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修□□10(1 / 1)

洞穴,一个天然的溶洞。岩面光滑,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或从岩顶垂下,或从地底隆起,接连相触。岩底的地下泉竟蒸出乳白色的雾气,使得这个洞穴如同蓬莱仙境般云遮雾绕,在岩壁上的萤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它蜿蜒地,缓缓地流动,翻卷着发出轻快的声响,流动到溶洞里一个天然的石室内。

石室被五颗镶嵌在岩壁上的夜明珠照亮,中心置放着一个石床。石床呈长方形,似玉似冰又似石,光滑剔透,泛着些许冷光,仿佛一个巨大的冰块。石床周围被泉水流动着环绕,冷热交集,蒸出如梦似幻般的云雾。

石床上躺着一个青年。他枕着玉枕,如雪的银发轻散,肌肤如玉,唇色淡粉,浓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让人无法不期待他睁眼时的风采。他身着极艳的红色长袍,修长白皙的左手安静的置放在身上,表情平和,仿佛只是陷入了无尽的沉睡。

极红如血,极白如雪,两色交缠,梅香雪意,这个得尽造物主宠爱的妖精,足以让所有人看见的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容渊侧倚着石床。他执着石床上人的右手,十指紧紧相扣。他几乎欺身而上,另一只手极尽暧昧地轻轻勾画着那人的脸颊,近乎贪恋地在唇边流连。

距离太近,他可以看见心心恋恋的人脸颊上微小的绒毛,却再没有呼吸交缠的温度。

光影明灭,眼眸深邃难明,让人看不透容渊眼底里的情绪。半饷的沉默后,他轻叹:“小九,你睡了太久了。”

八百年的光阴,足以让他踏入渡劫境却努力控制修为,足以让他离开天元宗,走遍山川江海却没有丝毫恋人灵魂的踪迹,足以他斩杀千万魔修以缓心头之恨,足以让他心底的执念越来越重,足以让他从一个冷漠寡言的人习惯了独自对石床自言自语。

时间可以改变太多太多,唯独没让他心底的伤口愈合哪怕一点,反而随着长久的等待愈加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想起赵亭云带来千年灵火芝的线索时,满脸复杂地看着他说:“你真是个疯子。”过了一会,又劝了一句:“他绝对不想看到你这样。”

他是已经疯了,疯的彻底,无药可治。

他的师傅无奈地对跪着不语的他说:“痴儿!痴儿!汝逆天而行,擅改命数,前途莫测啊。”

可无论旁人怎么说,他就是不信他的小九怎么可能长眠于此,怎么可能再也睁不开眼。他那时没有保护好他,这一次,哪怕逆了天意,他也要找回他。

小九不想看到他这样吗?也许吧。容渊眼底浮现起他在阵中被剑划伤了脸颊时,旁人面前清冷高傲的狐王满眼心疼地踮着脚轻吻了他脸颊上的伤口。那一瞬,他以为早已停止的心,跳动不已,以为习惯了冰冷的自己,在极致的温暖下缴械投降,一败涂地。

可是他若有一分心疼自己,他为什么不醒来?为什么不愿见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地离开他?为什么看着他在回忆里挣扎地遍体凌伤?

容渊定定地,贪恋地看着这这么也看不尽的精致容颜,突然侧身翻上石床,长臂一揽,将那个纤弱修长的身影圈入怀中,下巴轻轻地抵着那人柔软的发顶,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他轻声道:“我知道你怕黑,怕冷,怕一个人。”所以我为你带来夜明珠,所以我一直在你身边。

“再忍一忍,你就能醒过来了。”冰玉床与守魂玉镇住了小九仅剩的灵魂,龙泉滋养着灵魂。只要再培育出炎魔芝,只要再找到失踪的那片魂魄,他的小九就能醒来了。

他想起,被魔气撕扯经脉折磨的疼痛不已,满额冷汗的苏九紧紧地咬着唇,被他掰开的手心被十指掐的都是血,却倔强地一言不发,只有在昏迷时才呓语着“冷”和“疼”,还有

——“容渊”。

他忘不了,苏九醒来时看着他焦急的双眸时露出的苍白笑容,和那句:“幸好你陪着我。”

傻瓜,你睁眼看看,我一直陪着你。

此心相许,千年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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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有轩一开始听这可怜巴巴的缩小版的烛龙连声叫他主人,并将他莫名其妙地传送入这个洞穴时,既是崩溃的,也是拒绝的。

当时,他毫不犹豫地贯彻了苏祁然的指令,剑一刮手心就是鲜血淋漓,向结界洒去。

蓝色的波纹顿时光芒大盛,那气势汹汹的烛龙顿时猛地嘶鸣一声,连声哀叫着。他莫名其妙地听懂了烛龙不甘不愿地叫他主人的声音,莫名其妙地与它签订了契约,听他说自己的祖上强制与它签定了契约,让他碰见有他血脉的后人,无条件的认他为主,并引领他来到这个洞穴。

慕容有轩和烛龙的小眼睛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眼。慕容有轩大声地说:“我要回去。”他的红衣小兄弟看着他突然消失一定很着急,这个地方下次再来也没关系啊。

烛龙:“他一定没事。”如果那只伤了他的臭狐狸可以逃过矿坑崩塌的话。

还没等慕容有轩回嘴,一阵突然而至的无形威压笼罩了他,震的他胸口一闷,几欲吐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支撑自己不跪下。

洞穴里有人,还是一个顶尖的强者!

