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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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裴母真的是在谢父出车祸确诊成植物人,丧失对谢敛的抚养能力后,选择离婚并带着裴若延一个人出国,而把谢敛留在国内。

曾经的猜测成真,戚晨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虽然戚母很早便离开了,但戚晨并不难从她留下的手账日记中看到她对自己的喜爱与关切。

可裴母……

因为接触不多,戚晨只从过去的接触感觉裴母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可他现在怎么也没办法把他猜想中的这个人和他印象中的温和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戚晨心底隐约有点生气,可又觉得自己生气得很没道理。郁闷之下,回去后也没再睡着,翻来覆去了一个晚上,早读时又开始犯困。

谢敛不知从哪摸出颗薄荷糖递给他,语气微凉,“昨晚不接我电话,原来是去做贼了?”

“……你才是去做贼。”戚晨习惯性反驳一句,拆着糖纸道:“我是去医院了。”

谢敛蹙眉问,“为什么去医院。”

薄荷的清凉气息充斥口腔,连带着混沌的脑子也一并清醒,戚晨纠结了会儿,摇头道:“没什么。”

话虽如此,戚晨却还是控制不住走神,目光每隔一会儿地就会不自觉落在谢敛身上。

想他小时候怎么过的。

想他对裴母是什么感觉。

想他知道后会不会失望。

戚晨混完了一个早自习还不够,整个上午的课都心不在焉,终于在午睡前悄悄撕开了一个口子。

跟绝大多数人不一样,谢敛没有午睡的习惯。班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人不午睡,但都是偶尔一次。像谢敛这样在高强度学习下还能不午睡就能保持精神的,着实很少。

戚晨趴在桌上,闭目前扫到他的侧脸,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谢敛。”

被叫到名字的人应声看过来,戚晨忽然清醒,冲动却更甚几分,怕吵到前面休息的人,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谢敛似笑非笑看着他,“怎么问我这个?”

戚晨各种借口在嘴边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坦白道:“想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

早自习察觉到戚晨不对劲后,谢敛便让人查了昨晚戚家的动向,知晓了裴母受到刺激过大昏迷住院的事情,进而猜测到可能是裴若延和她说了什么。

毕竟回国时还好端端的,没可能会突然发病。如果是裴若延自己的事情,戚晨没必要来和他打听。谢敛很快猜到,应该是裴若延和裴母说了他的事情。

对于自己能把裴母刺激到昏迷住院的事情,谢敛说意外倒也不意外,毕竟早有预料。而对于戚晨的反应……

谢敛略迟疑了一瞬,脑中闪过一万种卖惨的方式,但看到戚晨强撑着困意等他回话的模样,蓦然心底一软。

“有的。”

谢敛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作势要递给他,却在戚晨伸手时捏紧了没放,“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看看你的。”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戚晨眨了眨眼,掏出手机解锁,撑着下巴在相册里翻找一番,找出张自己七八岁时的照片递过去。谢敛同时松手,两人像完成什么仪式一样地交换了手机,低头看屏幕。

跟他一样,谢敛找给他的也是七八岁时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少年体型单薄,面目上却依稀有了现在的痕迹,唇角弯着浅笑,眸子里却没什么温度。

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划过一点,照片自动缩小,露出相册的全貌。

照片不多,粗略看过去也就只有十几张,不用下滑便可看全。戚晨扫了一眼,看出都是他拍,挨个点开看看,也都是七八岁之后的,约莫一年一张的频率。

没有七岁前的照片。

这个发现让戚晨心底莫名一堵,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到底是咽了回去,把谢敛的手机往回推了推,趴下睡了。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戚晨忽然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他还在b市的姥爷家住着,性格也比现在更活,经常跑出去野得不知去向。

姥爷家里住的也是别墅,却和戚家现在的不太一样,是b市不为人知的别墅区,地围广阔,圈了好几座山头,中间的野兽都被转移,最外围也有专人巡逻。

每两家之间除了明确的分界线之外,中间还有很大的一片空地,种了林子,各家都不挨着。

戚晨每天像探险一样到处钻着玩,有些地方孩子能过而大人过不了,家里的保镖时常跟不上他,被他远远甩在后面。

有一次戚晨跑得远了些,等发现保镖很久没找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斜斜地挂在了西边。

找不到方向,戚晨在树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稀里糊涂地摸到了一幢白色的房子前。因为时间久远,戚晨已经不记得那房子长什么样了,只模糊地记着和自己家的建筑不太一样。

不知害怕为何物的戚晨朝房子走过去,试图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能不能送自己回家,临到近前,却忽然听到一道又凶又奶的童声。

“别过去。”

戚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停在原地左顾右看,却没找到能发声的活物。以为是自己幻听,戚晨收回目光,刚往前迈了一步,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比上次更凶更急。

“不是告诉你别过去吗?”

