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没想到的是,幽祺猛的站起来说了这句话后,又缓缓地摇头坐下,连声道不对。
看向大家疑惑的眼神,她解释道,阴兵是魔修或鬼修,收集战场上冤死的士兵灵魂,将他们强行塞进招魂幡里炼化,就能一挥幡召集千万阴兵战斗。古战场常常传出战鼓声,士兵呼喊交战的声音,也尝尝被认为是阴兵作怪。然而,除非是古战场上,阴兵的出现一般是收集者用幡招出作战,不能长时间存在,更别说有自我的意识来查看敌情了。
苏祁然轻轻地抬眼看了一下这个传说中幽冥境流落在外的小公主幽祺,缓缓地说道:“这不是一般的阴兵。阴兵是由恶鬼炼成的,这些东西,是由人炼成的。”
他的声音本清澈如山泉潺潺,而压低了声音的语调却在阴暗的森林里平添了诡异的气氛。
“而且这些东西,是为了守护而生。”他接着道。
“不是阴兵,那到底是什么?”慕容不解地挠着腮。
“据传,用魔种为引点燃阴火,煮沸血池,再将献身的士兵扔入煮沸后的血池,可以保盔甲不化,肉身直接踏入鬼界,成为跨越阴阳两界的物种。这种东西无法被杀死,长时间地停留在阳界,听从主人的号令。”
苏小小听得瑟缩了一下:“这种鬼东西怎么可能是用来守护的?!”
苏祁然轻挑了一下眉道:“我已经连续看到他们三天了。他们通常在夜半与日入之时出现,行走路线是环形,途中看见不明生物闯入圈内会停下斩杀,再回到轨迹里继续前行。我顺着他们的轨迹前行,看见了不少腐烂的尸体,想来多少年他们都没有变过固定的路线,很有可能是在守护着圈内的什么东西。”
几个人像看怪物地一样看着他。一个人独闯森林就算了,还颇有闲情逸致地跟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绕了几个大圈,他们这是碰上了什么人啊。
苏祁然也不理这几个人惊异的目光,继续道:“他们出来不久,森林中部会出现一个祭祀台,但持续半个时辰就会消失。”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慕容有轩虽然心思纯良质朴,不愿揣测他人,但也明白,这个人没有必要告诉他们这么多。
因为我是系统赠送给你们的GPS小助手啊,苏祁然心中吐槽,面上却是慵懒地起身,轻拍灰后道:“告诉你们别去送死而已。”说完却足尖轻点,一手撑着树干轻巧地翻越,一下就消失在去往森林中心的方向上。
苏祁然的直觉告诉他,作为一个隐藏的新地图,这里很可能与妖兽异动相关联。他没有跟从主角一行,更没有直接指引他前去,因为这反而会引起他们的疑虑。反正以主角标配的好奇心与探险精神,他抵制不了前去的诱惑。
而他自己也正好提前一步探一下这地方的底细,说不定还有点可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山洞呢。
看着那道红色的身影翩跹而去,慕容思索了一下,一把拉起顾咚,问道:“你还能走吗?”
“放心,我一身肥肉护体,皮糙得很。”顾咚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休整一下,就继续往森林中部走。”他眼神明亮坚定。
冥冥之中,他觉得有这样明净眼神的人不会害他,他可以在那里找到答案,而这种直觉指引了他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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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祁然一手举着收集了星海莹火的火炬,对周边华贵的陪葬品视而不见,只是仔细地查看着墓墙上连起的壁画。
没错,就是墓墙。他现在,就是在一个古墓里面。
在那个在森林中时隐时现的废弃祭祀台的基座下,他找到了这么一个地宫的入口。说起来,那个祭祀台实在不像是祭神的,反而有着神情诡异,姿态扭曲的神像,满地滚落地骷髅头,看似是祭的是人牲。
苏祁然皱了皱眉,拿出火炬,踏了进去。
看到在这士兵盔甲上和地宫通道墙上的盘蛇图腾,苏祁然想起了一个曾在大陆西端名声显赫,但之后却落寞的古帝国,他们就是以盘蛇为图腾,崇尚蛇神。想起来那姿态扭曲盘旋的人面神像,这里有可能就是那个帝国所建。
他是魂魄体,不实体化时一般的机关难以伤到他,但这是修□□,难保有什么针对灵魂的东西,所以苏祁然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地下三层的地方。
苏祁然轻身转入了一个墓道中。激发了所有箭矢机关后,他仔细地查看着墓墙上叙事性十足的壁画,看得津津有味。这壁画不知经历了多久,颜色竟然还十足鲜艳,呼之欲出。
看着看着,苏祁然轻啧了一声。这还是一个老套的故事。
老国王心系着长生不死,却又日渐衰老,这时不知哪来了一个新国师,进献了一个主意,说是将陵墓建在迷朦森林的中心位置可以聚集灵气,长年累月后将使国王的肉体飞升。那时的森林还不像如今一样成为死亡之地,国王于是大兴土木,修建地宫,依照国师所说炼阴兵进行护卫,以蛇神像镇守陵墓。
令他有一点介意的是最后一个壁画——一个疑似国王和人和一个一身黑衣看不清楚的人注视着一个深渊,国王哈哈大笑,而深渊中,隐隐出现了一只蛇的尾巴。
这是什么意思?国王养了一只蛇陪葬,让他在地底下可以耍蛇玩吗?苏祁然将萤光靠近,想再看清楚一点,却突然听见了几声刺耳的尖叫。
糟!是主角他们!苏祁然眉眼一肃,听着像是二层传来的,他疾行在墓道中,顺着声音过去,只见幽祺的双手已成白骨爪状,狠狠地像黑暗中刮去,却被不知名的东西甩在了墙上,捂住胸口。
苏祁然刚开始以为是什么可以隐身的鬼东西,借着萤光才发现,这黑漆漆的东西,竟然是一束束的头发!
