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熟悉的世界,见到最亲的人,云朵没来得及激动,就傻眼了。
原来她已经死了,连尸体都火化了,就葬在妈妈墓地的不远处。今儿个是头七。
憔悴的外婆,沉默的外公,还有几年不见,一脸冷沉嘴唇紧抿的姐姐,和正在哭的爸爸。
大大的黑白相框里,是她青春灿烂的笑脸。由她爸爸抱着,外公和姐姐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外婆正在她出事故的路口烧纸钱,呼喊她的名声,“朵朵朵朵外婆在这里,快点跟外婆回来了”
“宝贝爸爸在这里你不记得路,要跟着爸爸一块啊”霍少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云朵的照片,呼喊着宝贝。
“爸爸外婆”云朵有些崩溃,她竟然死了吗不是雪白的医院,不是睡了很久,而是死了怎么可能妈妈已经去了,她也死了
看着一直默不作声,却脸色灰败的外公。几年不回家的姐姐,冰冷沉默中,却死死抿紧的唇。云朵心揪着的疼,忍不住失声痛哭。
为什么要让她死了为什么要让她离开仅剩的几个亲人
霍少倾还在呼喊宝贝,“你要是回来了,就跟着爸爸一块回家啊”
云外婆擦擦眼泪,把最后的纸钱也烧了,边走边呼喊云朵,让云朵跟着他们一块回家。
云朵不听的大声呼叫,却没人听见。看四人准备走了,她连忙跟上去。
阴寒的阵风吹过来,云朵缩了缩身子,觉得冷,往霍少倾身旁靠了靠。
到了停车的地方,姐姐云琼发动了车子。
云外婆叫着云朵的名声,和云外公都坐上车。
霍少倾一直开着车门,“宝贝快点上车了等会留你自己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云朵揉揉眼睛,跟着霍少倾钻进车里。
后面的三个位子,中间一个留着,放了云朵的照片。云朵就坐在中间,看看开车的姐姐,看看爸爸,又看看身旁的外公外婆。呼喊他们,却没有人听到,没人看得见她,眼眶里噙满了泪。
车子一路开到家,家里的阿姨上来搀扶云外婆。
霍少倾抱住云朵的照片,“宝贝啊我们到家了”
再次看到熟悉的家,云朵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
供桌上摆满了供品,一边是妈妈飒爽英姿的照片,一边是她的。
霍少倾有些崩溃,不到十年间,他父母,妻女都离世了。
云外婆也颓然悲恸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儿和外孙女眼泪掉个不停。
屋里的气压太低沉,云外公有些受不了,起来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找了打火机点上。
“外公你不能吸烟”云朵急忙提醒他。
可是没人听到她的话,云外公也一样,连吸了几口,都没有再见到小外孙女过来提醒警告他,再把他的烟夺走掐灭,呆愣了一瞬,又拿着继续吸。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手里的烟夺走,按在烟灰缸里碾灭。
云外公猛地一震,回头就看。却是云琼,他面色顿时暗下来。
云琼依旧冷着脸,端了杯热水过来。
云朵松了口气,外公有肺病,不能吸烟,她在的时候都是做些好吃的哄着他,不让他吸烟。
那边云琼又端了热水给云外婆和霍少倾。
阿姨看着云琼,“大小姐晚饭”
云琼冷冷瞥她一眼。
阿姨暗叹口气,退到一旁。
云朵看着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好几岁的外公外婆,最注重外表形象的爸爸胡茬寸长,面色萎黄,心疼的眼泪直掉。家里只有姐姐最理智了,她就不停的叫姐姐。
云琼皱了皱眉头,四周看了看。
