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头等使命 (3)(1 / 1)

“说的睡眠是全党的大事,一般人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其实一点不夸张。我在身边当了十五年卫士、卫士长,这一方面的感受可以说是极为深刻的。自己也经常说,‘我的个人生活只有三件大事:睡觉、喝茶、吃饭’。你们看,他是把睡觉放在了第一位。”李银桥说。

“听说曾有几次跟卫士发脾气,都是为了睡觉的事?”我们问。

“是这么回事。”卫士长道,“一生最讨厌、最恼火、最痛苦的是睡觉,反之,最渴望、最高兴、最满意的也是睡觉。之所以与卫士曾经为睡觉而发脾气,其整个过程,完全体现了领袖与卫士之间那种特殊的关系和师长与后辈之间的深情厚谊。”接着,李银桥就给我们讲述了几个“睡觉插曲”。

这一次又是一个重要会议。在此次会议期间发表了一个重要讲话——《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并且主持召开了最高国务会议。每逢这类大事,便再无生活规律可言了。

“怎么,如此说来主席已经两天没睡觉,只吃了一顿正经饭?”卫士长李银桥听完卫士们的汇报,不免又着急起来。

“看来又得费点心思了!”他说完,目光落到了卫士封耀松身上:“小封,下一班是你吧?”

“是。”封耀松从卫士长的目光中明显地看出卫士长没说的另一句话:就看你的了!封耀松顿时感到了肩上的重任。

夜深了,小封陪伴着,心里一个劲地嘀咕着得“想方设法让主席多睡多吃”,无奈,他又拿不出半点有效的行动。

这时,小封忽见正在伏案疾书的将头朝上仰去,用双手在太阳穴、眉睫间捏着、揉着,显然,他是想歇一会儿。封耀松见此机会,赶忙上前,小声地劝道:“主席,您已经有一天多没吃饭了,是不是给您搞点来?”

看看小封,长叹了一声,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饭就不用搞了,你烤几个芋头来就行了。”

“这……”小封正要理论,却又朝他挥挥手,低头又伏案写文章了。这个时候是不能再有半句多余话的,否则准不会轻易饶恕的。

小封只得按的吩咐来到厨房。深更半夜,为了怕惊醒厨师老侯,小封便自个儿烤起芋头。老侯还是醒了,他一见小封便说:“怎么,饿了吧?到里面来,这儿还有好吃的呢!”老侯认为小封“偷食”吃,便关切地这么说。“哪里是我,是主席要吃!”小封忙说。“你这个小鬼,怎么不早说呀!”老侯着急起来,“主席已经三天没吃一顿像样的饭了,我马上给做!”“不,侯师傅,别忙了。烤几个芋头就行了!”老侯一听火了:“你这个小鬼,主席饿了几天了,怎么能就烤几个芋头给他吃,你存的什么心?”小封也急了:“主席说烤芋头嘛,你好心,那你做饭你自己送去!”老侯这才没了话,他深知的脾气。

小封将烤好的六个芋头,放在一个碟子里端进办公室。他脚刚踏进门,只听室内鼾声阵阵,原来睡着了!只见他斜靠在床头的靠垫上,一手拿着笔,一手抓着文件,就这么睡着了,小封见此状,轻手轻脚地把芋头放在暖气片上,随即退出了门。倘若闹醒,那可是“罪该万死”的事!小封对自己说。

没过多久,小封在门外听到里头一声咳嗽,醒了。

“主席,芋头烤好了!”小封赶忙进屋,端起暖气片上的那碟芋头。

“好,想吃了!”主席放下手中的笔和文件,搓搓脸,抓起一个,便津津有味地边剥皮边往嘴里塞。见他自得其乐的样子,卫士赶忙退出了屋。

一支烟的工夫,门外的小封又听到屋内阵阵的呼噜声:又睡了!此时的封耀松,其心头那股甜滋滋的劲头不亚于灌了一瓶蜜。

碟子内只剩了一个芋头。老人家吃了五个,够支撑一阵子的了。小封边收拾边想道。他刚要踮着脚出门,忽觉今天的呼噜声似乎有些异样!卫士不放心地回头一看,天哪!封耀松不敢相信,在的嘴里竟然还夹着半个芋头!那半个芋头随着呼噜声一起一伏地在口腔内颤动着!

有多困呀!小封的眼眶里哗地涌出一股热流。决不能让主席这样睡!小封心里想着,手就下意识地跟着轻轻地动了起来。只见他上前用两个手指抠住那半个芋头。

芋头抠出来了,呼噜声亦随即消失。

“哪个?”瞪着一双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极端愠怒地看着封耀松,怒气冲天地问,“怎么回事,啊?”

封耀松吓了一大跳,顺口叫喊了一声“主席”,便泪如泉涌,没有说出半个字,只用手中的那半个芋头向示意了一下。

“唉,你这个小鬼呀!”又怜悯,又恼怒,又感激地叹了一口气,“我不该跟你发火。”

“不不,主席,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惊醒您。”小封哭出了声,哭声中不断地乞求着,“您已经几天没好好睡觉了,我怕这个芋头卡在嘴里影响您睡觉。求求您了,您得睡觉……”

笑了,看着还是个孩子般的卫士,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好,小封,我们达成一个协议,你呢,莫哭了,我呢,听你的话睡觉。”

“哎!”小封一听这话,破涕为笑,利索地收拾起吃完的芋头和那只碟子出了门。

后来,小封把这件事告诉了卫士长,李银桥像大哥哥训斥小弟弟一般地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这家伙胆还不小,可就是笨了一点!”

