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程慧思根本没料到,沈时苍真的会回来。

昨晚,她和自己的儿子在刘成海面前,给沈时苍下了一堆脏水,可能刘成海心里也知道,沈氏的大股东里还有两个老顽固没有清理完,不好真的翻脸,所以也只能象征性地叫管家第二天去一中找沈时苍,让他亲自回来道歉。

可这种事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谁不知道沈时苍早已和刘成海断绝父子关系,搬离沈家好多年了。

比起沈时望,程慧思对沈时苍的怨气更加深刻,当年如果不是沈月玫紧随她之后怀孕,或许,她就不用等了这么多年,才嫁给刘成海。

本就满腹怨气,再加上昨天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对方揍了一拳,程慧思更是心中愤懑,所以,刚一见到沈时苍的脸,就忍不住咒骂起来。

反正,沈时苍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和沈月玫颇为相似,根本就不能拿她怎样,况且,再怎么说,家里还有程明玺在,还有那么多佣人在,对付一个沈时苍绰绰有余。

但程慧思不知道的是,现在在她面前站着的少年,早就换了个芯子,虽说顶着一张尖子生的脸,但内在却是实打实的市一中扛把子。

陈越阳永远都秉承着“能动手绝不吵吵不服上去就干”的待人接物方针,这么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怎么可能一言不发。

“说别人是小杂种之前,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陈越阳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就算再不济,也是合法婚生子,敢问您儿子呢?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程慧思被他几句话,噎得几乎喘不过气。

程明玺眼看着母亲被怼得直抽气,连忙帮着说道:“沈时苍!你说的也太过分了!”

见程明玺一边说着一边冲了过来,陈越阳一个侧身躲开了他的拳头,然后将他的胳膊掰到身后,膝盖一顶,把他的头侧压在茶几上,说:“小三和私生子而已,还配在我面前吠,笑话。”

程慧思眼看情势不妙,连忙朝佣人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不会帮着拉架啊!”

“我看谁敢动,”陈越阳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砸在茶几的一角,水杯露出尖锐而锋利的玻璃茬,他用玻璃碎片的尖端,抵在了程明玺的眼睛上,威胁道,“谁敢动,老子今儿个让他的脸开花。”

见此状况,所有人都不敢再动。

程慧思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一边哭一边跟刘成海告状,连妆都哭花了,黑色的睫毛膏和眼线氤氲在下眼睑上,让她看起来有些吓人,全然不似刚刚妆容精致的贵妇人状。

陈越阳沉着声,一字一顿道:“道歉。”

程慧思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一句:“你说什么?要我们给你道歉?”

陈越阳说:“就是要你们两个给沈时苍道歉,赶紧说。”

说着,玻璃碎片的尖口离程明玺的眼睛又近了一厘米。

程明玺先认了怂:“我、我错了!对不起!”

“你呢?”陈越阳抬起头,反问程慧思。

“对……对不起……”程慧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吓得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

记得她上一次见到沈时苍时,还是在医院里,那时沈月玫刚刚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她像一个巡视猎物的胜利者,去了沈月玫的病房,看着那个女人戴着氧气面罩的模样,还有她那沉默寡言的小儿子,心中无比快活。

好像只是转眼之间,这少年竟然变得如此桀骜张狂,像一只露出爪尖的猛兽,咆哮着开始掠夺属于自己的领地和尊严。

陈越阳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还是有点不爽,于是,他敛眸问程慧思:“会背《弟子规》不?”

程慧思:“不、不会……”

陈越阳:“《三字经》呢?”

程慧思:“人之初、性本善……?”

陈越阳:“我是说全篇。”

程慧思:“……不会。”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好几名佣人在内,都被陈越阳这几句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眼看着这场家庭暴力就要朝着莫名其妙的沙雕风格飞驰而去,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

“去随便拿两张报纸来,”陈越阳朝一个抄着手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阿姨说道,“要法制版的。”

阿姨:“……哦。”

等阿姨拿着报纸回来后,陈越阳便朝程慧思扬了扬下巴,说:“给她。”

程慧思看了一眼儿子,然后咬了咬唇,接过了报纸。

陈越阳说:“你,拿着报纸去墙角面壁站着,从第一条新闻开始念,我不说停不许停。”

众人:……???

程慧思:“你什么意思?!”

陈越阳轻笑,膝盖重重地顶了一下程明玺的后背,疼得他直叫,然后威胁着对程慧思说:“教你好好做个人,懂?”

