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号角连营,翟思静被这些噪声惊醒了才发现,原来自己一晚上都枕着杜文的胳膊,侧躺着窝在他怀抱里睡着了,伤口没被剐蹭到,就一点都没影响她睡觉。而杜文早就醒了,炯炯地睁着一双眼睛,也没有笑容,一直看着她的脸。
她一骨碌翻身,碰到了腿上的伤口,“咝”地倒抽了一口气。
杜文责怪她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一晚上都裹着你的腿,就怕伤口碰到褥子上。”
“你……你一晚上都没睡好吧?”
杜文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说:“可不,这会儿胳膊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看她坐起来,他便也坐起来,甩了甩了那一条被他说麻得没有知觉的胳膊。
见翟思静艰难地穿上裙裳,艰难地起身,还立刻退开了几步,他不由嗔怪道:“说你明.慧,怎么有时候又没眼力见儿?我这胳膊是被你压的,你就不过来帮我揉一揉?”
翟思静僵持了一会儿,说:“我一起一坐特别不方便,你就不能体谅我么?”
他歪着头,好像在考虑她的话有没有道理。好容易点点头说:“好吧。体谅你。”
然后站起身欠伸了两下,把被枕着的右胳膊伸在她脸前面:“这样,你就不用一起一坐的了。”努努嘴示意她给揉胳膊。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翟思静想着阖族的人还在他手上,此刻不能惹怒了他,只能撇撇嘴,伸手给他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手麻还是假的,反正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那目光在她脸上、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着。
知道要糟糕,但是还在犹豫要不要退开,他已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从额头开始密密地吻,吻到眼睛、鼻子、脸颊、耳后……
他的呼吸很快浊重起来,吻得越来越用力,使得她脖子上有轻轻的刺痛。
手也开始不老实,在腰上滑了两下,便从她被撕破的裙子里探进去,粗糙的掌心贴着她揉捏起来——较昨日温柔些,但依然叫翟思静毛骨悚然。
她开始推拒他:“别……别……昨晚上不是给你……”
“昨晚上那样,才不过瘾呢……”他喘着气说。
“伤身子的。”她的手后探,去捉他肆意妄为的双手。
“伤什么身子!”他不高兴了,大约是被她的手打扰到了,于是使坏地用了三分力,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还呵斥道,“给我乖乖的,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疼得几乎想跳,腰又被箍得紧紧的,挪移不开,本能地躲闪避痛,最后贴到了他怀里,又弹射般的想让开。
他却一下子把她抱紧了。翟思静感觉他热得小火炉似的,惶恐得几乎想哭,颤着声儿说:“我不喜欢这样!”
“你会喜欢的……”他在她耳垂上不断地轻啄。翟思静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捶了他两下,严肃地说:“我不喜欢!不喜欢!”
他好像冷静了一点,松开她虚心求教:“那你喜欢什么样呢?”
疑心病突起,眯了眯眼睛又警告说:“但是不许说什么都不喜欢。”
峻拒他好像有点难,翟思静只有片时思索的机会,假话都来不及编,只能说:“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润物无声,自然勃发生趣。哪有揠苗助长的?”
杜文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猜谜儿一样说:“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温柔点的?”
翟思静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这小狼主的汉学大概都是这样子自己瞎琢磨的吧?她顿了片刻说:“也是吧。反正,不喜欢急吼吼的,只顾了你自己惬意,不顾我疼痛难受。”
杜文不停地眨眼,好像在思索她的话,过了一会儿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说:“好吧,白天也没时间下水磨工夫。今儿晚上我试试,看看能不能叫你满意?”突然皮了脸一笑,轻轻捏捏她的脸颊:“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只管悄悄告诉我,我移樽就教,慢慢学你说的什么‘春风风人,春雨雨人’。”
说完,“吧唧”一口,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嘱咐道:“外头都是我的人啊,你别动歪脑筋,当心你的家人的小命儿。有什么需要就和外头喊话。我得空就回来看你。”
还是不忘了威胁她,但总算暂时又逃了一劫。
杜文昨晚搂着美人就寝,虽然没有实质性进展,但知道她这次是跑不掉了,心情异常美快,出营帐门查看士兵操练,原本铁一样冷的脸孔,今日突然舒展开来,眉心一点不虬结,嘴角的笑容也不显冷意,无意间还哼了一句歌儿,虽然及时收住了,但他的亲卫们简直惊呆了。
“酒泉的外城,地方不错,咱们先驻扎在这里,一步步安排接下来的事。”他在中军帐里对手下的将领和参议、参军等说,“翟家要审,弄清先帝去世的原因,我要叫乌翰再无颜面回到我大燕的领土上。”
接下来的事还有很多,母亲在乌翰手上,总归要救;这个哥哥也总得想办法杀掉以绝后患;柔然强悍,将来是他杜文的劲敌,不能不早做打算……
但他边商议这些事,边在案桌下轻轻捻着手指——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润滑、细腻、有弹性的质感,用点力掐一下,凉粉轻颤似的适意;被掐疼时,她还蹦起来往他怀里逃,一瞬间就把软软的胸贴过来了,温腻柔软,玉润珠圆……回想那个触感,心里就热乎乎地有些燥意,恨不得把她再次抱在怀里,探进小衣中抚弄个够。
又觉这样的心猿意马,无心朝政,岂不是昏君的样式了?
