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在广州办完事,见识了一番之后,回到上海家中。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小花园二楼的生意进行改革。因为,当时上海妓院数量发展迅速了,使上海各妓院及妓女纷纷压价招客,竞争激烈。小花园的**业收入也不例外地受到了冲击,收入足足比以前少了一半。这次张啸林去广州,得到了一些启发。
他把李弥子和翁左青这些人叫到房间来,研究方案。
“我们小花园现在客人越来越少,尤其从娼妓这一块的收入减少得最为明显。你们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姑娘不好看。”李弥子回答。
“当然不是。我们这姑娘虽然不是各个国色天香,但也够看了。”
“难道是我们订的价格太高?”翁左青猜测。
“也不是,我们的价格和服务是成正比的。”
李弥子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张啸林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上过花船吗?”张啸林一转话题。
“我上过。”李弥子抢先回答。
“花船和我们这有什么区别?”
“船娘为了招揽客人,要唱《船娘曲》或者其他让人心痒痒的调子。你是说,让我们的姑娘唱曲子?”
“当然不是,唱曲子这种玩意根本不新鲜。我是想让客人们过眼瘾,给姑娘们搞个选美比赛。设花榜!让客人们选姑娘。”
几个人听完张啸林这个主意,纷纷应和。
“不仅我们小花园的姑娘,你们还要去到其他堂子多弄些姑娘来,选中的便留在小花园。”
找女人这种事,李弥子肯定第一个领命去办。
这选美活动在中国有一个比较长的发展历史。倘若不拘于“选美”两字的涵义,可以发现,这项活动可以一直追溯到从宋代开始出现的花榜。所谓花榜,就是由作为高级嫖客的士大夫对于妓女进行品评,从而确定其等第品级的一种活动。最初,这些经常出入妓院征歌选胜的风流才子不过是一时兴致所至,对自己所熟悉的、所欣赏的妓女加以比较品评,或以名花名草来比拟妓业,或以科举功名桂冠分列妓女等次,并逐一题写诗词或评语来概括妓女的特征,然后公之于世,以为风流快事。后来竟发展成为一种在某个社会评选和品题女性的形式。
品花列榜之前,主持者首先选好花场,立好章程。之后召集全市名妓赴会,一边觥筹交错行令竞饮,一边题写评语品定高下,并当场唱名,公之于众。围观群众往往成千上万。妓女一经品题,往往身价倍增,而那些没有列于榜首的,则引为大憾。
花榜自宋代开始出现,并未一下子走红。直至明中叶以后,才得以盛行。到清代末年,花榜盛极而衰,然而它的余响,依然不绝于耳。近代,花榜开设最为频繁、竞争最为激烈的首推上海。上海的花榜不仅有艳榜、艺榜之分,而且一年内竟要开两次榜。由于花榜泛滥,妓女说情行贿走后门以求榜上有名的事屡屡发生,因而花榜状元大大贬值了。花榜的日益没落,令一些主持花榜的报社不甘心,于是,许多人在花榜之外,又创行了花选。
花选出现之后,与花榜同时并存了几年时间。到1909年最后一次花榜之后,花选就在上海一枝独秀了。不管是花选,还是花榜,都是嫖客依据自己的标准,对妓女的色、艺、才、韵加以品评、吹捧,从而为妓女提供一种出风头的机会。
张啸林知道,来小花园的客人都是为了发泄和消遣,所以,只设艳榜,不设艺榜。由于是艳榜,连那些流落街头的“野鸡们”,稍有姿色的也跃跃欲试,幻想着借此成名。还是张啸林的小妾张秀英有些头脑和经验,考虑到丈夫的地位和小花园顾客的身份,直接给花榜限了几个条件,使这次活动既给小花园造成声势,又不让高雅人士耻笑。她规定:凡参选妓女必须是长三书寓或幺二堂子出身,而且范围限定在英租界内,其余妓女一律不得参加。这一规定击碎了许多“野鸡”和跑堂口们的希望,她们暗暗骂这个也是妓女出身的大帅夫人是“黑皮鸡”。当然,张秀英是听不到的。
对于选花魁都要选些什么,张啸林也专门找张秀英商量过了。张秀英建议丈夫,让这个选美变成纯正的选美,以貌为主,不弃艺才。到时候,参观者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投票,而张啸林更大胆地想出来,让参加比赛的妓女一律半裸上阵,以吸引大众眼球。
几天之后,小花园选美大赛传遍整个上海滩,好色的男人们准备一饱眼福,妓女们也准备一夜成名。于是,小花园每天都人满为患,门口还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报名,而各大小报刊的记者,每天端着相机跑来跑去。比赛那天,十里洋场,所有与张啸林相识的名流几乎都来了。张啸林委托杜月笙、顾嘉堂、马祥生等人帮忙招呼客人。张秀英无意之中唱起了主角,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在宾客面前。比赛开始之后,女人们各个浓妆艳抹出现在舞台上。场下一阵喧哗,甚至还有口哨声和掌声。张啸林站在台中央发表开幕词,感谢在座的宾客,真可谓满脸的道貌岸然,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比赛正式开始,第一场,妓女们两个两个地走上舞台。衣服打扮都是她们自己准备,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衣服布料要少,但又不能不穿。这些妓女各使绝招,有的在腰间围着两块布,有的遮前不遮后,有的遮后不遮前。有些人穿得多一些,到台上也会刻意把腿劈开,内里风采一览无遗。到了第二场比才艺,有些妓女真可谓多才多艺,能弹能唱,而有些妓女五音不全,还硬要上台去唱,引来阵阵哄笑。
两场比赛结束,由在座的宾客选出一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三个三等奖,又选出十名优秀奖,这些妓女正式进入小花园旅馆。得了头等奖的妓女,身价瞬间大涨,却挡不住热情的嫖客出钱来抢花魁。
就这样,小花园因为这次设花榜,一夜之间声名鹊起。一个月之后,又一批苏州姑娘进入小花园,选美大赛又重新开始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