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那天,我們聊到很久(1 / 1)

第49章那天,我們聊到很久

濱江的天空依然那麽的藍,事情已經過去三年了,這三年,我日夜思念著她。我多想死去的人能夠活過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心裏止不住對她的想念。

這三年間,我做了很多次皮膚恢複手術,又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我不想,不想死去,在下麵見到眉姐的時候,她認不出我來。

我依然那麽的帥氣,隻是臉上永遠揮之不去的壓抑,愁苦,滄桑。

大壯和菲菲過的還好,希愛已經四歲了,這個孩子見證了我和她父母那些人的美好而辛酸的歲月。

誰也不會知道,三年後,我又見到了一個女人,而她忘記了所有的過去。

那天的陽光依然的美好,濱江的夏天。

舞蹈學校被菲菲接手了。

大壯跟我說有人想收購菲菲的學校。

“什麽人啊?”,眉姐離開後,我一直靠畫畫為生,這三年,我創作了不少畫作。我一邊畫畫一邊問大壯。

“操,說是一個女華僑!”

“女華僑?”,我停下了筆來。

“恩,她在美國的公司準備收購下來作為專業演出團體,定期接待美國來的舞蹈團,以及組織中國舞蹈家去美國演出!”

“有她的資料嗎?”,我繼續問,我有種預感,那是近乎神經質的預感。

老馬突然停下來,隱隱歎了口氣說:”小童,別再想了,我們都要離開的,走掉的人是回不來的!”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麽,淚就落了下來。

我想她,一刻也忘不了她啊!

那段時間,菲菲和我們一直在決定賣不賣學校,這是眉姐留下來的學校,我們是不能賣的,可是菲菲說她一進到學校,一看到眉姐當初教她們跳舞的地方,看到梳妝台,看到眉姐的辦公室就會哭。她的精神實在太痛苦了。

大概是有人說收購學校的第二天,菲菲突然瘋掉一樣地跑到我那,她見到我,站在那,抖著身子說不出話來。

我問她:”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小童!”,她哭著說:”小童,你相信嗎?相信嗎?”

“什麽,你到底怎麽了?”

“眉……眉……”

我皺著眉頭說:”什麽?”

她走到我跟前,把手裏的照片拿到了我麵前。

我一看是眉姐的照片,並沒多想什麽,而是說:”菲菲,不要再難過了!”,眉姐離開的一段時間後,菲菲精神錯亂,我以為她精神又錯亂了。

“不,不……”,菲菲搖著頭,睜大眼睛說:”她是美國mgm演出公司的老總!”

“什麽?”,我問。

菲菲說:”是她們要收購學校的!”

“不可能,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我慌亂地癱坐在椅子上。

大壯也跑了進來,他進來就說:”查到了,她叫林淑賢,美籍華人!身在紐約!”

菲菲急忙問:”年齡呢?”

大壯說:”如果眉姐不離開跟她現在一樣,37歲!”

我們一起愣在了那,眼睛再次盯在那張照片上。

“是一個人,一定是她,一定是!”,菲菲和大壯一起說,我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大壯突然對菲菲說:”這樣,跟她們說,我們可以答應被收購,但要他們的老總親自來簽定這個協議!”

我想了下說:”還是先聯係下妮兒的外公外婆吧!”,我們那個時候有半年沒聯係他們了。

大壯撥了他們的號碼,過了會,大壯說:”打不通,說是空號!”

那是我們可以聯係他們的唯一方式,突然就這樣聯係不到了,我們更始緊張起來。

“一定是姐姐,不會錯的,是她,我時常跟你們說我夢到她根本沒離開,她一次次地在夢中呼喊我的名字,說她沒離開,不會錯的,一定是姐姐”,菲菲仔細望著照片說。

我坐在那,心裏亂的厲害,是她嗎?難道真的她嗎?她沒走嗎?從來都沒離開我們嗎?是的,她不會離開的,她怎麽能拋棄我呢,不會的,可是,可是啊,如果她沒離開,她一定會來找我的,更不會更名改姓開什麽公司的,她不想念她的小童了嗎?

大壯又托人找到了mgm公司女老總的資料。

林淑賢,女,1971年生於美國紐約,祖籍:中國浙江,1991年畢業於美國紐約大學,舞蹈藝術專業,2005年出任美國mgm集團演出公司總裁。

這世上有這麽相像而又有著經曆如此相似的兩個女人嗎?

這又是上帝的一次玩笑嗎?

