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昌朝还看到了另一点,那就是弥勒教并不是善类,这个白云寺以智慧和尚与惠因和尚宣扬的弥勒教就是邪教,无论他王则如何的帮助商贾帮助这些豪门也改变不了弥勒教邪教的本质。
从史书中很容易就发现,这个教派的发展靠的就是蛊惑人心,靠的就是恐吓之言,并且宣扬以暴制暴,以言语乱人心,以合药毁人性。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而贾昌朝相信自己能看清这一点那些豪门同样也能看清这一点,只不过他们在利用弥勒教的理念。
这种邪教想要和大宋开国便存在的豪门大族玩阴谋和手段简直是异想天开。
现在还能容忍他们,是因为弥勒教还有用处,并且他们也没有谋反,坐在马车中的贾昌朝忽然笑了,多么辛辣的讽刺,这些制造神都城动**的家族其实是最依靠大宋,最依靠天家的家族。
他们所有的财富都是建立在大宋的基础上,建立在官家的统治之下,他们没有能力改朝换代,也从未想过改朝换代,虽然官家对他们极为忌惮,可并没有到下死手的程度。
这些家族为何要支持弥勒教造反?
弥勒教的教义就是要造反作乱,这是贾昌朝在了解弥勒教之后所得到的答案,若是弥勒教不这么做,最后的结果要么便是满足不了越来越多的信众,要么便是被所在的王朝所消灭。
与其被毁灭,不如直接起事,推翻王朝自己作为主人,但这样的难度实在太大了些,尤其是在眼下的大宋,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这个时候就要分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弥勒教可以利用,但却绝不能和他们捆绑在一起,那些豪门大族也应该清楚这一点。
大宋没有世家,世家早已经被消灭了,现在只存有豪门和大族,除了源远流长的姓氏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开国才出现的后起之秀,越是发迹的晚越聪明,越理智。
贾昌朝相信这样的家族中也会很快有自己家的一席之地,眼下的大宋如同魏晋之风,不是风流而是门阀崛起。
门阀之家可不是随意乱说的,也不是自封的,而是拥有强大实力的家族,眼下这些豪门大族已经在官场中拥有许多人脉,而在大宋也掌握了大量的财富。
原本的财富在土地上,各家以手中掌握土地多寡来衡量财富和实力,而现在却是以手中的商号大小,占据多少渠道和垄断多少产业来衡量财富。
贾昌朝当然知道眼下大宋的情况,站在官员的角度上他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商贾的理念太过强大不算什么,但这些豪门商贾的背后都是一个个大族!
让他们把握大宋的命脉简直就是对皇权乃至传统士大夫阶级的最大威胁。
但现在越来越的的士大夫和他们盘根错节的联系在一起,关系之庞大,利益之纠缠是贾昌朝没有想到的。
越是如此越要进入其中,极少有人能进入这些人的核心,而自己就是一个,神都城的动**成为他最好的契机,得以有如此完美的机会成为这些豪门中的一员。
可有一点贾昌朝不明白,为何如此大的威胁官家却不用雷霆手段收拾危局?以贾昌朝的分析很可能是因为现在这些豪门商贾已经庞大到尾大不掉的程度,连官家也要在这个时候进行妥协。
对于贾昌朝来说这是好事,他熟读史书,太了解王朝与强大势力之间的微妙关系,虽然皇权至高无上,但只要这些势力足够强大,那双方之间就能达成微妙的平衡。
自己无法企及皇权这种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却能够进入豪门之列,真定府不光有曹家,还有鹿县贾家,自己的家族虽然在大宋的豪门面前不算什么,但只要进入豪门的行列之中,被这些人所认同,那距离飞黄腾达就不远了。
现在自己的身份旁人还不知道,秘密的和这些豪门之人搭上关系,以后自己在朝中的路就更加好走了。
官家原本还有的选择,可以用科举挑选寒门子弟来对士大夫进行冲击,不光如此制衡的手段还有很多。
但现在,即便是有寒门子弟考上科举入朝为官,那也和这些豪门脱不开关系,待选官,京朝官都几乎都是出自豪门的手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官家根本就没得选。
吏部中也有豪门的人,他们不会太过火,但依旧能够给予这些人以最佳的路走,而且无论是豪门大族还是他们在礼部的“友人”都会挑选政绩好,有能力的人上位,如此就非常难得了。
证明这些人不光是为了利益纠缠在一起,还在选贤任能,他们也知道大宋越好,他们的日子便越好过,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贾昌朝坐在马车中稍稍有些兴奋,也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赶上天禧元年丁巳科,但却在那一年因为歌颂真宗皇帝的东封西祀而得到同进士出身。
虽然步入官场,但这样的身份却不是他的助力而是污点,朝中的臣子有多少对自己不屑一顾,认为自己趋炎附势,谄媚罔上才得的用进士出身。
若不是当年禁中侍读大儒孙奭以老辞,推荐自己诏试中书,也不会有今天入主北平府的机会。
只不过自己这个堂堂北平府知府居然连一个龙图阁直学士的头衔也没有,这实在是让人耻笑的事情,想到这里贾昌朝便感觉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官家是个聪明人,也是慧眼辨才之人,自己的能力是出众的,这一点无可否认,但无论自己在北平府干得多好,官家就是不待见自己,到现在单独和官家见面的机会也只有朝会散去之后的留身奏事。
不光如此,现在官家连朝政都交给了太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在真宗朝没有出头,在官家这一朝也没有进入中枢,若是在太子这里还没有机会,那自己的仕途也快走到头了。
北平府知府将会成为自己最后办差的地方,在过几年怕是就要被赐一个礼部郎中,然后等待致仕了。
晃动的马车突然停下,嘈杂的声音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哭号的声音,透过窗户望去,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出现在朱雀大街上,看来这些人知道官家回京了,正往宣德门而去。
这是打算告御状啊!贾昌朝的脸上浮现出笑意,那些人的谋划果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