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暫時停止業務(1 / 1)

第16章暫時停止業務

那一夜,我在醫院守著母親,十一點鍾的時候,眉姐打來了電話,她哭了,一邊哭一邊說:”小童,你說給我好消息,為什麽這麽久都不聯係我,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知道她是個很要麵子的人,我不給她電話,她憋了那麽久,才給我打來。

我想哭,但壓抑著說:”寶貝,沒事的,很快就會好了!”。她聽出了我在欺騙她的口氣,急忙問道:”你告訴我吧,沒事的,我沒事,什麽都不怕,我想的開的!”。我猶豫了很久,說了句:”姐,我媽病了!”,在我脆弱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叫她姐。她聽了急忙問道:”很嚴重嗎?”,從她的話語中,我聽出了她的緊張。”不太嚴重,不嚴重!”,我哆嗦著說。

“不,你騙我對吧,很嚴重嗎?需要錢嗎?”,她急促地問。我說不要,她繼續問:”你們在什麽醫院,快告訴我?”

我告訴了她,我需要她。

她在十分鍾後感到了,沒有化妝,頭發有些亂,穿著一件風衣從過道那邊跑來,我坐在門外的椅子上。她在拐彎口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又跑了過來,我站了起來。

我看著她,想哭,她抿了下嘴,把我摟到了懷裏,她不再害怕別人看到,抱著我說:”寶貝,別哭,聽話,別哭,有姐在,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乖!”,我想我真的還是個孩子,那個時候還是個孩子,我給了眉姐什麽呢,她這個無私的女人,讓我想去抓,卻感覺無比遙遠的女人。

她幫我擦了下眼淚,然後低頭看著我說:”媽媽呢?”,我控製了下情緒說:”在屋裏!”。”我可以去看她嗎?”,她問我,是在征求的口氣。

我點了點頭,我爸當時回家拿東西。準備我媽住院的事。

她跟我走進了屋裏,我媽當時睡著了,眉姐輕輕地走到裏麵,她突然轉過來對我小聲地說:”我來的及,沒買東西,過會去給咱媽媽買點東西!”,我一聽就又想哭了。

她皺著眉頭說:”不許哭,聽話!”,她慢慢地坐下,然後拉了拉被子,輕輕地把我媽的胳膊蓋上。

然後望了一會,我再仔細去看事,發現她哭了,淚水流了下來,但她立刻捂住了嘴,然後拿出麵紙擦了擦。她是個心地十分善良的人,她容不得看見一點悲傷的事,盡管也許這沒什麽,她那刻還不知道我母親的病多嚴重。

眉姐跟我出來說:”小童,很嚴重是吧,別騙姐,我都能看的出來!”。

我點了點頭。

她從包裏拿出了一遝錢,然後塞我手裏說:”拿著,我來的及,身上就這麽多!”,她又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然後對我說:”密碼是我的生日,你拿著,裏麵的錢應該夠!”。

我搖了搖頭。

“傻啊你——”,她皺著眉頭說:”你想讓姐哭嗎?你聽著,有姐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正在這時,我爸回來了,他平靜了很多,手裏抱著我母親換洗的衣服。看到眉姐,他很是痛苦地笑了笑。

眉姐像個受到驚嚇的孩子,立刻笑著,說:”叔叔,你好!”,我爸說:你也好!於是就進屋了。他沒有看我。

剩下我和眉姐的時候,她很是痛苦,皺著眉頭說:”小童,聽姐的,不要再給家裏添麻煩了好嗎?”。

我沒有回答她,靜靜地說:”沒事的,你不要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不要改變,沒事的!”,我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要逃離了,要放棄了,而我也在安慰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

我們都是感情的動物,誰都不能傷害。

“寶貝,你回去吧,錢你拿著,我去給你們買點吃的,乖!”。

我讓她不要去,她笑笑說沒事,過了不久,她回來了,買了些吃的,我說我不餓,她勸我一定要吃,不然哪來精力呢?

她又走進屋去,小心翼翼地說:”叔叔,我買了飯,你也吃點吧!”。

爸爸說:”謝謝你,叔叔吃過了,你跟小童玩吧!”,爸爸把她當成了孩子,似乎也被她的表現感動了不少。

我有些安慰,眉姐也有些開心,我能感覺到,她走了出來,跟我說:”爸爸其實也不壞的,我能夠理解,比你能夠理解!”,她也說爸爸,我聽了又是很開心,想想多美好啊,如果母親沒病,我們四個人生活在一起,多好。

那些讓人心碎的日子啊,你不要逃離我,當我年近三十歲的時候,我請求你,再讓我見到眉姐,見到我的母親,也許永遠再見不到的女人,還有來生嗎?

