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静给他说得顿时汗毛林立,边挣扎着要起身边问道:“你要干什么?”
杜文笑得几乎打跌:“你怕我揍你啊?”
然后把她抱紧,在她耳边说:“别乱动,碰到腿上伤口又疼。”
“罚要罚的,但是罚什么呢?”他笑嘻嘻说,“要不,罚让我亲亲吧。”
轻轻捧过她的脸,小鸡啄米一样先亲亲额角,再亲亲眼睑,再亲亲鼻尖,最后亲亲脸颊。
“还要不要?”他坏心情顿时都没了,笑着问她。
翟思静无法回应他的笑,抓着他的衣襟问:“我没心情跟你玩。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翟量了?怎么我家里人了?”
杜文坦诚地说:“先帝用了你们家供奉的鞍鞯,所以在疾驰中落马身亡,这出自乌翰的授意,你大伯认下过错,我只杀他一人——我是国君,也是先帝的儿子,我需要给天下、给自己这样一个交代。这样对不对?”
翟思静眼眶有点红,但是点了点头。
杜文跟着点点头,又说:“翟量在平城外等我的消息时,骗过我的将领,带着你潜逃,认真论国法,在这样亟待他外援的时候出逃,只责八十杖,让他戴罪立功,是不是不算苛政了?”
确实也不错,翟思静只能也点点头。
“你呢,骗我把你从北苑带出来,又骗翟量把你带回陇西。”他捏捏她的鼻子,“真是个小骗子,便就狠揍一顿也不为过。不过怕你挨不起,就罚你终身监.禁在我身边吧。判罚服气不服气?”
翟思静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最后只能以一个白眼告终。
杜文反倒正经起来,凝视着她的白眼,说:“思静,你不相信我,我以后只对你说真话;你害怕我,我以后决不再威胁你;你不肯……不肯给我……”
他挑了挑眉,一副可怜的模样接了自己话头:“我就只能自个儿憋着啰。”
翟思静给他逗笑了起来:“你又不是没有其他女人,将来后宫佳丽三千人,哪个会让你憋着?”
杜文看她终于笑了,虽然只是几秒时间,但已经足够回味很久了。他去吻她微笑上翘的嘴角:“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总说这些半吊子的文绉绉话。”翟思静让他亲吻了一会儿,拉开些距离说,“何况,满饭好吃,满话难说。将来那么长!”
“承诺无用,你只看吧。”
翟思静望了望他。
他心狠手辣,但是说话基本是算话的。上一世如此,这一世应该也如此。心头不由有些暖意。
这时候才发现,外头杖击和哀嚎的声音已经停息了。
翟思静望了望门的方向,小心问:“我堂兄他……”
杜文说:“别去看了,模样一定不好看,我吩咐的,皮外伤要重,给人家看的,但保证不会打出事。就让他这段日子吃点苦吧,毕竟,做错了事,总要担责的。”
“还有你的家人,”他说,“关押是难免的,除了住的不好,饮食保证无虞,也绝不会有人凌.辱。等回平城之后,再借大赦的由头放了他们。”
坦诚了,话说开了,彼此心里反倒舒服了。
杜文在酒泉还要扎寨一段时间,按着约定,也不骚扰内城,但偶有小支的西凉援军过来,他也不客气,打得落花流水。后来,军力孱弱的西凉索性听之任之——他们的国主也素来是这样的德行。
无事驻扎,杜文就整天盼望着天黑,和翟思静一起用过晚膳,临睡之前,他就缠着思静陪他读汉人的书。或诗赋,或礼乐,或经史,她坐在他怀里,脖颈里散发着好闻的甜香,大部分时候静默不语,但也有时他指着书问:“请问何谓‘香巾拂玉席,共郎登楼寝。轻衣不重彩,飙风故不凉’?”
翟思静脸一红,啐他一口:“乐府诗作,四时之歌,腔调轻薄,不说也罢。”
他更得劲,指了另一处:“那么《诗三百》总是经典吧?‘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又是什么意思呢?”
