,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抓着他的袖子,以一种从未见过他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喊他,“哥哥?”
“哥什么哥啊!”陈越阳从桌子上拿起帽子,略显粗鲁地帮她戴上,然后对她说,“赶紧的,我送你回学校,小姑娘家家的,成天乱跑,一点都不知道危险。”
楚楚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她调整着被陈越阳按歪了的帽子,目光在陈越阳和沈时苍这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打量,最终,饶有趣味地眯了眯眼睛。
这情况可有些不太妙啊……
也可能是上次相处的时间太短,产生了某种错觉?
楚楚暗想:本来以为是嫂子,没想到是哥夫啊。
楚楚和沈时苍说了“再见”,然后便跟着陈越阳离开了医院。
在回学校的路上,楚楚还是不肯消停,不停地问陈越阳:“哥哥,你觉得时苍哥哥怎么样呀?”
上一次她问陈越阳的问题太过露.骨,所以即便对方真的有那种意思,也不可能承认,所以这一次,楚楚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然而,芯子早就换回本尊的校霸并不知道,对方的良苦用心,而是连脑子都不走一下,直接就说:“还能怎么样,就……长得挺好看的呗。”
陈越阳觉得自己失心疯了。
沈时苍身上明明有那么多优点,为什么他非要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可能是刚才推门进去时,看到阳光洒在沈时苍身上时,那个画面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他现在总是觉得,那个人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心里恨不得蹿得七上八下,楚楚那边也愣住了。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陈越阳居然自己把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于是,楚楚又问:“那……哥哥你觉得他有多好看呀?”
此话一出,陈越阳的耳朵就红了。
幸好他不是那种容易脸红的体质,此时面色依旧如常,只不过眼神里恼羞成怒的成分有点多。
下了地铁,陈越阳忍不住锤了一下楚楚的帽子:“问什么问?问什么问!啊?!你这脑子里成天都想一些和学习没有关系的乱事儿,不务正业!”
楚楚:……
如果这话是沈时苍那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说出来,也就罢了,虽然是说教,但好歹能让人信服。可这话是陈越阳这种翘课就像喝白开水一样自然的不良少年说出来的,就让人觉得特别接受不了。
于是,楚楚说:“我哪有不务正业,明明哥哥才是不良少年。”
“小东西,我是你哥!”陈越阳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别总乱问。”
陈越阳的性子在这一点上有些像陈铭,仗着虚长几岁,有时候就会不讲道理地强势。
楚楚一点都不意外,她有从岳潇潇那里听过陈铭的事情,所以对这种“大男子主义”般的性格,非常耳熟,今天总算是有缘一见了。
但是,被撅了之后一定会如数奉还的性格,陈越阳和楚楚都是一样的。
楚楚暗想:世界这么大,既然他自诩为“大人”,那么也该让他经历一些大人应该经历的波浪了。
于是,楚楚对他说:“哥哥,我想去卫生间。”
“嗯?”陈越阳点头,指了指地铁站里的卫生间指示牌,对她说,“去吧,快点啊,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吧,别耽误下午的课。”
“嗯!”楚楚点了点头,然后小跑着过去了。
陈越阳心里本来就乱糟糟的,刚才被楚楚这么连珠炮般地追问,他就更觉得乱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余光却瞥见自己的妹妹,穿着牛仔短裙,进了一个标着黑色烟斗的门,那是……男厕所。
“喂!快给老子出来!”他边跑边往卫生间的方向跑,“你进错了!”
陈越阳担心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被人占了便宜,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结果,在他看到那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画面之后,就觉得两眼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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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写完一半了,也终于换回身体了_(:3」∠)_最近一直在走剧情,写的时候很卡,也有点怀疑自己,如果大家对我有什么建议,可以说嗷,每条评论我都会看哒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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