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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得特别不安生,一会儿喊头疼,一会儿喊肚子疼,一会儿又喊脚疼。

到了第二天早上,明明热度已经降下不少,他却拉着小炎的手,虚弱又悲伤地交代着遗言。说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希望自己死后,小炎能把他的骨灰撒进大海。

还说自己就要死了,希望死前能去一趟迪斯尼乐园。当然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进行一次海上航行,坐豪华游轮,住头等舱。

小炎无言地看着这个人。

箫和只觉得自己说得这么凄惨,连他自己都感到氛围是如此的凄凉哀伤,为什么这小子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你倒是给个反应啊?只要你做个动作或眼神表示没钱,我不就可以顺理成章提出朱大经纪人的委托?你看我病得这么惨,总会点头答应吧?这可是我的临死遗言哎!

「小炎,咳……咳,都是我不好,既没钱又没势,不能让你过好日子……以后我不在了,你再去找个好人家……咳咳咳!」

小炎忍耐。

「唉……小炎,其实想要赚钱也不是没法,我不是说了凭你的身手作保镖满适合你的吗?正好上次朱迅来委托我们,想要我们保护余嘉嘉,一直到谋害她的凶手抓住为止。

「虽然现在有嫌疑落网,但不代表就是想要谋害余嘉嘉的那个人。只要我们接下这个活计,就算我不在了……咳咳咳……你也有钱……过好日子……咳咳咳!」

也不知道箫和哪句话触犯了炎颛的神经,大男孩的面色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狠。

箫和越看越心惊,咳嗽的声音也就越一声高过一声。

死小子,没良心!枉费我站在阳台上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唉,我这是何苦,干么要这么在意这小子?让他知道又怎么了?难道我会怕他离开?

切!箫和立刻在心中否定。我这是不想被这小野兽以欺瞒为由,临走前再找理由折腾我!我这是为了我的皮肉着想。谁稀罕这死小子!

「小炎……如果我们接下这个活计,那我们就有钱看病了……咳咳咳!小炎,我好难受……我觉得我就快要死了……」

小炎看着「病入膏盲」的箫和,气往上冒。

为什么明知这个阴险小人在骗人,为什么明知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了,为什么明知他在找借口想要利用他赚钱,他这拳头就是打不下去?

「小炎,你同意了对不对……咳咳……呃!」

「砰!」一声巨响,实木质的床背上多出了一个大洞。

箫和张着嘴,咳嗽变成呃声。小炎的拳头好、好可怕!

不用问,这一拳肯定是表示不同意。

目送小炎大步离开卧室,箫和抓着被角开始骂,越骂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越骂越觉得臭小子没有良心,越骂越伤心……死小子果然没把我放在心上。

气过头了,抓起被子蒙头就睡。算了,该咋样咋样吧。

交代完遗言的箫和,兴许是耗费了太多演艺细胞,不久就带着对小炎的诅咒,再次沉沉睡了过去。期间小炎回到卧室替他擦汗喂水也不知道,当然就更不知道高大的男孩站在床前,默默看了他很久。

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小炎?」箫和扯着沙哑的嗓子叫了一声。等了半天都没有人答应。

死小子,又跑哪儿去了?看我病这么重,还不晓得待在家里侍候我。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解决了个人生理问题,又找了点水喝,看看钟,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奇怪,人呢?

鼠少嗖地窜到他面前,抬起个小脑袋看着他。

「是你啊,小尖头,别看我,看我也没东西给你吃。喂,你知不知道那小子死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没回来。」

箫和嘀咕,他可没指望老鼠能告诉他小炎下落,只是纯粹找个聆听对象发牢骚罢了。

吱吱,我知道啊。鼠少在箫和面前绕了一圈。要不要我带你去?不过可是有代价的,我要吃上次的红烧鸡肉还有火腿肠!

箫和伸个懒腰,拄着棍子往厨房走。

有点吵人的老鼠,老是吱吱叫。

喂,你不去吗?我的要求不高哎,没有鸡肉,火腿肠也行啊。

鼠少溜到箫和脚边,跳上他的拖鞋,又跳下来。往前跑几步,又回头看。

箫和挑眉,这老鼠在干啥?挑衅?

「我现在没闲工夫教训你,一边玩去。」

鼠少见箫和抬脚往厨房走,又重新窜回来,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了一遍。

嗯?箫和瞇起眼。这只老鼠的意思,难道是?

试着往前走两步,老鼠一下子窜到大门前。

又试着往后退两步,老鼠好像急了,吱吱叫个不停,跑回来再次跳上他的脚,这次竟然咬着他的裤脚往大门那边拖。

嘿!神了!箫和惊诧道:「你要带我去找小炎?」

不是你要我带你去的吗?说好的一根火腿肠,可不准你赖!鼠少吱吱叫,两个小爪子对着大门挠个不停。

果然是什么人带什么东西回来。神奇的小炎带回的老鼠也是……变种的。一定是!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箫和打开大门跟在老鼠后头,走出公寓大楼。

看老鼠往街心窜去,箫和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苦笑了一下。回头望望出来的大门,眉头一展,有了!

对远处的老鼠招招手,「等我一会儿。」

鼠少奇怪,那人一瘸一拐地干么去?