誰都無法知道,不到最後那一刻,誰也無法知道。我們在困惑中,在激動不安的心情中等待著。

事情決定了,讓mgm公司的老總親自來簽定收購協議。

mgm公司的林總也同意了,大壯提議說直接跟mgm公司的老總通話,可是對方說他們的林總認為通話不正式,也認為沒必要,他們答應來親自簽定協議已經很給麵子了。

六月一號,我們定下了簽定協議的日子,那天是兒童節,是個特殊的日子。

因為mgm公司一手出了兩千萬,我們認為需要舉辦一個儀式來迎接這個女人,所有活動都以孩子為中心,孩子們手持鮮花,載歌載舞迎接這位林女士。

那幾天,我的心忐忑不安,一次次地看著那張照片,一個女人,穿著黑色的職業裝,戴著眼鏡,坐在辦公桌前,手裏拿著筆,對著鏡頭微微地笑,那笑除了眉姐,這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可以笑的出來了。

三年不見,如果真的是她,這三年,她有了些變化,似乎更加漂亮了,一點變老的感覺都沒有,皮膚仍是那麽的細膩,光澤。發型變了,有點微微的時尚,衣服的搭配也是,有了外國的些許味道。

離簽定協議的前一天,我回到家裏,我們仍舊住在老樓,大壯和菲菲給我和爸爸買了棟新房,我偶爾去住,可爸爸一直不去。

爸爸在街道裏免費給人家修理起自行車來。

我回到家後,我爸爸在抽煙,我問了我爸句:”爸,你說人死可以複生嗎?”,我母親離開後,我無數次夢到,她又活過來了,我們又過起了原來的生活。

爸爸看了看我,停了下說:”小童,還在想以前的事嗎?不要再想了!”

我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照片遞到了我爸的麵前。

我爸拿起旁邊的老花鏡戴上看了看,這三年,他都沒再見過眉姐的任何影象。

他把照片拿的遠一些,仔細看了看,把眼鏡摘掉說:”小童,不要再多想了,很多事,不是我們想就能實現的……”,我爸搖了搖頭說:”她是個好孩子!”

我說了句:”你前段時間聽說有人要收購菲菲的舞蹈學校吧!”

“怎麽了?”,我爸爸說:”她的父母想收回去嗎?開始不說是那丫頭遺囑裏送給菲菲的嗎?”

“是一家公司,美國的,這是那家公司的老總!”,我說。

我爸又拿起眼鏡,重新看了下照片,說了句:”這麽像?”

我點了點頭,”在我眼裏,就是一個人!”

“你意思是她嗎?”

我冷冷一笑,搖了搖頭說:”除了像,其他資料幾乎都不對,名字,出生地,都不對!”

“那也許是巧合吧!”,我爸突然想到了什麽說:”小童,有些事不要因為自己的意願去多聯想,也不要出什麽亂子,明白嗎?也許就是長的像的兩個人!”

我明白我爸的意思,他意思不讓我出什麽亂子,我明白。

那一夜,我徹夜難免,一直在想著眉姐,這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女人勾起了我對眉姐的回想,這世上真的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嗎?

我期待而又害怕天亮,怕見到這個跟眉姐長相一樣的女人,見到她,會是怎樣呢?

濱江,請你不要再一次跟我玩笑了,在你的懷抱裏,在時間空間錯亂的故事中,我已傷痕累累,所有人都因你的衍變而變的疲憊不堪,請你真的不要再開玩笑了,除了真實,我什麽都不想要,如果她不是眉姐,請你不要把她帶來,也許,那會是另一場災難,可如果是她,就讓我承受更多的苦,我願意用生命去換回她的重生。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我的眉姐。

六月一號那天,我起的很早,吃過早飯後,大壯和菲菲來到樓下接我,我下來的時候,菲菲和大壯站在車邊,菲菲見到我,突然皺著眉頭說:”小童,不管怎樣,別出什麽事好嗎?”,她說的話和我爸說的話差不多。我明白她的意思。

大壯說了句:”屁,小童能出什麽事,上車!”

坐到車上,我一直在那發呆,菲菲跟我一樣心事重重。

車子從濱江的人民東路駛過,路上有慶祝兒童節的標語,有些店鋪超市早已擺出了卡通招牌。

我們約好的簽約儀式是早上九點,林女士是前天晚上坐飛機到上海的,她將坐早上七點的上海飛機飛到濱江。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她呢,如果是她,為什麽要三年後才來見我,難道我們三年前看到的全是把戲?這講不通,她那麽愛我,一定不會熬住三年,如果不愛我了,為什麽又要來這個地方。假如不是她,隻是一個很多地方都相似的人,那麽她為什麽這麽巧合地來到了濱江,來到了這個,我與一個女人愛的死去活來的地方呢?

