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暗战(1 / 1)

张啸林全传 王辉 2403 字 25天前

民国时期是一个黑色恐怖和白色恐怖统治的时代,那时候,各种政治势力此消彼长。各派为了达到扩大自己的力量,消灭异己,最大限度地打击反对派,常常采用一种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暗杀。在这种情况下,暗杀成为民国政治中极为光怪陆离的一幕。

随着1913年3月,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在上海火车站被杀,拉开了民国史上政治暗杀的帷幕。3月20日深夜,上海北火车站。时间已至10点半,从上海开往南京的火车即将开出,乘客纷纷拥向轧票处。突然,“砰、砰、砰”三声枪响,顿时男呼女叫,乱成一团。第二天,上海大街小巷四处传扬: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在北火车站遭人暗杀。23日,《申报》报道:宋教仁遇刺后,延至22日凌晨4点40分去世!这就是民国建立后的第一件政治大血案。

宋教仁的死亡在社会上激起轩然大波。甚至惊动了当时远在北京的大总统袁世凯,他急忙拍电报给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严令缉拿凶手:车站为众目昭彰之地,竟有凶徒敢行暗杀,法纪何在?可恶而又可恨!属我堂堂民国之耻辱,速悬重赏,限期破获,依法重惩!宋教仁伤重不治去世后,袁世凯又致电深致哀悼:宋教仁奔走国事,缔造共和,绩伟功丰。民国建立,方期大展宏图,不意突遭惨变,凡我国民,同深怆恻。与此同时,袁世凯明令国务院,从优抚恤宋教仁的家属。

袁世凯玩弄阴谋诡计,窃居中华民国大总统后,即网罗党羽,排挤革命党人,希图消除异已,建立独裁统治。时任国民党代理理事长的宋教仁,在孙中山等支持下,奔走呼号,联络志士,吁请建立内阁责任制,以限袁世凯的权力,夺回被其篡夺的中央实权。结果,谁也不会想到,杀害宋教仁的主谋,正是大总统袁世凯!

此时,孙中山正在日本考察,当得到宋教仁被刺的噩耗后,立即返回上海,与黄兴、胡汉民、陈其美等商量对策,强烈要求开庭审理“宋案”,严惩凶手,将真相昭然于天下,各界同胞一致响应。慑于舆论压力,江苏省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赞同,只得将“宋案”证据公诸报端,并下令组织特别法庭公开审理。

但尽管已铁证如山,袁世凯仍千方百计推卸抵赖。做贼心虚,公然禁止组织特别法庭。国民党人坚持不让,严加痛斥,各界对国民党的正义要求全力支持,“审理宋案,严惩凶手”的呼声响彻大江南北。

随着宋教仁的被刺,孙中山等清醒地认识到,用和平手段难以建立资产阶级民主政治,有袁世凯当政,内阁制势难实现,于是发动了反袁二次革命,但由于准备不足,势单力寡,二次革命陷于失败,孙中山、黄兴等亡命日本。

时间推至二三十年代,在中国出现了一名传奇式的人物,他就是有暗杀大王之称的王亚樵。王亚樵从事暗杀活动是从1924年受命除掉齐燮元手下的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开始的。此后,他策划了多次轰轰烈烈的暗杀活动。王亚樵的暗杀活动许多具有进步意义,因而引起了当政者的极大的不安。特别是他在1935年11月指派晨光通讯社的记者孙凤鸣潜入国民党中央党部,去执行行刺蒋介石的使命遭到失败后,他便成了蒋介石要暗杀的对象。

蒋介石自1927年建立南京政府后,为了达到消灭异己的目的,暗中训练特务,造成暗杀风泛滥。日军侵华后,社会矛盾复杂,更多人死于暗杀。

1934年11月,蒋介石手下的军统特务暗杀《申报》老板史量才后,为掩人耳目,应付社会舆论,蒋介石令浙江省政府主席鲁涤平“严缉”凶手。鲁涤平接到命令,不辨内情,竟认真查究起来。由于这个暗杀案做得并不机密,杭州、海宁一带的民众都知道凶手坐的是浙江警官学校的汽车,主要布置这一暗杀的是警官学校的教务主任赵文龙,因而在鲁涤平要认真侦查此案时,蒋介石和戴笠都着慌了。为了免蹈袁世凯刺杀宋教仁的覆辙,戴笠先下手为强,将鲁涤平毒死。鲁涤平的猝死,外界只知道是中风引起的,然而他的夫人却看出其间的疑点来。于是,第二天她也死了,死因很冠冕堂皇:殉夫。其实,鲁涤平的中风及其夫人殉夫都是虚假的,唯一真实的答案只能是他们死于暗杀。

