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是第二回的天长节,因为在先是谅,没在行庆祝,所以鹤吉便歇了一天工。而且将久不理会的家中的大扫除,动手做去了。在平时,只要说是鹤吉要做的事,便出奇的拗执起来的母亲,今天却也热心的劳动。阿末和力三也都一半有趣的,趁着早凉,勤快的去帮忙。收拾橱上时候,每每忽然寻出没有见过的或是久已忘却了的东西来,阿末和力三便满身尘埃的向角角落落里去寻觅。
“哙,看哪,末儿,有了这样的画本哩。”
“那是我的。力三,正不知道那里去了,还我罢。”
“什么,”力三一面说,顽皮似的给伊看着闹。阿末忽而在橱角上取出满是灰尘的三个玻璃瓶来了。大的一个瓶子里,盛着通明的水,别一个大瓶和小瓶里是白糖一般的白粉。阿末便揭开盛着白粉的大瓶的盖子来。假装着将那里面的东西撮到嘴里去,一面说:
“力三,看这个罢。顽皮孩子是没分的。”
正说着,哥哥的鹤吉突然在背后叫出异常之尖的声音来了:
“干什么,阿末胡涂东西,要吃这样的东西……真吃了没有?”
因这非常的威势,阿末便吐了实,说不过是假装。
“那小瓶里的东西,耳垢大的吃一点看罢,立刻倒毙,好险。”
说到“好险”的时候,那大哥仿佛有些碍口,凝视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装了吓人的眼睛,向屋里的各处看。阿末也异样的悚然了,便驯顺的下了踏台,接过回来帮忙的大姊的孩儿来,背在脊梁上。
日中之后,力三被差到后面的丰平川洗神堂的东西去了。天气只是热,跟着也疲倦起来了的阿末,便也跟在后面走。仿佛在广阔的细沙的滩上,抛着紫绀色的带子一般,流下去的水里面,玩着精赤的孩子们。力三一见,这便忍无可忍似的两眼发了光,将洗涤的东西塞给阿末,呼朋引类的跑下水里去了。而阿末也是阿末,并不洗东西,却坐在河柳的小荫下,一面眺望着闪闪生光的河滩,一面唱着护儿歌给背上的孩子听,自己的歌渐渐的也催眠了自己,还是不舒畅的坐着,两人却全都熟睡了。
不知受了什么的惊动,突然睁开眼。力三浑身是水,亮晶晶的发着光站在阿末的前面。他的手里,拿着三四支还未熟透的胡瓜。
“要么?”
“吃不得的呵,这样的东西。”
然而劳动之后,熟睡了一回的阿末的喉咙,是焦枯一般干燥了。虽然也想到称为札幌的贫民窟的这四近,流行着的可怕的赤痢病,觉得有些怕人,但阿末终于从力三的手里接过碧绿的胡瓜来。背上的孩子也醒了,一看见,哭叫着只是要。
“好烦腻的孩子呵,哪,吃去!”阿末说着,将一支塞给他。力三是一连几支,喝水似的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