云朵一喜,“姐姐你能听见我说话了吗”
可是云琼却再没有反应,更没有听到她的话。
云朵急的不行,看了看屋里,想着弄出点动静,让家里知道她回来了。看着供桌上的香烛,她飘过去,对着香烛就吹了一口气。
然而,两根香烛还是烧的好好地,纹丝未动。
她再吹,下力的吹,伸手拍,火苗也只是微微晃动了下,并没有如她所愿的像鬼吹灯一样灭掉。
她又伸手扒供桌上的瓜果,想砸到地上引起注意,结果那些瓜果也都动也不动。
云朵气不过,又使劲儿的吹一旁帘子,用手扇风,帘子终于动起来了。她顿时欢喜,大声的叫爸,叫姐姐,叫外公外婆。
却只叫来了阿姨,伸手关严实了窗户。
云朵有些气馁,又在家里使劲儿搞破坏,想弄出动静来,然而,她忙活一场,一点用处都没有。气的站在屋里放声哭起来。
云琼道,“云朵已经死了,她的死不是意外,你们也该伤心够了,算算接下来的账了”
“我好像感到宝贝回来了。”霍少倾突然抬头。
“爸我回来了的”云朵忙过来大声应道。
霍少倾看着虚空,“宝贝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云朵哭着点头。
云琼皱眉,看着仅剩的三个亲人现在的样子,她冰冷的眼中杀意渐渐涌现,叫了阿姨,“摆饭吧云朵要回来,也该饿了。”
云外婆忙道,“那赶紧的我之前做的都是朵朵喜欢吃的”
霍少倾再次说道,“爸妈琼琼宝贝她真的回来了我听见她叫我了”
听到琼琼的称呼,云琼眉头微皱了下,“那就摆饭。”
饭菜的确都是云朵爱吃的,爱做的,摆了满满一桌。
桌上两个空着的位子,一个云朵的,一个是她妈妈的。都放着碗,夹了菜。
云朵却吃不上,只能看看。
看着几个人吃的都不多,云朵难过极了。不过姐姐回来了,有姐姐在,她也放心多了。
饭还没吃完,突然一声公鸡的叫声响彻耳边。震的云朵捂着耳朵叫了一声。
还没等她缓过来,第二声鸡叫传来,她觉得身子发沉,头痛的不行,伸手捂着头,“爸”像提醒他有危险,却再难张开口,眼前也灰白一片,看不清东西。可是她还没有提醒爸爸,那个害死的贱女人她还要害死爸爸肯定也会对姐姐下手的
第三声鸡叫响起来,云朵整个身子都沉的不行,整个脑袋像被闷雷打中,闷疼闷疼的。尤其那鸡叫声,直钻入耳一般,她受不住的大叫一声,睁开眼睛。
“醒了”
一声惊喜的欢叫传来,顿时映入云朵眼中几张脸。有聂大郎,云英,张氏,甘氏,还有杨氏几个。
云朵愣愣的看着几个人,她不是回家了,怎么会又回了这里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爸爸是那个贱女人害死了妈妈,还没有提醒爸爸小心她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说一句话,没有来得及多看看他们,还有那个她生活二十多年的家。
“云朵”“云朵”“死丫头你终于醒了”
几个人都出声叫云朵。
聂大郎看她愣愣的模样,心已经提到了半空,有些不确定,心里更是害怕,轻声叫她,“云朵认得我是谁吗”
云朵看着张氏,甘氏,杨氏和云英几个人,又看看简陋的屋顶,破旧的小屋,看着聂大郎苍白的脸,她突然彻底的明白,她不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她不是方外人,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云朵,要面对承受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这变成了她的人生
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姐姐,外公外婆,她永远都见不到了她的家也永远回不去了
看着她陌生几近崩溃的神色,聂大郎握紧拳头,呼吸都停了下来,“云朵”
云朵崩溃了,哇的一声开始大哭。她不要待在这个世界里她想回家她想回家啊