翟思静回身拧他一把:“你这个人啊,没法教!”
杜文笑起来,拱手道:“阿姊,既然为师,就要授业解惑,我这里学业未成,大惑未解,你倒嫌弃我蠢笨不肯教了——不带这样的。”
说完,把她扑到地榻上,离得好近凝视着她的眼睛:“罢了,罢了。我本就是个粗人,既然教不好,不如早些睡罢,养足精神,好干粗活儿。”
“粗人”这个样子,倒又很可爱了。翟思静被他压着,虽然动惮不得,但反而没以前那么害怕了,于是故意问:“大汗还有什么粗活要干?”
“给你擦药。”他理直气壮地说。
然后理直气壮地把她翻过来,理直气壮地解裙褪裤,理直气壮地先轻薄一会儿,美其名曰“化瘀”,然后再小心涂上药。
“几乎看不见什么痕迹了。”他抚着她的腿,自己也把提着的心放下了:那么洁白如玉的腿,要是留下瑕疵,他会抱憾终身的。
吹熄了灯,他拿被子把两个人一道裹上,被子中那些令人耳热心跳的小动作不计其数,搞得翟思静告饶不已。偏偏他居然每晚都打熬得住,明明已经硬邦邦的顶人了,翟思静好几回都认命了,他却总是在她肤热气喘之后撤退,也不知他自己怎么搞的,居然又是一夜平安。
白天,翟思静揽着被子慵慵靠在床榻上,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草原上最阴险的狼王,狡诈而善忍,非要等猎物自投罗网,才肯不费吹灰之力地吃干抹净。而她真的在一步步沦陷,从原来他一挨身就浑身紧张僵硬,到现在反而越发软做一滩;原来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感觉”,现在晨起不得不打水私浴。
除了身体的变化,相思也来了。上一世,她对他心动了一瞬,然后几乎是仇恨了一辈子,至死未休。可现在,他每天只要不忙国事,就腻歪在她身边,寻找她也喜欢的事陪着一起做,寻找她也喜欢的书陪着一起读。渐渐地习惯了,白天他不在的时候头脑里就会空落落的,只能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美好的那些片段打发时间;有时候还会想起上一世,反倒觉得模糊起来,那些仇恨渐渐像一场噩梦,过去久了就忘记了。
能忘记又何尝不是好事呢?!
毕竟,这辈子还得她自己过啊,如果永远被仇恨裹挟着,又无法离开他,又没有新的生活,她该怎么面对那么漫长的未来呀!
下午杜文看完晚操,准点回到翟思静的身边。
“今天跑了一天,可累死我了!”他散开双腿,熟不拘礼地说,“给我揉揉腿吧。”
这样互相揉按的小情趣,她总是乐意的,一边给他揉腿一边问:“怎么跑了一天?遇到什么事儿了?”
杜文也不瞒她,说:“到酒泉附近的山岭转了一圈,远处的烽火台,近处的驿道,亲自踏足,才知道细节处的虚实。”
翟思静手停了停:“你又要打仗了?”
杜文弯腰伸手,把她捞到怀抱里裹着,亲了几下后才说:“对啊。大拨的人驻扎在异国他乡,你以为我就沉溺在你的温柔乡里不打算动弹了?”
她啐他一口,但也好奇:“怎么这会儿突然想着动兵?”
“因为翟量的伤养得大概好了呀。”他笑道,“我特意叫屁股上少打他几杖,免得他不能及时骑马。”
“等等!”翟思静问,“你要翟量……出兵?他可是文士,从来没听说要投笔从戎!”
“谁叫他最合适呢?赶鸭子上架也得赶了。”杜文兴致勃勃地,揽着她到处亲吻,真像个昏君。
翟思静一把挡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轻薄了。
“正经问你话呢!”
杜文停下来,挑着眉笑了笑,坏坏的模样叫人生不起气来:“我也正经地答你。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用兵的细节不能告诉你,你体谅我。”
“我不要知道细节。”翟思静知道他喜欢牺牲别人的德行,首要问,“我要知道我堂兄有多少机会活着回来?!”