他愣愣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的白衣剑修。那人身着白袍,身姿颀长,眼神无言而森冷至极,面容冷峻俊美,举手投足散发着上位者的无上威严,和渡劫期强者周身笼罩的至强剑意,令人不禁心惊屏息,跪下臣服。

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剑发出的示弱轻鸣,就连刚刚嚣张不已的烛龙也缩进了袖子,避其锋芒。

他这是碰上了什么人啊,真要给那只丑蛇害死了,慕容有轩心中不禁哀叹。

谁料,威势突然一松,慕容有轩立即捂住胸口,咳血不已,勉强让打颤的双腿站稳。他看着那人俯视于他,眼里有如刀的锐利:“你是魔修。”

容渊从回忆中被人打扰了禁制,心里翻滚着杀意着现身。可当闻到了空气中泛着的魔血的气息,他心里原来打算将扰小九安宁的人碎尸万段的杀意稍稍停歇。

为了除尽小九经脉里的魔气,他想以毒攻毒,用落日火山里的千年灵火芝,加以魔血,培育出极品炎魔芝。可成年魔修往往手中杀孽无数,血煞气太重,压制住了火属性,反而生成了阴气十足的血魔芝,助长阴性魔气肆虐。

可哪有魔修不是这样呢?无数的尝试失败,赵亭云已经将这个办法归为无解。然而,或许这个眼里正气清澈的少年意外的可以。

慕容有轩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地反驳道:“我不是!我是修仙的,未来要做大陆第一剑仙的人,可不是修魔的!”想了想,又略有点沮丧的加了一句,“不过……我的父亲可能是。”

容渊沉沉地看着他,那深渊般的眸子让人看不透:“我要你三滴精血。作为代价,我可以传授给你一套自创的剑法。”

慕容有轩觉得一块大馅饼突然砸中了自己,这样的强者自创的剑法哪里会差,竟然只要三滴精血?!

他略显口齿不清,结结巴巴地说:“真的吗?只要三滴精血?呃,这位前辈,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容渊。”白袍剑修转身,示意这个还被大馅饼砸的昏昏沉沉的少年剑者跟上。他要去另一个地方去取出魔血。

小九一定不想闻到魔血的味道。

慕容有轩又被一个更大的馅饼砸晕了。容渊是谁?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世剑修,真正的天才。他不到两千年成为渡劫期强者,若不是他性情冷漠如冰,又离开天元宗云游不知所踪,估计踏遍剑峰拜师的人可以绕大陆三圈。

而他竟然靠三滴精血换来了玄寂真君的一套自创剑法,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慕容有轩激动地手都在抖,他尽力地跟上真君长腿一迈的步伐,忐忑道:“那我是不是要拜师啊?”

“不必。”容渊冷声道。即使他能窥到这少年气运非常,可他如今心里只放得下一个人,何必误人子弟。

那个少年却是沉默没有回答。容渊转身,只看见他停下,痴痴地看着壁上的画卷。

绝望的思恋搅得容渊不得安宁之时,他会忍不住细细描笔,将心里的那人的一颦一笑描绘在精致的锦帛,挂在过道的石壁上。画卷从相遇到分离,那人红衫轻笑,眸子流出的温柔情意,仿若清冷谪仙染上凡人情愫,仿若狐妖无辜地诱惑世人,惊艳至极,风华不可与世人道。

他怎么敢!容渊双眸赤红,杀意顿生,煞气四溢。

大条的少年没有感觉丝毫异样,他奇怪地看着画卷,喃喃道:“好像。”

顿时,容渊仿佛觉得脑内一声惊响。“你说什么?”他身体已经僵硬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说这人跟我一个朋友好像,”慕容有轩十分耐心地解释,“我的朋友也穿一身红衣,不过不是白发,比较年轻,也没怎么笑过,呃……比较像这个”他迟疑地扫射了一下每个画卷,指向了比较前的一幅画。

画上的那人神色冷冽,黑发如墨如瀑,衣袍翻卷,持鞭立于皑皑白雪,气势凛然迫人,正是决战之时的情景。

慕容有轩念叨着不停:“我这个朋友虽然冷了点,神秘了点,可是心底真的很好,功力又高深又有义气。”说着说着觉得哪里不对,后知后觉道:“画中的那个……难道是狐王?”

容渊停了几秒,才觉得停滞的血液重新流动,身体的控制权回到手上。他大步向前,一手揪住慕容有轩的衣领,一字一句似乎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有失态地喊出来。

”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