一切都講不通,腦子亂極了。

我們幾乎不知道mgm公司的大部分信息,隻是因為一個收購函,一張林女士的照片,我們就答應了,就把這個女人”引”來了。

大壯見我們這樣,轉移話題說:”早上希愛哭著喊著要跟她媽媽來,全家上下哄她都不聽,最後被我打了屁股”,他嗬嗬一笑,”這孩子的脾氣越來越像她媽了!”

菲菲並沒有笑,而是低聲說了句:”希愛長的越來越像妮兒那個丫頭了!”

聽到那個孩子的名字,我的心一震,自從三年前一別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她,後來有幾次,我們想再去美國看她,可都沒機會,現在卻與他們失去了聯係,這似乎又是太巧合了。

大壯說:”那丫頭大概有十四五歲了吧?”

“恩!”,我說:”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才九歲,五六年前了!”

“我想她了,好想那丫頭!”,菲菲捂著嘴就哭了起來。

我抽出麵紙給她,她接過了,捂著嘴。

大壯說:”媽的,別哭了,剛化的妝又花了,萬一真是她,見到你這個花臉,肯定會不高興的!”

菲菲擦了擦眼睛。

因為很多事,我和菲菲都很無力,似乎隻有大壯一個人才是男人。

菲菲這幾年,也明顯變化了很多,成了一個小少婦,臉上有了些曆史的痕跡,那種被歲月摩擦出來的味道。

一個女人從丫頭,到少女,到姑娘,再到少婦,在這一係列的變化中,歲月無情地流淌著,男人在這其中揮霍索取,在煙酒交加的日子裏抱怨自己付出的太多,很多人遺忘了歲月帶走了身邊人的容顏,終究有一天,當我們年老的時候,我們望著身邊的女人會感慨自責,我們忽視了太多,一個女人,陪伴著你從少年到老年,從苦難到光榮,從浮躁到冷靜,以至從生到死!

大壯無疑是這其中一員,而我,隻能有心無人了。

車子進入市區最繁華的地方,眉羽舞蹈學校越來越近。

我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夏天,我第一次到這來找眉姐的時候,那太陽真的刺眼,我也抬頭望過那個樓層,而今這三年,菲菲用自己的實力,自己對眉姐的愛把整個大廈都盤了下來,她一個女人養活了我們這群人。

這三年,我雖然自己賣點畫,其實隻當消遣。

菲菲和大壯對我和爸爸很好,我們過上了富有的生活,這生活是我們以前從未想到過的。原來的那群丫頭現在都成了舞蹈學校的骨幹,舞蹈學校連續三年被省評為最佳文化藝術單位,在國內獲得的舞蹈獎項無數,去過三十多個國家進行演出,其中有一次去美國,因為時間誤差,菲菲沒能去找妮兒和她外公外婆。

眉姐的辦公室一直空在那,菲菲一直都沒動過,不許任何人動,門被鎖上,菲菲偶爾會進去擦擦桌子什麽的。

我們走進了大廳,學校裏的其他一些丫頭並不知道今天迎接的美國客人會像她們當初的眉姐,她們如果看到,肯定會驚慌失措。

因此簽約儀式,保安工作做的很好。

一切都布置好了,走進去的時候,聽到幾個丫頭在那裏抹著鼻涕,菲菲跟我說:”聽說我要賣學校,這些丫頭都哭死了,背地裏罵了我很久!”

大壯笑了下說:”不都說好了嗎,如果不是她,我們就不簽協議,隻要協議不簽,他們拿我們沒辦法!”

“可是傳出去必定不好!”,菲菲說。

“哼,管他媽的,在濱江誰敢罵一句!”大壯,這幾年有自己的生意,結識了白道,黑道很多朋友,有時候說話囂張的厲害。

我們在焦急地等待時間的到來,菲菲再次問我:”小童,眉姐脖子邊上有顆紅色的小痔,你確認那個位置嗎?”

我點了點頭,我說:”她身上的任何一個有印記的地方,我都記得清楚,我如果說她是,她一定是!”

菲菲點了點頭,說她也能。

我們信誓旦旦的樣子,我三年後第一次穿上了西裝,並且把頭發剪了,胡子光了,打理的還算好,所有的災難並沒有把眉姐的那個英俊的小男人帶走,他又回來了,她難道不該回來嗎?