我願意盡快走開的這個世界,再回到那些溫暖的夜晚。

眉姐在那段日子,做了她能夠感動我們的所有事。

她給母親買了好多衣服,一直在醫院陪著我,她很少跟爸爸說話,一直都看爸爸的臉色,隻是一個人站在我們的周圍,我的親戚來的時候,她就有意去醫院外麵散步,在醫院外麵的那顆樹下發呆,等我一個人的時候,她就進來。

她是個好女人,而我是個還不太懂事的孩子,活在懵懂中!

我想,她經曆了這些,如果再看不到希望,她再也不想監守了。她後來的離開,那麽突然,我並不怪她,是命運的緣故。

你們也許會罵我懦弱,但我隻能說一點,如果我生來就是一個人,我願意跟眉姐去任何地方,過任何生活,隻希望有這個女人。

從性到愛,愛濃到了極點。

讓人無法想象,有些事情,你是永遠無法知道的,所謂的愛情,也許並沒有來過人世,它隨處不在,而又任何不是,隻有你身臨其境,閉上眼睛的時候,才能慢慢地感受。

在眉姐的幫助下,我們帶母親去上海做了一次複查,在那幾天裏,全是眉姐一人張羅,跑東跑西,拖上海的朋友,來不及吃飯,睡覺,讓我們都看在眼裏。

檢查的結果讓我們絕望了,母親的病無法治愈。但眉姐並不甘心,她說要帶母親去美國治療,母親沒有同意,她是個接受過教育的人,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去了也隻會添麻煩,父親大概是想嚐試下的,但他也不大願意接受,畢竟他不想接受眉姐太多的幫助。這其中的意思,男人都會明白,他想必認為這樣也是拿兒子做一種無形的交換。

眉姐和我們度過了平靜,默默無聞的一段時間,一直陪在我們的左右,她想用她的行動感化父母。

其實母親在那個時候,心裏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她接受了我們,並且希望我們能在一起,她似乎看的比較長遠。

那天,母親當著我和眉姐的麵說:”小眉,小童,你們結婚吧,我會說服他爸的,萬一我走了,就——”,眉姐聽到這話,就哭了,嗚嗚的。她雖然活到了三十多歲,但畢竟也是個沒經曆過太多生死的人。她害怕見到那一幕,她怕我無法去麵對那痛苦,或者她知道,若是母親離開了,她更是沒有多少希望跟我在一起。

“阿姨,你別這樣說,不會有事的,你安心養病,別的什麽都不要想!”,眉姐拉著母親的手,貼在胸口說。

我媽又說:”乖,這些日子,謝謝你陪著小童,你做的一切,阿姨都看在心裏,謝謝你,以後幫我照顧小童吧!”,我聽了這話,鼻子發酸,再也控製不了,淚流了出來,叫了聲:”媽,你別這樣說,不會有事的!”。

眉姐點了點頭,抿著嘴巴說:”阿姨,咱們不說那個,小童很好的,是個好男人,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但我也要照顧阿姨,以後我就是你的女兒!”,她沒有說是兒媳婦,我看的出來,她沒有底氣。

我媽看出來了,她微微地笑了,夾雜著痛苦,但還是笑了,她平靜地說:”不,是兒媳婦!媽是過來人,知道什麽是好閨女!”,我媽摸了下她的手說:”小眉,叫我聲媽來!”。

眉姐喜極而泣,猶豫了下,很是珍惜地喊了聲:”媽!”,我媽笑了,開心地笑了,可愛讓人憐愛的小眉撲到她的懷裏。

瞬間感覺自己是男人了,無比的男人,一個成熟女人可以讓一個男孩變成男人,母親的離去更是可以,兩樣都經曆了,以後應該是男人了。

有人說,有母親在,男人都是孩子,失去了母親,就是男人了。

這話真的那麽有道理,讓人感覺到淡淡的蒼涼。

但是若想結婚根本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阻力來自父親,幾個叔叔,以及姑姑,外婆家的人。他們反對,並且說母親其實心裏並不願意我們結婚,她是因為疼愛我,沒辦法的事。

那天晚上,我和眉姐出去到醫院外麵,母親要跟我爸他們說這事,我和眉姐在外麵等待。

出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最近都忽視了這個女人,她同樣憔悴了不少,也許我應該把她抱在懷裏,但竟然有些尷尬,很久沒靠在一起了。

兩個人走著,走著,眉姐突然轉過身來說:”小童,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遇到你,是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麽,上天牽連到了你的母親!”,她說的痛苦,似乎在指她比我大那麽多,竟然玩弄一個小她九歲的男人,她認為那是不道德的,是罪孽嗎?