1937年,日军发动“八一三”事变。到10月下旬,战局恶化,蒋介石准备放弃上海。为了防止“三大亨”被日伪利用,蒋介石曾邀请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一起去香港。但是,都被拒绝了。蒋介石部署撤退时,差点被张啸林暗算。上海华洋杂处,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日本人攻占容易统治难,必然要拉拢利用帮会头目,而三大亨中,黄金荣已表明不会出头为日本人做事,杜月笙去了香港,这正是张啸林独霸上海滩的好机会。

1937年11月上旬,上海沦陷。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很快便与张啸林达成了协议,张啸林当了汉奸。之后,张啸林布置门徒,胁迫各行各业与日本人“共存共荣”,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捕杀爱国志士。又以“新亚和平促进会”会长的名义,派人去外地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还趁机招兵买马,广收门徒。

到1938年2月,在侵华日军的策划下,上海的帮会流氓成立了一个名叫黄道会的汉奸组织。该组织以发扬黄种人道德为号召,以青帮分子为核心,广泛吸收帮会分子加入,一下便发展到了一千多名会员。它在成立的一开始,就制造了一连串震惊上海的恐怖暗杀案,妄图以残酷的镇压来维持日本在上海的殖民统治。

黄道会杀手杨嘉初在新亚饭店暗杀了《社会新闻报》编辑蔡钓徒,事后又将死者的头颅割下,悬挂于法租界薛华立路捕房对面的电线杆上,还贴上写有“抗日分子结果”字样的纸条,以震慑民众。不久之后,黄道会曾寿康等奉会长常玉清之命,暗杀了拒不担任汪伪政府教育部长的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博士。该会萧柳翔与此同时又在中华基督教青年会暗杀了戴泳。这一系列的血案激起了人们极大的愤慨,他们积极配合公共租界捕房进行侦查,终于在该会成立7个月之后,侦破了案件,惩处了黄道会的一些案犯,还对会长常玉清发出了通缉。这一举动对黄道会这个暗杀集团打击不小。

使暗杀风达到极盛的便是日伪汉奸特务总部——“七十六”号的组建。

1938年1月17日,《南华日报》的社长林柏生在街上遭到军统特务的棒击。蒋介石指示戴笠:除掉汪精卫。立即有两名军统特务前往河内。到3月21日,汪精卫所住的河内高朗街27号有蒙面人越墙而入,伏在卧室窗口,对准双人床开枪。不料打死的不是汪精卫,而是来他家做客的曾仲鸣。原来,那一天曾仲鸣的老婆方君璧刚到河内,汪精卫让出自己的卧室,因此,曾仲鸣夫妇阴差阳错地做了汪的替死鬼。

伪警政部长周佛海推荐的丁默邨对于汪精卫让他组织汪伪特务机构并主持其事求之不得,他一见汪精卫即表示:“谢委员长重任,我一定完成任务。”

汪精卫毫不吝啬地从日本政府给他的三百万活动费中提一百万交给丁默邨。而丁默邨奉命之后,找到了先期潜伏在上海的原中统特务李士群,建立“七十六号”。“七十六号”原是北洋军阀陈调元的私人住宅,房屋宽敞,可供设立监狱和审讯室之用。李士群早年曾入莫斯科大学,也是一名中共叛徒。他在上海熟人熟地,同流氓帮会以及日本特务都有往来。果然,接到任务后,他吸收了中统特务留在上海的原班人马,还招收了一批亡命之徒,施以短期训练,很快行动起来了。

李士群在建立“七十六号”之后,非常得意,特去张公馆拜谢张啸林。

张啸林对他也很客气,反正大家都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

“还是张先生有见识有眼光,不像某些人不识时务。”李士群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朝隔壁杜公馆比划。

“我们都是生意人,最希望天下太平了,只有天下太平才能做好生意啊。不是有眼光,而是本能。”张啸林一番高谈阔论,把李士群说得直点头附和。

“七十六号”汉奸特务组织虽然也与军统特务唱对台戏,但与常玉清所领导的流氓特务组织“黄道会”有所不同,他们是由中统分化出来的,同军统本是同科弟兄,彼此互相熟悉,现在互相火并,堪称是棋逢对手。

到1937年,戴笠、杜月笙在上海成立“军事委员会上海别动总队”,何天风出任第一支队司令,手下有兵两千多人。没过多久,这个总队便被重新改编成军事委员会忠义救国军淞沪指挥部,他又被改任副总指挥。