杜文自己吞笑在肚子里——早朝还得早朝,理事还得理事,打仗、报仇、攻城略地、未雨绸缪……当皇帝了,这些磨砺一个都不能少。而她也是他的磨砺,征服一座酒泉城容易,征服她的心好像反而有点难,但是就是这样的挑战好玩,越是难以做到,越是要试一试。
午膳前,按他的计划是审问翟思静的大伯父。
仅只一夜的折磨,还不到五十岁的翟大郎已经面容憔悴,白发都增添了不少。
杜文的手适意地抚过牢笼边上挂着的各色皮鞭、烙铁、铁钩、铁刷等物,斜眼见翟大郎汗出如浆,面白如纸,不由觉得好笑,嘲讽道:“我当是什么劳什子世家大族,应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你这是有多心虚,吓得筛糠似的?”
倒是一旁翟思静的父亲胡子颤巍巍的,问:“大汗……你把思静……”
杜文沉了脸:“现在要谈的是国事,不要牵东扯西的!”
色厉内荏,关心则乱。
翟三郎俯首不语,但暗暗拉了拉兄长的袖子。
翟大郎也会意,平静得多了,叩首道:“大汗天威,臣等岂能不惧?何况祸起不测,亦不知阖家错在哪里。所以此心惶惶,怕触怒了大汗。”
“还不知错在哪里?”杜文冷笑道,“这真是死到临头都不知‘死’字怎么写了。朕但问陇西供奉鞍鞯的事。你不会说供奉御用的翟家,什么都不知道吧?”
翟大郎再次叩首:“大汗!若是问这个,臣自然有话说,只是,关涉较多,可否私密些说?”
杜文打量这半老头子一眼,轻蔑地说:“好。”
转头吩咐:“把他带到朕中军帐里,外头火盆和烙铁先备下着,若是敢和朕打马虎眼儿,立时就给我用刑!”
翟大郎佝偻着身子,拖着木枷铁锁,一步一步艰难地跟着大步流星的杜文。
杜文偶尔回头,见他正在左顾右盼,好像寻找着什么,不由皱眉道:“你走得已经够慢了,这会儿还东张西望的,朕这里的时间是任由你糟蹋的么?你在瞧什么?”
翟大郎说:“臣……担心侄女儿。”
他敏锐地发现,果然一提翟思静,杜文的眉眼就松弛些。此时性命攸关,也顾不得平日里书香大族的矜贵之气,只能先寻这个挡箭牌:“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楚。求大汗念着往日的情分,不要伤她。”
杜文不耐烦说:“朕没叫她受什么苦楚!”
翟大郎仿佛不要命似的不依不饶:“可是昨日大汗落鞭无情,顿时就见血了……她长得那么大,还从没有被这么打过,到底是那么娇滴滴的女孩儿!臣见了心里都——”
啰里吧嗦,还尽往他胸窝子里戳刀!
杜文焦躁起来,“刷”地拔出腰间的剑顶着翟大郎的脖子,把他的后半句话逼了下去。
他昨天最懊糟的事,莫过于情急之下举鞭相向,打伤了翟思静,他心里当时就疼得火燎似的,昨晚上顾念这点,憋得多慌他都熬住了,就怕再弄疼她——现在,由得这老儿一遍一遍地说!一遍一遍戳他的心!
“你再提一遍思静,我也不要问你话了,直接送你上西天!”他恶狠狠道。
翟大郎喉头上下一动,没说话。
杜文气呼呼收了剑,转身在前面走得更是如飞一样,那开气儿的袍襟都撩起老高,仿佛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到了中军营,他屏退身边的人,只把带着镣铐的翟大郎带进去,然后自己往坐席上盘膝一坐,把他的重剑、他的皮鞭、他的匕首、他的箭囊,一个个依次序放在案桌上,均是锋刃朝前,寒光闪闪的。
“说罢,”杜文目视翟大郎,“我父汗骑术那么好,山路上又不陡峭,又没有坎坷,平白摔下鞍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你们供奉的东西,是不是动了手脚?!”
此刻认账就是个死。翟大郎只担心自己能熬多少下鞭子,咬咬牙说:“臣冤枉!供奉宫里的东西,哪有敢不用心的!大汗在陇西的时候还是扶风王,到府也亲自看过,还说不要用银饰,后来都改过了。供奉入先帝行宫以后,还经了谁人的手,臣就不知道了。”
杜文拿起鞭子在案桌上一拍:“好样儿的,你是推着朕没有仔细看?”
“臣不敢……”
“你巴结我大阿干,众人皆知!这会儿给我装蒜!”他起身到他的囚徒面前,恶狠狠一把拎起脖领子,迫使翟大郎的眼睛看着他的,“思静也巴结着要给他,供奉也巴结着要给他,自然恨不得他的屁股坐上皇位,好让你们当皇亲国戚!”
这阵势是挺吓人的,但是翟大郎在股栗的同时也想着:听这口风,主要是罪责要往乌翰身上推?平城宫兵变太快,而陇西的消息来得太慢,只大约知道乌翰逃去了柔然王庭,大概暂时难以翻身,杜文的目的是作践他的兄长,目前不过是要找合适的替罪羊。
于是他悬空顿首道:“大汗!大汗!翟家嫁女儿给废帝,给大汗您,哪个不是皇亲国戚?自我大燕立国都平城,汉族世家俯首而已,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您说的那种事么?!”
“这话,朕不要听!”杜文眼睛里寒光闪闪,“我不光是追责,我还是为我阿爷阿娘报仇!”
翟大郎悚然发现,这小狼主的眼睛里不仅有寒光,还有盈盈的水光。
他声音压得极低,怒气仿佛在胸腔里打转儿:“我阿爷没了!阿娘落在乌翰的手里,叫我天天胆战心惊!谁关涉到这事儿,我非叫他全族的命来抵偿不可!”
他陡然提高声音:“把火盆和烙铁,给朕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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