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再废话杀了你...)(1 / 1)

那天的巧遇就好像是场梦,自那之后陆拂拂就再也没见过牧临川。

想想也是,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互许终生,四见生死不离的戏啦!

她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更糟糕的是,她从橘子树下面回来没多久就冻感冒了。

天越来越冷,永巷又没炭烧,就算把自己整个人捂在被子里,手脚也冷得像个冰块一样。

她尚且如此,更遑论本就体弱多病的袁令宜。

袁令宜冻得面色苍白,走路好像都是飘的,昨天洗衣服的时候差点儿厥过去。

拂拂脸上烧得发烫,昏昏沉沉地吸溜着鼻涕,却听到屋外好像传来了点儿争执声。

一道声音是方虎头的,另一道声音又尖又细,拂拂一听,一个激灵立刻清醒。

这是永巷令曹忠的声音。

方虎头这是在为炭火的事儿和曹忠吵架。

拂拂翻身而起,靸着鞋子跑出了屋,看到屋外远远地围了不少宫婢。

方虎头脸都气红了,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这阉人,平日里我们敬你,给你三分颜色,你还蹬鼻子上天了不成?”

“连这炭火的钱也贪,你这是给自己攒棺材本还是怎么?!”

受曹忠和他手下这批内侍欺压已久,方虎头终于是忍无可忍。

曹忠是个中年男人,面白无须,瘦长。一听“阉人”两个字登时就变了脸,怒道:“放肆!”

“还不快给我拿下!”

身边的内侍立刻一拥而上,将方虎头架起。

曹忠走上前,不由分说地,竟然反手就给了方虎头一耳光,冷冷笑着:“我是永巷令,这地方自然归我管。哪个要是不服管教,就是这下场。”

方虎头硬生生地受了这一耳光,脸高高肿起,眼里冒火,要不是几个内侍架着,看上去几乎要同曹忠拼命。

宗爱牢牢架住她胳膊,小声劝慰道:“唉,你就少说两句吧。”

“我们是陛下的妻子,就算身处永巷也依然不改身份。而你,不过是个没把的奴才,也胆敢以下犯上。”

曹忠好整以暇地笑起来:“说得好,那便请陛下来主持公道啊。”

一转头,又叫身边儿的小内侍继续动手。

这一耳光,把陆拂拂也打懵了,回过神来,拂拂怒火中烧地瞪大了眼,抿了抿唇,想都没想,冲上前推开这几个内侍,拉起方虎头扭身就跑。

方虎头:!!!

曹忠:!!!

半路杀出个陆拂拂,曹忠一眼认出她,气急败坏:“陆拂拂!你作死!”

踹了一脚离他最近的内侍:“你们还不快追!”

奈何陆拂拂身形矫健,像头横冲直撞的小鹿。这几个内侍被永巷的油水养得好吃懒做,竟然挨不上两人衣角。

拂拂平日虽然看似木讷了点儿,沉默了点儿,但她可不是个包子,上学的时候就敢跟欺负她和幺妮的男生打架。

奔跑中,拂拂顺手抄起了晾衣服的竹竿,凶神恶煞地瞪着眼,棍扫一片。

不大的永巷,顿时鸡飞狗跳,这动静很快就引来了附近的女官。

“住手。”

一道清澈动人如黄莺啼啭的嗓音响起。

拂拂抬起眼,看到个容貌清冷的女官,踩在门槛上,微蹙着娥眉,正冷冷地看着她和方虎头?

一直围观不敢上前的妃嫔们,此刻却“嗡”地一声炸开了,眼里涌动着深深的羡慕,交头接耳道。

“裴女史!”

“是裴女史”

方虎头竟然也遽然变色,按住了她:“拂拂别动。”

就在此时,【叮咚】,一声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拂拂怒火立刻像是被一盆冰水给浇熄了大半:……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AI那抑扬顿挫,莫得感情的旁白再度响起。

【一阵香风袭来,原本吵闹的永巷陡然安静了下来。

但见一个容貌倾城的女子婷婷袅袅,款款而来。

女子女官打扮,云鬓半挽,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容貌清冷。

唯独眼下一颗泪痣平添了几分妖娆】

陆拂拂惊得手里的晾衣杆都掉了。

一直以来,拂拂都以为AI旁白=女主角标配待遇,怎么这位女官她怎么也有旁白?不是说崔蛮才是女主角吗?

看着眼前的系统面板,陆拂拂精神一阵恍惚。

姓名:裴姝

性别:女

年龄:18

身份:河东裴氏女(服膺儒教,身份高贵)

爱好:琴棋书画。

她这才恍惚想起,原著小说里的确有这么一个角色来着。裴姝她是牧行简安插在牧临川身边的卧底,以刺杀牧临川为己任,偏偏却又同时爱上了牧行简与牧临川两个人,叫女主角崔蛮吃尽了苦头。

原、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可是这原本都是牧临川的女人啊,拂拂有片刻的震惊和无语。

那位男主角牧行简是有绿帽癖吗?想到这儿,拂拂又想起来了前几天才见过的少年陛下,顿时,对脑袋发绿光的牧临川报以了深深的同情……

裴姝在宫中负责记书功过,与曹忠关系不错,她与牧临川的三夫人之一小郑贵人也有些亲戚关系,有裴姝相护,曹忠可谓是手眼通天。

作为负责记书功过的女史,自然要了解这番闹剧因何而起。

果不其然,在了解完事情经过后,裴姝眉头皱得更紧了。

“炭火?这天尚算暖和,并不是供炭火的时候。娘娘请回吧。”

陆拂拂定了定心神,抿着嘴巴认死理,据理力争道:“可是俺听说别的宫已经用上了。”