因为何天风与总指挥杨伟和参谋长徐某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戴笠渐渐开始厌恶起他来。

李士群乘虚而入,以重金和高官把何天风从军统那边挖了过来。同时,李士群开始不停地从戴笠那边挖人,戴笠手下的一大批特工就是这样被“七十六号”挖走的,他岂肯罢休。

一天,何天风和冯国祯在兆丰总会客房玩了半夜后,疲惫不堪。两人想去烟室抽会儿鸦片,提提神。何天风和冯国祯走在前面,其余的副官尾随其后。当何天风正要拉开烟室门的时候,身后王天木的副官忽然抽出枪来,朝何天风和冯国祯连射几枪,何天风即刻倒地身亡,冯国祯受了轻伤。

王天木迅速反应过来,乘乱躲到沙发背后,一直到日本宪兵闻风而来,才把他从沙发后拽了出来。王天木的副官见大功告成,赶紧冲出兆丰总会,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原来,王天木的副官早已经被军统收买,他接受了军统的密令之后,一直没机会表现自己,这一次终于可以办成一件事情,得以报效戴笠。

军统之间,军统与七十六号之间的互相挖人,他们的各种暗战,使得上海滩变得刀光剑影,平添了几分血雨腥风。

其实,“七十六号”的大小特务们,原先不过是些混迹街头的流氓地痞,自从投靠汪伪政府后,虽拿不到几个赏钱,却有了后台可以开辟生财之道。

李士群经常出入张公馆,希望能从张啸林这个上海大亨这儿讨教点生财之道。张啸林也愿意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一一传授。在当时,沪西一带的日军占领区里赌业兴旺发达。日本宪兵沪西分队给各赌台老板颁发了营业执照,在收取数目相当可观的保护费后,给他们以特别的关照。

李士群从张啸林那里得到了赚钱的真传,立刻找到吴四宝,命令他尽快把所有的赌台都纳入到“七十六号”来。吴四宝得令后,立刻率领一群杀手,杀气腾腾地到各家赌台去转了一圈,把所有赌馆老板都抓到一起,准备开个会。吴四宝当众宣布:所有的赌台必须无条件地到那里登记,按日向“七十六号”缴纳保护费。

之后,吴四宝还派出手下一群喽啰,到各赌台去“抱台脚”,坐吃坐喝。其实,这些人早年间也是做这行的,现在再回去也做得十分顺手。当然,他们主要目的是防止了蒋介石军统特务的染指,和随时监督各赌台的营业收入。

在“七十六号”的精心保护下,这些大赌窟,以娱乐为名,在大街上张贴广告。除了赌博外,赌场里还配有妖艳的妓女,供赌客随时寻欢作乐,还供应饭食、茶点、鸦片,深夜如交通不便,赌场还提供轿车接送赌客。这些方法完全是效仿张啸林当年小花园和181的经营模式。来这里的赌客们有的是想发财,有的是想巴结日伪汉奸的,他们纷纷从上海的各个角落,涌向日占领区。“七十六号”的势力还常常伸向其他租界,向那些已有其主的赌馆收保护费。

渐渐地,张啸林发觉自己的势力在被“七十六号”一点点地侵吞。最先沉不住气的是李弥子,他负责小花园旅馆的经营。最近,“七十六”号的人频频过来闹事,又不能随便惹。最后,他只能找到张啸林诉苦。

“大哥,最近我们的庙可不太平,就快被冲了。”

“这种事情还找我,你知道怎么做。”

“这次不一样啊,那些人是日租界的。”

“再派人打听一下。”

“已经打听过了,他们主子叫李士群。”

张啸林一听这个名字,也开始犯愁,他沉思了半刻才表示:“对他们要慎重处理,你去见一下吴四宝,该花费的就不要吝啬。”

李弥子领命离去,直接去找吴四宝去了,张啸林这边忽然暴躁起来。他发现,日本人进来之后,自己这大亨的威风有一些难耍了。李弥子第二天又过来了,直接汇报他和吴四宝谈判的结果,对方开口要一万。现在在人家的掌控之下,张啸林没办法,只能花这一万块,才保住了自己地盘上的赌台不受“七十六号”的侵扰。经过一段时间的累计,混世魔王吴四宝的每月所得甚至超过大亨张啸林。

张啸林又开始寻找新的靠山,他一面巴结汪精卫,一面时刻关注着“七十六号”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