很长很长的头发越来越多,几乎就要充盈了整个墓道!
墓道里激战非常。慕容有轩再次垫后,他额顶冒汗,直面着一大束向他袭来的头发,剑势狠狠地向下,却难以斩断,反而顺势缠上了他的剑。苏小小手拿双剑格挡,却还是给头发吊在空中,越秀萱拿出雷系符箓,电闪照亮了墓道一瞬,倒是吓退了一簇头发。至于顾咚,则已经被裹成了茧,被头发拖行在地,照这样很快就要窒息而死。
主角果然去哪都能踩雷。
“趴下!”
慕容有轩反射的卧倒,就觉得一阵热浪袭来,后背刺骨的灼热,剑上头发的拉力也减弱了许多,他也乘机抽出剑,打了个滚后站了起来。
是那个红衣人!
火光隐隐地照亮他凝重的眉眼,此刻红衣随火光飞舞,长袖一扬带来万丈红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头发似乎畏火的很,逐渐后退,不少已被烧断,传来刺鼻的气味。
苏祁然对越秀萱道:“用火符。”随即从腰上抽出泛着红光的长鞭,带着破风的声音向头发中心抽去。头发竟然发出了一声嘶哑至极的惨叫,一个白色的东西被狠狠地抽了出来,摔在地上。
这是一个没有脸和五官的人头,它使劲地惨叫着挣扎,头发还在疯长着攻击他人,却难以挣脱长鞭的约束。越秀萱眼疾手快地祭出三昧火符,看着这个人头在火焰中嘶鸣融化,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慕容马上用剑努力地割开包裹顾咚的发茧,把伸进他口腔中还在活动的头发一下扯了出来,听到憋的满脸青紫的顾咚咳嗽了出来,也轻舒了一口气,单膝跪地。他侧头看着苏祁然凝着眉靠近,伸手摸着顾咚颈部的脉搏。
竟还带来一阵清香。
苏小小大口着喘着气,问幽祺:“这,这,这什么东西?”他们刚刚发现了一个玉盒,里面正好放着晒制后的千璃草,没想到一动盒子,旁边的花瓶里就窜出了一大簇头发。
幽祺道:“应该是髡鬼。”受了上古五刑之一的髡刑的人,被耻辱地剃尽所有的头发,死后有怨,生长出无尽的头发。
苏祁然心道,这里恐怕根本不是什么灵穴宝地,哪个灵穴宝地能吸引这种鬼东西,长眠了都得给吓醒,搞不好这个国师搞了不知道什么名堂。
苏祁然也缓缓地倚着墓道坐下,刚刚那个火浪对他如今残缺的魂魄来说还是有一点吃力。他看着众人包扎服药,轻声道:“这里不寻常。要小心。”
坐在他旁边的慕容有轩终于耐不住了,他鼓起勇气地问:“你到底是谁?”
这个人太过神秘,来历成谜,形影不定。他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帮他们。
其他几人依旧沉默着,却也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他只感觉那个红衣的少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转了过去,侧脸的线条美好的不可思议。就在慕容有轩觉得他又要沉默着躲过时,他回答道:“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眼神遥遥地望入黑暗,仿佛透过这能看见远方。
苏小小讶道:“怎么有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刚说完就被慕容轻轻地瞪了一下,悻悻地闭嘴。
“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他表情依然淡然沉静,慕容却无端端地觉得有些落寞藏在这个少年的眼底。
“其实,也没什么啦,我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一路都在努力寻找,”手足无措的慕容有轩扯开话题道,“那你来这里是为什么?”
“为了找一个人。”
什么人,能让你忘记一切还在寻找?慕容有轩刚想发问,墓道却开始剧烈地摇动,无数的石块从上面落下。
还没等众人站稳,地上突然裂开一个巨大的黑暗的缝隙,将所有人都吞没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