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1 / 1)

楚襄有梦 未晏斋 2299 字 1个月前

八部大人有种被阴了的感觉,愣了片刻才说:“还是先立太子吧?”

杜文摇摇头:“立太子不是为了废黜的吧?”

“……”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话?

杜文说:“既然不是为了废黜,给一个长嫡的身份才免得日后话多吧?”

八部大人中有七双眼睛一顺儿看向闾氏大人。

这位皇帝的阿舅心想:杀了之后追封也是封,这会儿封了再杀也是封。自家侄女儿又不讨皇帝喜欢,横竖现在就想为她争个皇后之位也争不到了。倒不如此刻卖个好,日后杜文再继立皇后的时候,可以再为自家侄女儿争一争。

后宫的情形他也略微有数,李迦梨虽然受宠,到底不过城下之盟和亲来的异国公主,真正在朝中有势力的还是四大部族家的女儿。

他不自觉地就警惕地望了贺兰家那位大人一眼。

杜文何等眼尖,一眼的神色他都了然于胸。

于是扭头说:“只有一点难办。朕听说街头酒肆里,还有人说要以进门先后来定嫡庶。”

名分上进门最早的,除了后来送还回翟家的翟素宁之外,就是由废帝乌翰赐婚的贺兰温宿了。

但贺兰家大人的脸顿时胀紫了:酒肆里这句话,当然是贺兰家的人说的。现在他们在皇宫里从太后那头入手,渐渐侵染了一些——但太后也好,皇帝也好,对侍奉过先朝的贺兰氏还是警觉的,这样的争宠的话出来,简直是往头上扣屎盆子。

他不能不发言撇清:“于社稷有功者先册立,也无不可。手铸金人的仪式,还是要的。”

杜文并不否定,点点头说:“手铸金人的仪式,叫太常备办起来。”

“那册立太子——”

“册立完可敦皇后再说。”杜文答道。

事儿要一步步办,八部大人也无话驳回,横竖横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慢慢来,就是了。

八个人退出去后,杜文心里就开始思量了。前期放话出去,现在收回的信息已经不少了。从四大部族的情形来看,最热心于杀母立子的,无非辽河闾氏、西北贺兰,因为他们都有女儿在宫里,都企望着通过后宫的联姻保证家族地位的长久——所以将来也一定会使出幺蛾子来废太子——谁又去管一位因儿子被立而死去的母亲值得不值得呢?

可是闾氏是舅族,杜文一时还下不去手。他回思了一下全部过程中诸人的反应,还是与辽河接壤的北部草原独孤氏族比较冲淡——一来他们自有草原进行放牧,与人无争,二来他们家没有女孩子入宫,也无所谓。扶持独孤部,便可以不动声色左遏贺兰,右抑闾氏。

想定了,他的目光又锐利起来:管阿娘她怎么想!他的刀,必须砍下去了。

杜文吩咐传几个汉家儿郎到后殿密商,这几个都是从中书学新进到御史台的,而御史台的职责是纠劾谏诤,最适宜给皇帝拿来当“刀枪”使。密密吩咐完,杜文闭目思忖了一会儿,像打仗前他要独自坐在沙盘前思索战略一样,把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连同平城宫里的护卫工作和后宫内侍的侍奉细节都想得无一错谬。

天已经黑了下来。

他还坐在太华宫,纠结了一会儿,觉得此时以“定省”的名义再去看一看闾太后比较合适——他已经做出了“三顾”的架势,已经在母亲面前伏低做小,也极力不把他的“战火”烧到舅家——若是母亲还是那样矫情的冷脸,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刚出了门,走到往后宫的甬道上,便看见露水地里,翟思静正在翘首等谁。

杜文上前问:“不冷么?等我?”

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双手,她的袖口都潮潮的发凉。

翟思静见他身边还有几名贴身的宦官,于是左右看看说:“妾有几句私话想和大汗说。”

杜文点点头,重新跟她回到太华殿的门里,那间最密闭的书室,征询地看着她,等她说“私话”。

翟思静还是有些许疑虑,欲言又止了好几回,杜文等得愁中都带了宽和的笑:“怎么了?什么事情难以启齿?叫你又是不顾孩子、在露水地里等了我半天,又是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话来?”

翟思静叹口气说:“先不是说我那里有些消息但不确切吗?”

“嗯,现在确切了?”杜文问,顺带瞥了一眼一旁的更漏。

翟思静摇摇头:“仍不能说‘确切’,但是有了些想法。”

又问:“大汗赶时间么?”

杜文说:“想在我阿娘入睡前去问个安,给她铺放被褥,至少表明我是想孝顺她的。不过,你的事如果真的要紧,你就先说,不用担忧,说就是了,这里就我们俩。”

翟思静的眼睛已经闪动了一下,这时不得不说道:“只怕大汗还是会吃太后的‘闭门羹’。”

“为何?”

这种事,直说不易,还得盘马弯弓地慢慢叫他自己“体悟”才行。

翟思静终于说:“太后宫里的人都换得干干净净,这段日子更是宁缺毋滥,惠慈宫内全是她一直带在身边的老人儿,而宫外执事的,好几个‘贺兰’,大家道路以目,什么话都不敢外传——惠慈宫里打死的几个,都是口舌不严谨的。其实,早从借故责打开发宫女开始,就是杀一儆百、杀鸡儆猴了。”

杜文听得脸色沉沉,但也没啥新鲜的,只冷笑道:“我知道。‘贺兰’么,呵呵,你也懂的。”

翟思静叹口气又说:“但是,这次突然门禁上连你都不放进去了,为什么?”

