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君就是那种舌灿莲花的天才,给个机会他就能舌战群儒,进屋后就是一通神侃,果然当朝王叔的水准就是不一般,指着窗外的野花一通神侃最后都能扯到白栋的‘盖世功绩’上去。白栋也不说话,就是笑嘻嘻地听着,被人拍马屁的感觉可真好啊,多听听有益健康......
姬扁来得可真快,第二遍茶还未喝完呢,天子车驾便来到白栋暂居的‘会贤馆’前。其实也不是什么隆重的车驾,今日姬扁是青衣简从,一身便装打扮,脑袋上没带冠冕垂绺,倒是更显亲切。走进白栋的房间时,姬扁下令卫士在外等侯,只带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走进来,不等白栋说话,堂堂天子竟先打起了哈哈‘栋儿......外舅来看你了,这几日洛邑起了大风,天气干燥,可还服得水土麽?’
这就叫上栋儿了?还真是够自来熟的。白栋和东阳君站起迎接,表面上自然是恭敬无比,心中却着实同情这位周天子;那个熊孩子的面目倒有几分像姬扁,显见是当朝王子了,姬扁又是轻衣简从而来,来意昭然若揭,可这天子的架子又不能倒了,明明是有求于自己,却还要摆足了天子的谱儿,先派了东阳君来打前站......这得是多么纠结啊?自己都替他累。
那个熊孩子看来就是十岁上下的年龄,生得倒是雪白粉嫩的,红袍墨靴,脖子上还挂了快巴掌大的美玉,只可惜这玉上没写上‘通灵宝玉’四个字,否则就有缘遇到林妹妹了。样子生得很不错,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公子哥儿的代表人物。就是两只眼睛咕噜噜乱转,偶尔放出道道贼光,有道是‘鉴人先鉴目’。看到这对眼睛白栋就知道这是个狗都嫌弃的主儿,明明是第一次见自己。居然毫不怕生的样子,死死地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若不是当着姬扁和东阳君,白栋真想把他那对眼珠子给抠出来!看什么看?老子又不是小姑娘!
“你就是白子?那个创出笔墨指砚、新字体、印刷术的白子?”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父亲才刚刚落座,他就一屁股坐到了白栋面前,笑嘻嘻地聊起天儿来,东阳君咳嗽一声:“白子。他叫姬定,是当今王室世子......”姬扁可以自来熟叫白栋为‘栋儿’,他这个爷爷辈儿的可不敢真拿白栋当孙子,不过还是加上了一句:“若是从涓儿那里算起,定儿还是你的内弟......”内弟是古人的称呼,也就是小舅子了。
姬定?不就是日后的周慎靓王麽?这小子是个倒霉蛋儿,父亲姬扁太能活了,还得过个三十多年才轮到他继位,而且他继位之日列国已成强势,以前他父亲还能隔三岔五的卖卖胙肉什么的。到了他这一代诸侯连索取胙肉都懒得索了人,天下以秦独强、山东诸国合纵攻之,真正的礼崩乐坏拳头大就是天下霸主。谁还管他的死活?所以做周王才做了六年就呜呼哀哉了,估计是被憋出病......
没想到啊,历史上最窝囊的周王也有过做‘熊孩子’的幸福时光?看着眼前这个雪白粉嫩眼中贼光乱射的姬定,白栋忽然有些同情;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灵性的、是个好种子,历史上的他就是生不逢时啊!
“原来是王室世子,无怪如此冰雪聪明。”白栋点点头,看在姬定日后的悲惨遭遇上,他认为应该暖暖这孩子的心。
姬扁心中一喜正要接口,熊孩子先开口了:“哼哼。本世子自然是聪明的,等咱长大了。一定比你强!对了,你的新诗我很喜欢。不过做得一般,本世子也做了一首,你听听看,记下来收藏都是可以的。”
“哦?那太好了,内兄我就洗耳恭听了?”白栋点点头,这小子还真是狂妄,自己那些‘新诗’可都是剽窃唐宋大家的,他居然敢说是一般?也罢,东周以后,历史学家研究周王室都是蜻蜓点水一样,关于这位周慎靓王的记载也不太多,只知他一生无功无过,为人谨慎多思、且仪容堂堂而已,如今看来脸蛋儿倒是生得不错,谨慎多思就算了,熊孩子时期的周慎靓王都狂得没边儿了......
姬扁和东阳君心中一喜,本来姬定如此做是有些狂妄了,可白栋名义上毕竟还是周臣,王子在他面前如何狂妄也是不算过的;而且看白栋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可见在这位白子心中还是存了几分对王室的敬畏啊?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却哪里知道白栋根本不是敬畏王室,实在是有些同情这位命运多蹇的小王子......
“水上漂着一只鹅,红掌拨着绿的波,脖子弯弯向天去,它在寻找哪只鹅?内兄,你看我这首诗做得好不好?不用说了,一定是极好的对不对,第一是按照你的要求押韵,第二有动有静,第三还有充沛的感情......”
没等别人夸呢姬定就洋洋得意地夸上了自己,这首诗是他近年所作最为精良的一首,都挑不出毛病来的!
东阳君摇头晃脑地品味了半天,微微点头道:“有声有色、有动有静、韵脚也对......嗯,定儿,三叔祖却不曾看到感情何在?新诗也罢,旧辞也好,若无情则无品啊?”
“三叔祖仔细品味最后那句,它在寻找那只鹅?可见它若是公鹅,那就必然在寻找母鹅、它若是母鹅、那就必然在寻找公鹅......动物也是有感情的!”
“哈哈哈!”
白栋仰天长笑,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小子......不对,这周慎靚王懂得还挺多,可见王室贵族的启蒙教育极是了得,不像后世中国还有一些孩子懵懵懂懂,以为自己是从树上摘下来的呢。可是娃娃呀娃娃,你这首诗实在是不怎么样,就别怪内兄我要狠狠打击你了......
“小定,内兄也有一首写鹅的诗,你听听如何?题目就叫做‘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如何?”白栋瞥一眼姬定,心说内兄我就不打击你了,骆宾王做这首诗时可比你还小几岁呢......
“好诗,天然童真,去雕琢之伪、得物事本貌!”东阳君忍不住大身赞叹,姬扁也是连连点头;他们都是自小接受各种教育的贵族王胄,举一反三的本事还是有的,对新诗体自然也有一番心得,姬定那首与这首‘咏鹅’相比,无论用词遣句还是对仗功夫都差了几条街出去,实在不值一提,只是这首《咏鹅》虽好,却还是带了几分童真,不似白栋这种大家所出,难道这小子已经到了如此境界,居然可以在做诗时揣摩各种心意感受?
“你......你这首诗哪里好了......都没有抒怀情感,不算上品!”
姬定愣了愣,却仍是梗着脖子强辩,这个年龄的逆反心理暴露无遗。
“小子,公鹅找母鹅就是你所谓的情感了麽?那叫情~欲!这首《咏鹅》其实是我幼年时所做,以一个幼童看到湖上的白鹅有感直抒所见,这种对天地生物的热爱,就是诗者最真挚的情感了。而你的诗却是矫揉造作,用词不达、对仗不公,小小年纪却满心都是**相爱,连只鹅你都不放过?可惜我只是你的内兄,否则一定要重重责罚于你,打屁股都是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