这是另一次的事。这天值班卫士是李连成。

“这一次的脾气发得真不小。责任在我们卫士,但李连成也是一片好意。”李银桥对此事记忆犹新。

这天,刚写完一篇重要文稿,精神非常兴奋。两天没合眼,他自己也极想好好睡一觉,可就是难以入眠。两个小时后,他已经服了第三份安眠药了,通常医生吩咐在他一下不能入睡时最多可服两份药。

李连成再一次扶他上床,然后竭尽全力地按摩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连成惊喜地发现终于合上了眼,并且已经轻轻地发出鼾声。李连成大气不敢喘一声,也不敢轻易挪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姿势,因为还未进入熟睡状态。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半小时?一小时?李连成停下手,静听起的呼噜声——太好了,他睡熟了!那熟悉的鼾声,如同柳花纷飞季节里一首悦耳的春曲,令李连成陶醉。

他蹑手蹑脚地从**下来,又慢慢挪步退至门口。就在这时,李连成的目光被另一束强烈的光芒遮住了:太阳光,从窗口射进的一束太阳光。坏了!李连成不由紧皱眉头。这光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射到脸上,那时就……想到这里,李连成不顾手麻脚酸,重新折回屋内,小心翼翼地走向窗口。他要挡住这讨厌的阳光,保证睡个好觉。

窗,是个木质的百叶窗。只要将其放下,便全遮住光进屋。那时的百叶窗不像如今街上到处可见的那些轻如棉布般的铝合金或塑料合成的百叶窗。木百叶窗显得很笨重。李连成心里直骂做窗的木匠,干吗不做得轻便些。他是怕放帘时惊醒。

他担心极了,越担心手就抖得越厉害。

“啪——啦!”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百叶窗像散了架似的一滑溜从上坠落下来,其实这声音并不算大,可在静谧的房间内,对一个睡着了的人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却如同电闪雷鸣。

“谁?怎么回事?”李连成的身后,已是愤怒焦躁的吼声。

卫士面无血色。

吃力地从**坐起,张着那双因极度疲乏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李连成:“说,怎么回事?”

“我关……关窗。”

“关窗,早干什么去了?你不要在这里值班了,出去!你给我外边站着去!”历来有怒便发,吃了三份安眠药才刚刚进入睡乡就这样给折腾醒了,他的火气自然不比一般。这火越大越显露了他内心和精神上的痛苦。

李连成哪敢违命,退到院子里,双脚并拢立正站好。

不到五分钟,李连成又被由远渐近的熟悉的脚步声惊得浑身打了个冷战。出门了,依然怒气冲冲地说:“去吧,你不要在这里了,你去把李银桥叫来!”

李连成丢了魂似的跑到值班室。他知道的脾气,谁要真是惹火了他,一句话就会把你给支到天边,并且永远不许再回到他身旁。李连成自知今天闯了祸,一副哭丧脸向卫士长作了汇报。李银桥一听,没说一句话便匆匆向卧室赶去。

“主席,我来了!”

李银桥进屋时,正在屋里焦躁地来回走着。见卫士长进来,他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看得出,他是硬压着肚子里的火气。

再叫他睡是不可能了。李银桥搬上一把躺椅,让坐下。坐下来了,胸脯却仍然起伏不停。此刻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稳定情绪,李银桥不愧是卫士长,对的情绪、嗜好了如指掌。他拿起一把梳子,便给梳起头发来。

不与他说话,他也不问一句。李银桥知道的火气未消,而且对他这个卫士长也有意见——至少应有“领导责任”嘛。李银桥心里知道,因为与他这个卫士长私人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没有冲他发作。机灵的李银桥便没有再多嘴。这时,惟一要做的,是让从恼怒和痛苦中恢复过来。

梳呀梳,不知梳了多长时间。李银桥只觉得两只胳膊都快要断了。

“好了,去叫李连成进来。”半天,终于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方才我对他发了火,该向他道歉。”回到了他那平易近人的位置。

“主席,我看算了。是小李的错,再说我也有责任。”李银桥不想再让为此事劳神了,便劝道。

“不行,我向卫士发火是不对的,一定要道歉。”

见坚持,李银桥便退了出来,回到值班室,挨了半天冷板凳的李连成见卫士长出来了,依然一副哭丧脸,可怜巴巴地盯着卫士长。

李银桥瞅见李连成,就咬牙切齿地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是怎么搞的?事先为什么不做好准备,我真想揍扁你!”说着,拳头却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主席睡着了吗?”李连成最想知道的是这个。

李银桥白了他一眼:“还睡什么?主席几天不能睡,好不容易合眼你又弄醒了他。你真是个小混蛋!去吧,他叫你去呢!”

无奈,李连成胆战心惊地来到卧室。

“主席,我……错了,您狠狠地批评我吧!”李连成的声音颤抖着。

正在一边吸烟一边看文稿的侧过头,“唉”了一声,说:“你有些小错,我是大错,我不该向你发脾气。”

“不,主席……”李连成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是我不该……”

是见不得别人眼泪的,见小卫士如此伤心,不由怜悯心大起:“莫哭了,莫哭了。是我委屈你了。我工作忙,脑子想的事也多,睡不好就烦躁,情绪不能自控。你可别往心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