杜文神色更冷冽了些,终于说:“我不知道啊,不是在等你那里‘确切’的消息么?”

他稍稍靠近了一步,极力不把自己焦躁和阴狠的情绪释放出来,极力和声说:“你知道了什么,说罢。”

“太医院给太后宫里送了两次药。”翟思静咬了咬嘴唇,伸手按住他的胸脯,终于说,“我叫御医看过了,一张是梅蕊曾经用过的堕胎方子,一张是……安胎的。”

他的胸脯急遽起伏起来,若不是翟思静柔软的手按着,好像就要冲出去了。

“杜文!”她还是担心他的脾气,也有些害怕,“事已至此,你也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你不要着急!”

杜文声音闷闷的,仿佛带着金属碰击的钝声:“她但凡也用点麝香,说不定就不闹出这样的丑事……”

见他转身要往门外走,翟思静问:“你还要去太后那儿?”

杜文点点头:“她以为这样子不见我就瞒得住?”

“那我陪你去!”

是怕他做下不可收拾的傻事。

杜文看看她,摇摇头:“你自己都在风口浪尖上,收敛点吧!”

大步流星地走了。

但他确实没有一个人去惠慈宫,而是把已经卸妆梳洗的贺兰温宿给拉了出来作陪。

贺兰温宿见到他,总是欢喜的,但是见他的神色,她又忐忑,战战问:“大汗带妾去哪里?”

杜文咬着牙根笑道:“好事呀,带你去惠慈宫,陪朕定省。”

宫里也隐隐听说杜文和闾太后的不愉快,但这两个是嫡嫡亲的母子,太后连第二个孩子都没有,大家觉得也不过是母子间常见的那种不愉快而已。

贺兰温宿自然也想讨好闾太后,顿时笑道:“好的,那妾挽一挽头发,加一件衣服。”

杜文满心的不耐烦,见她还对着镜子细细地绾发,还在挑好看的簪子,顿时怒道:“等你梳妆好,你去请太后从睡榻上起身瞧瞧你来‘孝顺’了?!”

贺兰温宿吓得手一抖,赶紧地把头发三盘两盘地绕起来,随手用平日的发簪,可惜地看了一眼妆奁里的五光十色,却不敢再耽误了。只是拿外衣的时候,还是特特从矮屏上挑了一件胭脂色的。

惠慈宫门口,果然是吃了闭门羹。

闾太后的宦官总管脸色尴尬得难看,弓着腰跟虾米似的,一叠连声地打招呼:“太后身子不舒服,早早睡下了。大汗孝顺的心意到了就行,总不必这时候打扰太后睡眠。大汗请回吧,也早些休息。明日奴把大汗和贺兰昭仪的孝心转达太后就是。”

贺兰温宿远远地瞥见她的堂兄贺兰索卢站在远处的墙裙边,然而目光一直往这里瞟,见温宿在看他,顿时露出了一个苦笑,然后悄悄摇摇头。

温宿劝杜文道:“大汗,中使说得也是,太后早早睡了,再打扰也不合适了……”

话音未落,突然劈脸挨了一记耳光。声音震动耳膜,连旁边的人都吓呆了。

贺兰温宿则是完全被打蒙了,就地旋了一圈,靠一边宫女的扶掖才没有狼狈地摔倒。脸是火辣辣先一阵麻,耳朵“嗡嗡”直响,牙床一阵酸痛,咸腥咸腥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往胃里去,胃里也烧灼起来。

大家则看着贺兰温宿惊诧地捂着脸,手指缝里露出脸上的皮肤是紫胀紫胀的,颊边的泪水、唇边的血丝,都叫在场的人惶惶然的。

然而杜文犹自未出够气,指着贺兰温宿大骂道:“朕有心抬举你,叫你来陪朕看望太后。说了太后有恙在身,你却还磨磨蹭蹭梳头打扮!这下迟了吧!这是要害朕做个贪恋女色、不孝母亲的逆子么?!”

这可真是活天冤枉了!

贺兰温宿一瞬间也心头蹿火,可是开始热辣辣疼起来的脸提醒她:这位狼主不能惹!

她含着眼泪,哽咽着跪下身:“大汗息怒……妾再也不敢了……”

“不敢?你已经敢了!”杜文扬手似乎还要打。

旁边人慌忙跪下来劝解:“大汗,大汗,梳洗又能耽误多久!实在是太后这几日凤体欠安,睡得比较早,不干昭仪的事。”

杜文被跪在贺兰温宿前头的一群人拦着,眼见墙裙那里的侍卫也都过来劝解,都是齐刷刷拦住跪着,没有敢逾矩的。他从人缝里又踢了温宿的大腿一脚,踢得她疼得叫了一声。

里面闾太后的贴身侍女终于打开殿宇的门,传来太后的懿旨:“大汗,太后被吵醒了,问这是怎么了?”

这么吵,装睡也是装不住的。

杜文气哼哼说:“太后醒了?朕亲自去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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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让戏精杜文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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