这次戚晨听清楚了,声音是在自己左边,他顺着方向找过去,看到一面被防护架锁起的窗户。

窗台不高,戚晨踮着脚往里看,视线刚好能越过窗台,可里面窗帘拉得很紧,密不透风,他什么也看不到。

戚晨扒在窗台上,像一个好奇宝宝般不停发问,“你是谁啊?”

“你为什么在里面?”

“你的窗户为什么锁着?”

“你能不能出来陪我玩?”

……

接二连三的问题砸下去,房间里都一声不吭,简直让人怀疑刚才的声音只是自己的错觉。

戚晨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复,看天又黑了点,便从窗台下来,打算绕回到门前去。

而他刚有往那边走的动作,先前那道声音又紧跟着响起。“别往那走。”

戚晨嗖得一下转身,踮着脚扒回到窗台上,“你还在啊。”

里面的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避之不及,匆忙把窗帘拉下躲了回去。戚晨透过外面照进去的光亮看到他的眼睛,和房间里摆着的各种透明的瓶瓶罐罐。

从外表上看,好像和他差不多大。

戚晨又问了几句没得到回应,不死心地抬手敲窗户,“你还在吗?陪我说说话吧。”

“别敲。”

里面的人又急又慌地制止他,语气很凶,“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回家。”

戚晨老老实实道:“我迷路了。”

里面的人好一会儿没说话,正当戚晨蠢蠢欲动,想再敲一次窗户的时候,里面终于有了声音,“你往东走,一直走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有一座保安亭。”

戚晨靠在窗外思考了一会儿,一直没动弹,里面的人先沉不住气问,“你怎么还不走?”

戚晨虚心问,“东在哪?”

里面的人,“……”

似乎是被他搞无奈了,里面的人再说话的时候声音都虚弱了几分,“看得到太阳吗?”

戚晨:“看得到。”

里面的人,“背对着太阳的方向走,太阳如果没了,就背对着月亮走。”

戚晨这次懂了,真诚道:“谢谢你啊,你真厉害。”

对半大点孩子来说,懂得辨认方向就已经是很厉害的一项技能。

戚晨从窗台上下去,走了两步又回来,连珠炮一般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今年多大,……我明天来找你玩好不好。”

里面的人开始不吭声,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却突然开口,“不许来。”

戚晨问,“为什么不许我来?”

“因为……因为我是怪物,会吃小孩。”里面的人越说越有底气,吓唬他道:“你下次再来,我就把你吃掉。”

戚晨逻辑清奇,“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吃我。”

里面的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今天吃饱了。”

戚晨“哦”了一声,看天真的要黑了,也不管里面的人看不看得见,摆摆手道:“那我今天先走啦,明天再来找你玩。”

里面的人又气又急,“不是说了你来了我就把你……”

“吃掉嘛。”戚晨抢话,“我明天会记得多带点吃的东西的,等我吧。”

戚晨丢下这句话就跑了,他按着那个小孩跟他说的方向一直往东走,走着走着却又迷路了。

那天晚上刚好多云,太阳下山后,月亮并没有立刻出来。戚晨凭着记忆里的方向瞎走,直到半夜才被闻讯而来的保镖找到,回去后就因为受寒发了高烧。

小孩子身体素质普遍不高,戚晨一直反反复复地烧了一个星期才全部退下去。再醒过来,他就把这次探险的事情给全都忘了,而家里的人也以此为鉴,不再放他单独一个人出去玩。

戚晨过了两年宅在家里的日子,再大一点之后姥爷去世,他便被戚父接到了s市。

若不是这次恍然梦起,戚晨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有过这么野的一段日子。

预备铃响起,戚晨猛然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到谢敛低头看他的眼睛。

“醒了?”谢敛道:“我还说你再不醒就叫你起来。”

戚晨并没太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看到那双眼睛,恍惚和记忆深处的某份回忆重合。

“谢敛。”戚晨恍惚着问,“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