几个人都不知道咋了,云朵一醒过来,睁开眼就大哭,这是吓着了
甘氏忙出声安抚云朵,“云朵不怕不怕你已经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小娃儿家容易遇到啥事儿就吓着,有的小娃儿能吓掉魂儿,还得叫回来。
聂大郎差点坐不住,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醒过来的不是吗她还是离开了吗
看着大哭的云朵,聂大郎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竟然不是的吗那会不会他有一天睡着醒来,发现现在的一切都是梦,而他又是聂子川了
他觉得浑身冰寒,云朵却泪崩不止,不理会甘氏几人的安抚劝慰,一个劲儿的大哭,她现在只想哭,“爸”
聂大郎瞬间全身又绷紧,猛地抓住云朵的手,瞳孔紧缩,盯着云朵。那个叫霸的男人他没有听错
“爸爸”云朵再也见不到爸爸了,连一句提醒的话都没能告诉他。
甘氏几个都以为云朵哭的和别人不一样。
聂大郎却狠狠松了口气,一把抱住云朵,趴在她身上。这就是瞬间地狱,转瞬云端的感觉吗他眼眶又灼热的东西涌出来,闭上眼,抱紧云朵,深吸口气,柔声哄她,“云朵乖不哭了你头上伤还没有好,再哭严重了会更疼。乖听话不哭了”
甘氏也忙哄劝云朵,“云朵,乖快别哭了你看你都吓着大郎了”
云朵扭头,泪眼朦胧的看着聂大郎,哭的更凶,“聂大郎”
“嗯是我”聂大郎看她眼泪掉个不停,大哭个不止,有些无措的给她擦眼泪,轻声哄她。
云朵从大哭到小哭,一直到抽泣,终于停了下来,却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云英脸色又变了,“快快叫郎中云朵又昏过去了”
张氏连忙跑出去叫聂郎中。
天还没有亮,各处都是公鸡打鸣的叫声。
张氏跑出去,把聂郎中叫了过来。
聂郎中把了脉大松了口气,“她能醒过来,就是转危为安了没有危险了现在只是睡过去了,可能刚才哭的太累了。她头上有伤,又失血过多,这些日子除了吃药,先吃点清淡的,过后再补一补。暂时先不要让她起来,她头上的伤太重了。”
几个人忙不迭的应声。
聂大郎看聂郎中回去,对张氏和甘氏几人道,“你们也都回去吧云朵已经没事儿,有我照看就行了。”
张氏有些不放心,不过云朵已经脱离危险,她们在这里也是看着,而且天明就是柳氏出月子,聂娇满月酒,家里还有好些忙的事儿,就嘱咐了几句,和甘氏回去了。
院子里的杨婆婆抱着个大公鸡,等着云英和杨氏。
云英看向杨氏,“娘你跟杨婆婆回去歇会吧我在这看着云朵”
“都不用。你们都回去吧有我看着她就行了”聂大郎摇了头。
杨氏看了看,道,“走吧既然云朵已经醒过来了,有聂大郎守着就行了”
云英看云朵睡着,屋里人一走,也没她留的地方,她也就只好不放心的看看云朵,和杨氏跟着杨婆婆回去。
聂大郎跟杨婆婆道谢,送她出门。
杨婆婆抱着大公鸡带着云英和杨氏回去。
聂大郎闩上门,回到屋里。看着炕上安然睡着的云朵,不再像前两天仿若死去了一样,而且,她还是那个云朵还是他的小丫头珍视的捧着她的小脸,小心的贴上来,在她额头上,脸颊上亲了亲,久久不舍得松开。
天很快亮了,聂大郎又困又累,却舍不得合眼,舍不得睡。
聂兰一大早跑过来看,聂大郎却没让进门,连杨氏和云英也是在杨婆婆家吃的早饭,不让进屋打扰云朵睡觉。
聂家老宅一拨拨的亲戚再次赶过来,柳氏出了月子,今儿个是聂娇的满月酒。
柳氏穿了厚袄,一起来就又裹了一件棉袄过来看望云朵,“听你娘说没事儿了,我前两天不能下炕,心里着急的不行,今儿个一下炕,我就忍不住了,怎么也得来瞧瞧才放心。”
“多谢三婶关心,云朵现在正睡着,等她醒来我会跟她说三婶来过。”聂大郎虽然心情转好,但却不让人见打扰云朵。