程慧思:……

眼看着儿子在对方手里,程慧思也不得不照做。

陈越阳见她老老实实地开始面壁读报纸,没过多久,也觉得一直钳制着程明玺的动作有点累,于是他随手抽过茶几上摆着的艺术品上的绸带,三两下将程明玺的双腕缠在了一起,又把绸带的另一头拴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没上初中起就开始打群架,绑人揍人的技术都是一流的,别说是程明玺,就算是农村成了精的老母猪,也别想挣开他打的结。

陈越阳按了一下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一边看着篮球赛的重播,一边吃得无比开心。

他真是受不了沈时苍那种要人命的好家教,就这么两个家伙,居然都敢对他大呼小叫,真是欺负有教养的人没脾气是怎么着?

瞧着程明玺昨晚和这母子二人今天的表现,想必以前,也没少对沈时苍恶言恶语,今天就算是他为了感谢沈时苍在陈家陪祖母的人情,帮他在沈家树个威。

不过……不知道他和刘成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越阳因为家里的关系,在其他伯伯叔叔的生日宴上或是商业宴上,偶尔会碰见刘成海,虽然不过是点点头敬个酒混了个脸熟,但他对刘成海的印象很是不错。

毕竟,习惯了随手就扬着皮带往自己身上抽的陈铭,见到笑容和蔼的长辈时,陈越阳总是难免多了几分好感。

只不过,他没等到刘成海,倒是等来了另一个人。

那人着一身黑色西装,身量修长,宽肩窄腰,一双长腿裹在黑色的西裤里,尤为赏心悦目。特别是那双眼睛,如星子般明亮,眼窝深邃,高鼻薄唇,再加上直逼一米九的身高,就算身为同性,陈越阳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真他妈帅炸了。

见他进屋,屋里的人不是称他为“大少爷”,就是“沈总”。

哦,看来这位就是沈时望了。

难怪他总觉得这眉眼好看得眼熟,简直就是沈时苍的翻版嘛。

既然是一个妈生的,想必关系差不了。

陈越阳一脚踹开碍事的程明玺,然后关掉电视,从沙发上站起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哥……?”

话音刚落,陈越阳就听到屋子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一直在念着法制晚报的程慧思,都忍不住用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扭头看了过来。

他……哪里……说错了吗……?

陈越阳忍不住皱了皱眉,暗自思考着自己哪里做错了。

但还没等他想到合理的答案,就听到沈时望对他说:“我们出去说。”

陈越阳看着沈时望挺拔高大的背影,然后又左右分别瞥了瞥众人,满肚子的疑问,但也只能跟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门,陈越阳就看到沈时望红着眼圈儿站在别墅的小花园里。

陈越阳:???

虽说没哭出来,但这眼圈儿都红成了兔子,再加上沈家的两兄弟皮肤都偏白,现在的沈时望就连鼻尖也隐隐发红,陈越阳更是觉得摸不着头脑。

他三两步走到沈时望面前,皱着眉疑惑地望着他。

沈时望回望着他,似乎是强忍着哽咽的声音,沉着嗓子对他说:“你再叫我一次。”

陈越阳从小就拧,就算是陈铭用皮带把他的后背抽出一道又一道红色的淤肿时,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他从小就将古语里那句“男人流血不流泪”当做座右铭,并一直践行至今。

所以,冷不丁一看沈时望这么大的男人,快要在自己面前哭出来的模样,陈越阳的脑子当即就有点短路。

脑子一短路,就顺着对方的话,又喊了他一声:“哥。”

结果这么个直逼一米九的大男人,眼睛里瞬间就浮起了一层明亮的水光。

陈越阳心里有点虚。

大哥您别哭啊!!!

沈时苍你他妈快点来哄哄你哥老子最怕别人哭了!!!

万幸的是,那汪水一直坚.挺地在男人的眼眶里打圈儿,没有真的落下来。

紧接着,陈越阳就眼睁睁地看着沈时望拉起自己的胳膊,将一张银/行/卡塞进自己手里,并对他说:“时苍,你肯认我就好,如果你不想回家也没关系,这卡里的钱你先拿着花,密码是你的生日。”

陈越阳:???

他就这样攥着那张卡,坐上了沈时望安排的私家车,又从沈家回到了学校。

当他回到寝室时,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不真实感既是来自沈时望,又是来自沈时苍。

临走之前,沈时望说,沈家的事由他摆平,告诉自己不要担心,可陈越阳却从他的字里行间,分析出了一个很吓人的结论:沈时苍,目前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全校第一的学霸,学生会主席,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奖学金拿到手软——这么个完美无缺的尖子生,居然像那群叛逆的不良少年一样,玩儿起了离!家!出!走!

陈越阳思考了很久,也想不通这玄幻的设定到底是怎么来的。

直到吃过晚饭,沈时苍回寝室了。

听到开门声后,陈越阳猛地从上铺跳下去,把他堵在门口,沉着声问他:“沈时苍,你说,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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