“不要瞎說,母親的病已經半年多了,跟你沒關係!”,我走到她跟前,周圍沒人。

“別這樣!”,她見到抱她,突然皺著眉頭說:”都是人!”,我竟然放開了。放開後,發現,其實她很想我的擁抱,但兩個人都不知道怎麽辦。

“最近學校怎麽樣?”,我問她。

“沒事,很好,這個你不要操心!”,眉姐轉過來說:”你工作早丟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低頭,然後抬起頭來說:”那也許是我太過孩子氣了,不能怪你,你讓人上癮的,沒法再去工作!”。

“傻瓜,以後不許這樣,你給我聽著啊,以後不管怎樣,你都不要放棄自己的事業,要明白才是重要的,一個男人要有自己的事業,不是為了什麽錢,而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責任,你要拚搏,要奮鬥,我要看你成為一個堂堂的男人,知道嗎?”,她的話似乎在暗示什麽,也許以後沒有她的日子,我要把所有的悲傷都投入到事業上去。

後來,我的確也做了回有錢人,但那些經曆讓我再不願去回憶。

她又說:”小童,不管媽媽怎樣,你都要振作,也許那悲痛不是此刻可以理解,明白的,但要振作,我知道你心裏所有的痛苦,恐懼,可是,人活著都逃不過,該怎麽麵對就要怎麽麵對!”。

我想如果沒有眉姐,不是她的陪伴,不是她的迷惑讓我麻木,我會痛苦的要死,可奇怪的是,在我以前的假設中,如果母親離去,我肯定會活不下去,可在認識了眉姐後,我麻木了很多,我感覺並不是那麽可怕了。

我真的認為,認識眉姐又是上天的安排,或者母親的安排,她想讓我在知道她要離去的時候的安排,找一個女人來麻木我,讓我不要太難過。

“小童,你相信命運嗎?”,她說:”你相信人活著是受到某種力量的支配嗎?”

“我信,生活太離奇了,讓人想去憤怒,可總也找不到出口!”

“有一天,你會對別人講述我們的故事嗎?”,她問我,微微地笑。

“不會,如果講述,隻講給將來我們的孩子聽!”,她聽了不說話,歎了口氣:”小童,我跟你說,我離不開你,是對你那種感覺的迷戀,依賴,不是別的,我也曾好奇過,因為刺激什麽的,接近你,但那些都遠去!”

“恩”,我點了點頭。

她又說:”知道嗎?生活永遠比電影裏,電視裏,小說裏寫的故事離奇,因為它沒有任何邏輯可尋,它沒有前因後果,它在你最想不到的時候,發生了最離奇的事情,可以說是前後都不搭調的,因此它永遠不會圓滿,連電影裏那些傷感的圓滿都沒有!”,眉姐說的傷感,她是個偶爾詩意的人。

她的意思我能理解,我和眉姐的故事跟母親的病重也許沒有任何邏輯,不在正常的故事範疇裏麵,但它們卻發生了,這就是我想要重複眉姐當初說的話。

生活比故事離奇,沒有任何邏輯。

她在別人麵前從不脆弱,在心愛的人麵前孤獨的像個孩子,外剛內柔的女人,也許注定了她的孤獨,她很難找到能理解她,貼近她心靈的人。

如果當初不是母親的生病,我是不是可以跟她流浪天涯呢?

我想我會,可是所有的假設最後的結果也許隻有一個,我們的分開與母親無關,母親是慈祥,善良的。

是一種世俗的力量,如果說可以容納下年齡相差的兩個人,母親不管怎樣,我和眉姐都會走到一起。

人害怕的不是自己活的如何痛苦,而是別人的目光,這不怪人,就怪一種無形的力量,它慢幔在人們的心裏形成了一種錯誤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