在距離九點還有十五六分鍾的時候,三輛豪華轎車在大廈門前停了下來。

我們站在那,彼此都麵無表情,隻等待那個女人走下車來。

車上先下來了兩三個外國的男人,都穿著黑色的西裝,還有兩三個中國人,有人打開中間那輛車的車門,門開了,在時間凝固的空氣中,一個女人跨出了一條腿,慢慢的,身子露出來,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帶著墨鏡,頭發是燙過的,個子高挑。

“是她,是她!”,菲菲再也抑製不住了,差點叫了出來,周圍的人望了過來。

大壯拉了她下,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我害怕,我要確認,我在等待最後的攤牌,這張生死牌,不等到最後一刻,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走了下來,站在車邊向我們望來,在我們焦急的等待中,她摘掉了眼鏡。

天!菲菲捂住了嘴,如果不是大壯扶著,她會暈過去的,除了是她,還能有誰呢,開始看照片,即使再像,我們也沒有此刻這麽激動,是她,除了外型稍微有些改變,可一個人三年不見,五年不見,她的眼神,她的感覺也無法讓你忘記。

隻是,為什麽,她的眼裏失去了對我們的熟悉,完全陌生了感覺了呢!

她仍舊那麽的漂亮,美麗,似乎更加有活力了,保養的更好了,更年輕了,有了更多時尚的感覺。腰也細了些,美麗的猶如天堂來的女子。

是上帝真的把她派來了嗎?

我的心都快跳了出來,但是我仍舊無法衝破那道線,我繼續等待。如果我是女人,肯定也暈了,我想在這些人中沒人有我多希望她是我的眉姐,我的手握緊了拳頭,我在猶豫,是不是我要衝過去,那個時候真的想不到她有別的姓名,別的資料,隻想這人就是眉姐,隻要等待一點點小時間去等她親口說她認識我們,我就可以把她抱在懷裏,把那日夜想念,幾近發狂的人抱在懷裏。可是她的眼神為什麽那麽的迷離呢,一點認識我們的感覺都沒呢!

最可怕的是一個陌生的青年男人走到了她的身邊,牽著她的手,一起走了過來,那個男的戴著眼鏡,有著在國外生活的華人的氣質。是那種學校出來的高級知識分子的樣子。

她笑了,走到我們跟前,大壯似乎也發呆了,回過神來,然後牽著菲菲走上去迎接,菲菲一點力氣都沒,完全是被大壯掩飾地攙扶著的。

我沒有動,沒有權利上前,隻能發呆地站在那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個女人,她被另一個男人的牽著,微笑著,很甜蜜,因為遠,我看不清她的脖子。

大壯似乎還清醒,也隻有他能支撐起這樣的場麵了,菲菲望著她,那眼神很可怕,大壯很緊張,看到菲菲那樣子,於是主動說話去掩飾,”歡迎林——林女士到來!這邊請!”。

她跟大壯握了握手,說了句:”您好!”

這聲音再一次地證明了,是她,沒錯,就是她。我可以以死保證。

她跟大壯握好手後,望著菲菲,又伸出手,說:”這應該就是你們舞蹈學校的女老總吧?”

菲菲在那發愣,沒有伸手,大壯咳嗽了聲,菲菲傻傻地晃了下身子,然後伸出手來說了句:”您,您好!”

她們的手握到了一起,彼此的眼神望了會。

過了很久,菲菲才把手收回來,那個林女士似乎感覺有什麽很不對勁了,臉色有些改變。

他們走了過來,開始跟我們站成一排的人握手,從旁邊握來,慢慢地到我這,我低下了頭,胸中積壓了可以讓身體炸裂開的能量。

以前的幾個認識眉姐的丫頭在前一天被菲菲故意安排去外地了,我們不能讓她們在,那樣會壞事的。可沒想到,我們事先說好了彼此不緊張,可到了那個時候還是緊張了。

我害怕了,慌張死了,我本以為我會衝上去,可我為什麽連動都不能動了,是夢嗎?我很狠地掐了下自己,這到底是在哪,我無數次地夢到她,難道這又是一次夢嗎?

顯然不是的。

我聽到大壯喊了聲:”小童!”,那聲音是故意說給她聽的,提醒她去記起那個小男人。

可她什麽都不知道了,那眼神,是她忘記了一切,這個城市所有的一切。

我慌忙地抬起頭,看到她正伸出手在那裏望著我,我再也控製不住了,我望著她,淚流在了眼眶,我沒有伸出手去,就那樣看著她,抿著嘴,身子在那抖,我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痔,沒有變,就是她,分明是她,可她這是為什麽呢,跟我們玩的什麽遊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