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又是一个童话(1 / 1)

有一天的早晨的二十一天之后,拘留所里开审了。一间阴暗的小屋子里,上面坐着两位老爷,一东一西。东边的一个是马褂,西边的一个是西装,不相信世上有人吃人的事情的乐天派,录口供的。警察吆喝着连抓带拖的弄进一个十八岁的学生来,苍白脸,脏衣服,站在下面。马褂问过他的姓名,年龄,籍贯之后,就又问道:

“你是木刻研究会的会员么?”

“是的。”

“谁是会长呢?”

“Ch……正的,H……副的。”

“他们现在在那里?”

“他们都被学校开除了,我不晓得。”

“你为什么要鼓动风潮呢,在学校里?”

“阿!……”青年只惊叫了一声。

“哼。”马褂随手拿出一张木刻的肖像来给他看,“这是你刻的吗?”

“是的。”

“刻的是谁呢?”

“是一个文学家。”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卢那却尔斯基。”

“他是文学家?──他是那一国人?”

“我不知道!”这青年想逃命,说谎了。

“不知道?你不要骗我!这不是露西亚人吗?这不是明明白白的露西亚红军军官吗?我在露西亚的革命史上亲眼看见他的照片的呀!你还想赖?”

“那里!”青年好象头上受到了铁椎的一击,绝望的叫了一声。

“这是应该的,你是普罗艺术家,刻起来自然要刻红军军官呀!”

“那里……这完全不是……”

“不要强辩了,你总是‘执迷不悟’!我们很知道你在拘留所里的生活很苦。但你得从实说来,好使我们早些把你送给法院判决。──监狱里的生活比这里好得多。”

青年不说话──他十分明白了说和不说一样。

“你说,”马褂又冷笑了一声,“你是 CP,还是 CY ?”

“都不是的。这些我什么也不懂!”

“红军军官会刻,CP,CY 就不懂了?人这么小,却这样的刁顽!去!”于是一只手顺势向前一摆,一个警察很聪明而熟练的提着那青年就走了。

我抱歉得很,写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像童话了。但如果不称它为童话,我将称它为什么呢?特别的只在我说得出这事的年代,是一九三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