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的大军对南路军来说简直是及时雨,但也不过是及时雨而已,并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种世衡战死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一切都因为那百余门火炮。
它们即是大宋的破城神奇,又是大军的重要累赘,否则十万人早早便安营扎寨与西夏人死战了,也不会不断的舍弃大军,慷慨赴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些火炮。
当大军携带火炮的时候,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火炮的身上,这东西虽然能提供帮助,但却也让大军分心,不敢主动出击,掩杀敌人,公众要的一点,种世衡与折惟忠两人都没有信心,他们担心在西夏人三十万大军的围剿下,大军被击溃,更担心这些火炮落入敌手成为敌人对付大宋的利器。
种世衡,折惟忠,甚至杨怀玉,所有人做的都是同一件事,保护火炮的安全,只有火炮安全了他们才能放手一搏,即便是付出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狄青觉得他们迂腐,甚至愚蠢,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是因为这些人见识过火炮惊人的破坏力,任何人见识过百余门火炮齐发后的场景都会被它们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欲要灭国西夏,火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就是个取舍的问题,在种世衡眼中这些火炮比南路军将士的性命还重要,是大宋灭国西夏的利器,所以他才会让大军撤退自己留下殿后,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西夏调遣的三十万大军前来围剿他们这十万人。
西夏人撤退了,或者说是被狄青的重装骑兵吓到了,每一匹战马,每一个骑士身上的都是坚固的板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没有闪烁金属的光泽却是一层令人不舒服的黑色。
大宋的骑兵每一个都做到了人马具甲,单单是这份丰厚的财力便不是西夏所能拥有的,但这还不是全部,在马鞍的得胜勾上的马槊才是让人垂涎三尺的东西,汉家的骑兵数量并不是很多,但他们在骑兵身上花费的心思却是极大,单单就是这马槊便可能看出汉家的精益求精。
有这样强大的一支骑兵,没藏讹庞实在想不出大宋为什么不向更强大的辽朝进攻,而是要灭国西夏。经过羊毛的摧毁,西夏的国力基本上枯竭,唯一能做的便是勉强度日,大宋要灭亡西夏,显然是最好的时机,但却也给了辽朝休养生息的时间。
西夏势弱,而辽朝强大,若是大宋进兵辽朝之后,再转过头来灭亡西夏不是更好?但很显然他不知道赵祯的想法,西夏对于大宋来说太过重要,河套之地不光是塞上江南,而且西夏拥有他最为迫切需要的牧马之地!
西夏这个三国之中最小的国家却好死不死的拥有华夏,不,准确的来说是整个亚洲最大的军马场山丹军马场,它的历史之悠久可以追溯到公元前,由西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始创!
这是属于汉家的东西,赵祯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山丹军马场地势平坦,水草丰茂,是马匹繁衍、生长的理想场所,赵祯会把他划归军中,由枢密院直接统辖,绝不会交由旁人插手。
大宋拥有强大的阿拉伯战马,一旦在面积达三百多万亩的山丹军马场中繁衍起来,其数量的剧增可以一举解决大宋的对战马的所有需求。
辽朝是那么好打的?
大宋在拿下奉圣州后才堪堪有足够的马匹可以使用,但察哈尔平原不能够彻底解决大宋对战马的需求,这个时代的陆战之王便是骑兵,强大的骑兵是威慑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力量,有了骑兵便可威慑任何一个国家,征伐任何一片土地。
单单是灭国西夏对大宋来说已经是捉襟见肘,何况是辽朝?而出现如此局面的原因也很简单,在大宋对西夏动手的时候还要担心辽朝,如若把西夏平定之后,大宋便可全心全意对付辽朝了。
这是一种政治上的智慧,不似没藏讹庞那般的本能思考。
西夏人在大宋骑兵的冲击下撤退了,尖锐的马槊在短暂的交锋中收割了数千人的性命,但西夏人轻装简从,马儿的爆发力要比大宋的阿巴斯战马要强,使得他们勉强逃脱,而狄青并没有打算追下去,大军便缓缓撤回。
折惟忠率领的两万人基本已经战死,本部亲兵家将也是死伤惨重,在看到狄青大军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的性命是保全下来了,颤抖的站起身道:“火器营可否安全了?”
狄青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老将点了点头道:“火炮一门不少,完好无缺!”
折惟忠长舒一口气问道:“种帅他”
狄青摇了摇头:“种帅为国捐躯,但能在重要关头,两位军帅慷慨赴死保全国之利器,狄青佩服!要不是两位接连分散敌军,让西夏人的战线拉得如此之长,杨怀玉也不会撑到现在,火器营也不会安全走脱”
折惟忠摆了摆手:“莫要说这些,种帅才是真英雄也!单单是他的帅旗便吸引了西夏人的十万大军,我不过是尽了些微薄之力而已,不值一提,老夫这样怕是不能在上战场了,一切交由狄帅!只希望狄帅好生待我南路军的儿郎。”
狄青躬身道:“敢不从命!”
战争还在继续,但种世衡的死对南路军来说是一场不小的打击,狄青照顾种家人,对种诂、种诊、种谔三人官复原职,并没有多加处罚,也没有兴师问罪,而杨怀玉手中的两枚帅印则交由折惟忠带回朝中。
种家的子弟们带上白孝,南路军的将士亦是如此,他们的种帅为了让他们撤走战死了,一位如父的统帅战死了,全军戴孝也不是不可以,狄青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少这支军队的战力是惊人的。
望着不远处的西平府,狄青转头对杨怀玉道:“这一战是你们显身手的时候,火炮还未抵达,你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攻城拔寨,想清楚了没有?”
杨怀玉露出冷冷的笑容:“狄帅,您知道我南路军将士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