别的宫是别的宫,永巷是永巷。克扣永巷的份例在后宫中几乎已成了人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裴姝平日里掌记功过,事务繁忙,常常抽不开身子。

如今见这一场闹剧,更觉头疼。】

裴女史有些不耐,眉梢都冷冷的:“许是才人弄错了也未可知。”

宫婢们窃窃私语起来。

“叫她平日里傲。”

“一个才人正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这回犯到裴女史面前了吧。”

要论受宠,这裴女史不比她受宠多了。

这些窃窃私语自然而然地也传到了裴姝耳朵里。

裴姝神色稍霁,心里不由多了点儿得色,想到前几日在华林园中夸她颜色好,蕙质兰心的少年,更有些面红耳热。

拂拂有点儿生气,她差点儿和这裴女史打起来,最后当然是没打成的,她这个永巷的小才人,哪里比得过如今风头正盛的裴女史。

曹忠冷笑:“听见没?这炭各宫都是按份例拨的,给奴十个胆子,奴也不敢克扣啊。”

将院子里被撞翻的木盆扶起,裴姝捺下了心头浮动的心思,淡淡道:“两位才人扰乱宫纪,宫规当罚,就罚两位才人紧闭半日,扣除这个月俸禄。”

明明是曹忠克扣炭火在前,如今被罚紧闭,又被扣了月俸的却只有她俩。

天上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有些晃眼,陆拂拂一个恍神,忽然想到,陛下前几天在华林园碰见了裴女史,还夸了句裴女史长得好看,人人都说裴女史被陛下看中要一飞冲天了。

怪不得裴女史是女配,王宫里虽然有像方虎头,袁令宜之类随遇而安的聪明人,但心大不怕死想往上爬的倒也不少。

身为小炮灰的拂拂,低着眼一声不吭地握紧了方虎头的手。

方虎头看着裴姝的方向,眉眼也是冷的。就算是她也不敢得罪裴姝,谁叫她被那暴君看中,如今正风光?

在这王宫里,君王的恩宠胜于一切。

方才那几个内侍下手有点儿重,争执间,拂拂刚刚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屁股疼得要命,眼下只能扶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直到晚上,被关禁闭的两人这才放出。

袁令宜晚间从她人口中听到了事情经过,看到灰溜溜的两人,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少女咳嗽连连,摸着拂拂的脸眼角微红:“这日子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方虎头扯着唇角,不冷不热道:“这就是后宫,碰上裴姝今天算俩栽了。睡吧,你今天和我一块儿睡,这样也暖和些。”

熄了灯,拂拂摸了把僵硬的脚趾,钻进了冰冷的被窝。

又是冻得直打哆嗦的,难捱的一晚。

太冷了。

一床薄被不抵寒风,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拂拂觉得自己手脚冻快冻成了冰。

趁着天色还早,拂拂打着哆嗦,套好了衣服出去运动取暖。

不然一起床就要把手伸进冷水里洗衣服,那样早晚是要落下病根的。

才跑了没两圈,陆拂拂却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牧临川一身黑袍,像只游魂一样游荡在宫内,少年今日倒没作高冠大履的打扮,他穿着件黑色的纨裤,上绣有金线莲花,裤脚系着红绳,缀以金玉为饰。

长发束作了个高马尾,留有两缕微卷的碎发垂落颊侧,乌发墨鬓朦胧着清晨的雾气。猩红的眼里也好像氤氲着旋开既合的暧昧薄雾。整个人犹如观音座下的莲花童子,不,莲花少年郎。

陆拂拂吃了一惊,站定了,愣愣地看着自己这攻略对象,想到昨天的裴女史,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牧临川的脑门上。

陆拂拂整个人都僵硬了:……啊啊啊要死了!!天知道她根本不是故意的!

许是察觉到了陆拂拂直勾勾的视线,少年眼一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一怔,露出了个困惑的表情。

旋即又恍然大悟:“是你?”

“你,过来。”

牧临川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干嘛去。”

少年皱皱眉:“你看我头上干嘛?我头上有东西?”

陆拂拂擦了把身上的汗,看着牧临川,心头微微一动,突然间灵光一现。

她攥紧了手掌,心脏砰砰直跳地低着眼,撒了个谎:“奴拜见陛下,回陛下的话,奴是去要炭火的。”

“炭火?”果不其然,少年一皱眉,“怎么?没给你们拨炭火?”

拂拂刚想说是,便看到少年虎着一张脸:“哼,好大的胆子,克扣份例,这究竟是孤的王宫还是他们的王宫?”

拂拂心里砰砰直跳,惊讶地看着牧临川,心里莫名有种预感,小暴君可能是闲得发慌又想借机发作折腾人了,不过这正中她下怀。

“随我来,孤倒要看看在孤面前,谁敢克扣份例。”

牧临川冷冷一笑,甩袖提步欲走。

察觉到拂拂没动,牧临川不耐道:“腿断了?还不快跟上?”

计划通。

幸福来得好快。

拂拂眨眨眼。

拂拂深吸了一口气,很严肃的样子:“陛下,官署在那边儿。”

牧临川笑容一滞:“……孤要你说。”

陆拂拂明智地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跟在了牧临川身后,却未料小腿一疼,少年揣着袖子,轻轻踢了她小腿一脚:“去,走前面去。”

拂拂咬咬嘴巴,迟疑:“这不大合适吧?”

她一介才人(冷宫的),走在陛下前面实乃于理不合。

牧临川:“叫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

拂拂迟疑地问:“陛下是不认得路吗?”

少年:“……”

顿了半秒,轻声道:“再废话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