杜文收了笑,好像是仔细想了想,才说:“六七成吧。”
“他要是死了……”
杜文正色道:“思静,我打的每一场仗,我自己都是有可能死在沙场回不来的。”
他伸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花:“我会配给最好的后援。但战场上千变万化,他又得入敌后离间,危险是有些大。”
“封侯拜相总是险中求。”杜文说,“他是想明白了,是愿意的。”
若是人家自己愿意,翟思静又能说什么呢?自己选的路,只能自己走。就像家里父母、身边丫鬟,开始总是想不通翟思静为何非得忤逆大汗乌翰,吃了那么多苦头一样。
杜文看她静默流泪,歪着头打量了好一会儿,突然捧起她的脸问:“若是有一天我也面临危险,说不定会死,你会不会为我哭啊?”
话问完就挨了两拳头,粉拳不痛,不过打得心口“咚咚”地响。
“好泼悍……”他皱着眉捂着胸口,“说好的世家淑女呢?”
她气得骂他:“乌鸦嘴!杀千刀!……哪个会为你哭!才不会哭!”小腰儿一扭,不打算理他。
他又上水磨工夫,腻歪过去,顺她的头发,摸她的后脑勺,然后叼住耳垂往耳朵眼儿里吹热气儿。她一挣扎就被他放倒了,轻轻握住她的胳膊从手指头开始亲,亲到肩膀后又埋首到她锁骨,舔吮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她不由张着嘴大口地吸着气,他适时凑过来,把舌尖渡进去,深深地侵略。她的舌尖拼命抵抗,但当不起他灵活地游弋,缠绵成一团。感觉灵魂都要给他穿透了,他却又及时止步,不顾她舌尖的勾连招引,只在她唇周轻舐,使得她细润的唇,饱满得逸着水光。
吻技太过高妙,她已然放弃抵抗,他却又包裹上来,从轻轻地含吸,到风卷残云的吮尽她的空气,她的肺缺氧得即将爆炸,他又渡入空气,给她金花乱溅的头脑以天籁乐音般的安抚。
翟思静在上一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激情,眼睛都倦得睁不开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指爪在他背上划出粉红色的痕迹。
杜文蓦地停下来,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她,等她喘息定了,才轻轻问:“愿不愿意啊?”
他真是聪明,在这上面也无师自通——或者说暗暗花了多少心思琢磨她。
翟思静浑身没有力气,小腹里却热热的。他顶过来时隔着他们两个人的褰裳,但是略一磋磨,她的心就悸动起来。
缓兵之计只能说:“我想喝水。”
杜文看了她两眼,然后“噗嗤”一笑,笑得她懊恼。然后他爬起身,衣裳顶得高高的,去为她倒水。
喝了点温水,翟思静脑袋中绽放的烟花儿暂时停息了片刻,理智又回来了,只是回来得不多。
杜文笑着问:“春风夏雨如何?”
翟思静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脑子都迟钝至此了。
她不能服输,所以没有小儿女的羞涩之相,而是抬头说:“吹面不寒,沾衣欲湿。”
杜文心怀窃喜,拿过茶杯放在一边,伸手在她交领处画着圈圈,欣赏着她洁白皮肤上一点点粉红的吮痕,又问:“襄王有梦,神女可有心?”
手指略略用力一勾,把她一根衣带勾坏了,里头的抱腹坠落下去,隔着外头一层素绡的中衣,可以窥见深浅不同的风情。
他的喉结动了两下,目光钩子似的,轻佻的笑容也化作了势在必得的欲望。
翟思静伸手到腋下解带,叫他看着靛青色镶边的衣领一点点滑落,动态的风光旖旎得惊心动魄。
他孤狼一样逼近过来。翟思静一撑他的胸膛:“你不要把翟量当做你成功的牺牲品。护着他,我求你。”
罗衫尽解,白牡丹一样绚丽得让杜文目眩。
然而他一下子停下来,说:“思静,这个,不要用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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