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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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唐染带了台便携式照片打印机到教室来,不知又要作什么妖。

可能是前一天上午,与老冯隔着后门小窗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他心有余悸,非得做点什么来平复一下受惊的心情。

“来,大家都低头学习啊,”下了第一节课,唐染趴在后门的小窗口,要求全体同学配合他表演,“自然一点——秦朔,你骗鬼啊?你他妈什么时候坐这么正过?”

秦朔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坐姿,侧着身子斜过脑袋,七扭八歪地握笔作书写状。

其余同学也很配合,装模作样地坐在位置上埋头看书。

唐染举着手机不断调整角度,镜头抵在冯志中的眼睛经常出现的高度,最后选了个最合适的位置,按下了快门。

链接打印机,相纸滑出,不少同学围过来看,发现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高清又写实。

唐染满意地把照片贴到了后门小窗口内侧。

一群人跑出去参观成果,贴着教室后门又笑又叫,热闹得不行。

“前面几排同学注意了,准备拍摄!染哥,你也快点就位了。”秦朔接过唐染的手机,趴在前门那一小块方形玻璃上,准备给前门也上个别出心裁的“保护板”。

元澈觉得这两个人大概是吃饱了撑的——“?望口”后糊照片,就算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不对,冯志中在门口站久了还能发现不了问题吗?两张照片想糊弄多久,瞧不起谁呢。

偏偏班里不少人都买他的账,或许是头一回当群演,觉得新奇又好玩;也有可能是捣个成本低、又用不着自己负责的蛋的机会实在不可多得,总之兴奋之情都溢于言表。

“……染哥你还说我,你自己能不能自然一点?”秦朔举着手机,看着屏幕上最打眼的唐染,迟迟按不下快门键,“您这当拍画报呢?”

唐染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回到座位上时顺手把帽子戴了起来,挡住自己的大半张侧脸,只露出鼻子挺拔的线条,以及嘴唇和下巴流畅的弧度来。

他右手指节抵在眼尾的位置,身子向左微斜,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他要拍个什么杂志封面。

“你懂个屁,我离门这么近,不得挡挡眼?”唐染保持着这个看不到眼睛的姿势,催促他快点。

元澈趴在自己的课桌上,被太阳晒得微眯起眼。

他可能是全班唯一一个不需要配合演出的,毕竟在这个位置吃个泡面老冯都看不见。

座位靠后、从前门的“?望口”看去处于死角的同学纷纷跑到秦朔身边围观,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没关系,反正染哥用什么姿势上自习老冯都不奇怪。”

“哇唐总这个位置原来这么危险,站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

“我觉得元哥那个座还不错,前门后门看过去都是死角,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劝你先想想挨着老师上课的感觉再发言。”

“不是啊,你没听过一句话叫’灯下黑’吗?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最安全。”

……

元澈枕在自己的左臂,脸朝右,在暖光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机。尚啸喊他中午去自己家吃饭,说有重大决策发表,非得要求元澈到场聆听不行。

门口那帮人嘁嘁喳喳了一会儿,元澈听见交上罚抄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元气的任语真冲他喊:“元哥,你直直身子呗,从这儿虽然看不见你桌面,但你趴的这个弧度容易勾起班头儿好奇心啊。”

任语真身为12班学习委员,除了学习成绩过得去,别的方面还真看不出哪里适合当学委来——开学两个月以来,在学习积极性上没起过什么带头作用,班里男生搞事情倒是都少不了他的份。

元澈本来想说关我屁事,可学委此言一出,居然有那么点一呼百应的意思,其他同学也跟着起起哄来:“元哥你坐直一点,咱们再来一张。”

……元澈硬生生地把已经冲到嘴边的四个字咽了下去。

从小到大,“集体”这两个字对元澈来说就跟“家庭”没什么两样,看得懂听得明白,也知道它既定存在,可就是没有实感。

他早就习惯了作别人热闹的旁观者,如今乍一被大呼小叫地卷进来,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讲台右边的大傻逼维持着“封面拍摄”的姿势,嘴上跟着起哄架秧子:“坐起来,元哥,加把劲,坐起来。”

元澈:“……”

他感觉以“唐乔”为首的几十号人都向他投来了亲切鼓励的目光。

元澈在全班同学饱含期待的注视下如坐针毡,心里暗骂了声操,到底还是缓缓坐直了一点。

门外的十几号人立刻道:“好了,完美!”

两张照片在“?望口”贴了整整一上午,老冯同志经过了四五次。

大概是周日的心情比较放松,他每次只在小窗口略一站定,看见学生们都安分守己,低头学习——包括最让人头疼的那个,虽然坐姿不太端正,但好歹也在低着头看书——感到老怀甚慰,没进去转转就走了。

一上午过去,两张照片竟与班头儿相安无事,里面传纸条的、下五子棋的、偷看杂志小说的,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完美体验。

中午十二点半,元澈在尚啸家的餐桌旁落了座。

由于尚啸同学刚经历了一场月考,元澈猜测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应该是通过月考成绩反映出的问题,终于确定了对文理科的选择——

尚啸同志打小不偏科,是难得的各方面都很平均的选手,语数外跟体育成绩一样中不溜秋,三年初中上下来,愣是没发现自己究竟是更适合文科还是理科。

不过老尚和韩姨都不着急,对儿子成绩的态度就和对待自家小店的态度一样中庸。

他们把自己手头能做的事情都做好了,让尚啸吃饱穿暖,过得乐乐呵呵,把自家小店打理得干干净净,饭食做得一丝不苟,至于儿子学习好坏,小店生意如何,那都不是他们特别挂心的问题了。

尚啸稀里哗啦地扒完了一碗瘦肉粥,然后把筷子搁到碗边,慷慨激昂地宣布:“我月考的时候,趴那写着作文,突然就灵光乍现,做了个了不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