鼠少看到那个奇怪的人类和公寓保安说了些什么,然后保安离开,过了一会儿,保安骑着一辆电动摩托车在公寓大楼门口出现。

再然后,那个人类就骑着那辆电动摩托车来到了牠面前。

随着小老鼠走街窜巷,大概行驶了约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码头仓库区。

如果不是小老鼠在前面领路,箫和想,他绝对不会对这片阴森森的地方感兴趣。

等到老鼠停下,等到看见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停放了各式各样的车辆,等到看见一个大型仓库门口站了四、五个看似保镖又像打手的人物,箫和的好奇心飙到了最高峰。

陆陆续续的,还有车辆行来。

车子一点点靠近,隐隐约约的,仓库里传来了非常刺激人心的叫嚣和鼓动声。

里面是?箫和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小炎就在这里?」

老鼠看着他,用小爪子指着仓库吱吱两声。

对于尖头的表现,箫和已经见怪不怪。现在就算有人告诉他,小炎是外星人,他也相信。

看到那些车子上下来的人,在经过那些看门人时,似乎都交了钱,像是在买票一样换取了一张或几张硬纸片。

远远地,箫和把摩托车停到隐蔽处,特地绕了一圈,从停车场中穿插而出,拄着棍子向大门行去。远看,就好像他也是那些中高级车辆的车主之一一样。

越靠近仓库,里面传来的声音越发震耳。

仓库门口的保镖型人物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到底属于哪类人。

「今晚那小子是不是也来了?」箫和不等对方开口,先冷声道。

守门人互相看了一眼,似在询问彼此这人是谁。

「哼!他以为把我打倒,老大就会重用他?做梦!我倒要看看今晚他是怎么死在那人手上!」掏出身上仅有的五百元,随手塞进最靠近他的一个看门人手里,箫和面带怨毒,目射冷光,一步一顿地向内走去。

有看门人想拦,被旁边人拉住。指指他的脚。再看男人深沉怨毒的表情、苍白衰弱的面色,竟就这么让他进去了。

走进仓库混入人群,箫和这才发现自己大冷天的竟出了一身虚汗。

同时他也再次认识到:人的气势果然很重要。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千人的大仓库。

仓库四周做成了一层层简单的看台,而看台中心就是让看台上的人们发出疯狂叫嚣的来源。

这里的灯光被设置的很巧妙,看台上阴暗一片,擂台中心亮如白昼。

强烈的灯光打在擂台上,照耀得台中搏斗者身上的汗水都看得一清二楚。

现在,被架高的擂台上,正有两个半身赤裸的男人在欲死拚搏。你一拳,我一脚,拳拳狠毒,脚脚阴险,竟是毫无规则可言。最让人吃惊的是,他们竟然连最简单的防护用具也没有。

黑市搏击赛。

箫和脸色难看,他猜对了。

有很长时间,箫和竟不敢抬头细看在擂台中搏斗的人。一直到一阵震耳欲聋、夹杂着欢呼与咒骂的声浪突然席卷了整个仓库,宛如被震醒一般,箫和把目光缓缓地投到台上。

擂台上的人倒下了一位。

裁判在他身边喊数:「一、二、三……」

箫和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唯一一个站立的男子。

男子很高。紧致细密的肌肉紧覆全身,找不出一丝赘肉。

男子的双腿很长。穿着黑色拳击裤的他,异常冷静地站在台上。

男子的头发很短,衬托他整张脸看起来非常野性。

男子的双眸冷静到残酷,残酷中隐含着一丝不屑。

男子的年纪看起来很年轻,也许还没有超过二十岁。

男子的面容看起来很熟悉,……却又异常陌生。

小炎!

恍然间,箫和似乎觉得自己又看到初见时,那野兽般的男孩。

「……八、九、十。无名小子胜─!」

随着裁判的叫声,仓库中的声浪再上一个高潮。

「金刚!金刚!金刚!」

忽然仓库中响起了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唤。

箫和惊醒,金刚?谁是金刚?他们在呼唤谁?小炎么?

答案来了。

擂台上那个倒下的、口鼻流血、不知死活的男子,被两个打手型人物拖下擂台,仓库的另一端,拥挤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通道。一只凶猛的野兽,带着嗜血的目光从通道走来。

这就是金刚给箫和的感觉。凶猛、危险、嗜血!

金刚的身高与小炎几乎差不多,但身上暴胀而起的肌肉,却显出了压倒性的威胁感。

「金刚!杀了他!杀了他─」

一瞬间,箫和无比痛恨场中看客。王八蛋!都是王八蛋!

「一比五十,无名小子对金刚,现在的赔率是一比五十!」有人在场中大叫,「还有五十秒,要下注的快!」

数十秒间,赔率节节升高。

有人在箫和身后兴奋地叫:「这已经是无名小子今晚第五场搏斗。他不可能撑得下去!四场轮番赛下来累都累死他!」

「我看不见得,你没瞧他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四场搏斗下来他连汗都没流多少。我买他。」

「哈哈!遇到金刚,他死定了!他是个疯子,要么就缺钱缺到不得不卖命的地步!没有人能搏斗完四场下来还能抵得住金刚!我买金刚!」

「典型的要钱不要命。金刚!杀死他!」其它人也在叫嚣。

满场都是金刚的呼唤声。

「一比一百,现在是一比一百!」

「一比一百五,现在是一比一百五!」

擂台上的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人类。在台下疯狂投注或寻找刺激的看客心中,他们早已把两人从人类的角色中划分出去。

对他们,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同情。

他们是卖命的。而他们就是买他们命的人。

搏击开始的铃声响起。

箫和在金刚攻出第一拳时,低下头拄着木棍挤开人群,默默离开了已经沸腾的仓库。

他不想看到结果,更不想看到产生结果的过程。

那可以让人生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