柳氏见聂大郎不让她进去,就笑了笑,“既然云朵睡着,那我就进去打扰她了。等她醒了我再过来”
甘氏提醒聂大郎,“聂郎中说了云朵要吃点清淡滋补的,你把昨儿个拿的鸡炖上,炖好撇掉上面的油,等云朵醒了给她吃点。”
聂大郎垂眸应声。
甘氏又张张嘴,“要吃啥用啥的,就去老宅拿。”
聂大郎没吭声,送了她们出去。
柳氏询问,“这边云朵不知道啥时候睡醒,大郎又心细惯会照顾人,有他照顾云朵就行了。亲家母和云英那边,叫她们今儿个去吃桌吧”
甘氏点点头,“你先回去吧我去请。”这个她也是这样的打算的。
“我跟娘一块去吧”柳氏笑着紧了紧身上披的棉袄。经过这一闹,二房势必要被分出去了,就是不知道婆婆打不打算把他们三房也分不分出去现在云朵和聂大郎对他们的态度都不冷不热的,她虽然想分出去单过,不过近期还是不要那么快分出去,至少先拉近拉近关系,以后才能有得好儿。而且不分家,也有人帮她照顾着娇儿。
有了娃儿她才知道带娃儿的辛苦,要是分家出去,那她就得照顾着闺女,别的都干不成了。所以现在他们三房还不能分出去。她怕就怕婆婆为了帮二房遮掩面子,把三房也分出去。这样别人看着三房都分家了,不单针对二房,二房脸面上也过得去点。
甘氏看着她点点,心里叹气。要是老二媳妇儿能有老三媳妇儿一半,家里也不会闹到现在这样。她就是不那么闹腾,也不会到了这一步啊
俩人各怀心思的到了杨婆婆家,连同杨婆婆一块请着。
杨婆婆没有去的意思,即使柳氏来请。
杨氏是打心里瞧不起聂家,对于甘氏和柳氏来请她去吃桌,很是不屑。她要过去吃他们一顿,还得拿着礼,指不定还要被骂。不过她面上没表现出来,“我还要看顾着云朵那丫头才刚刚从鬼门关逃回来,我这当娘的哪能丢下她不管,自己跑去吃席啊”
柳氏温声劝道,“我们刚刚从那边过来,去看了云朵。她还睡的沉,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大郎炖了鸡汤,她醒过来也不碍事儿。嫂子就带着云英跟我们去老宅那边吃饭吧就是没这事儿,还要请你呢”
杨氏不想出这一份礼钱,可能过去吃一顿,她还是愿意的,就说,“那你们先回去吧我不放心云朵那丫头,过去看看她再去”
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柳氏笑着点点头,和甘氏回了家。
杨氏就和云英领着云笑过来小院。
聂大郎看到俩人过来,开了门,却没有让进屋的意思,“云朵还没睡醒,你们要看她还是等会吧老宅那边应该请了你们去吃饭”
“都睡了两三天了,咋还睡不够”杨氏皱着眉,话一转,道,“我来的急,也没拿啥东西,不知道你三婶摆满月酒。她们是来请我过去吃饭了,可空着手过去,也不好。”
聂大郎淡声询问,“要拿啥东西”
“拿十个鸡蛋,二斤大米就行了。”杨氏也不准备多拿。聂家已经占了多少便宜,还吃她的礼,凭啥啊
聂大郎点点头,云朵昏迷的这两天,村里不少人都拿着东西来探望,送的最多的就是鸡蛋了。
他回屋包了十个鸡蛋,一包大米拿出来给杨氏。另一包二十个鸡蛋给云英。
云英空着手也不好过去,想了下就接了。
等几人一走,聂大郎关上门,回屋看着火炖鸡汤。
鸡汤炖好,云朵还没有醒,聂大郎趴在炕边看着云朵,他这三夜都没怎么合眼,实在太困倦,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小炉子里的一块干柴还小火慢烧着,炉子上的砂锅里炖的鸡汤也缓缓的冒着热气,时不时传出干柴烧着,轻轻炸开的声音。
一时间,屋里静谧极了。
云朵睡的很沉,逃避似的。聂大郎也睡着了。
不同于小院的静谧,聂家老宅很是热闹,来恭贺的亲戚和村人聚集在一块,说笑谈论。说笑是说柳氏的闺女聂娇,夸了一边长的好,以后是个标志齐整的。就是谈论云朵被石头砸的脑袋开花的事儿。
当晚聂保根几个逮住聂二郎往狠里就是揍。揍完了发现不是聂二郎砸的石头,是聂四郎,又逮着聂四郎一顿狠揍。直打的聂四郎鼻青脸肿,胳膊也掉了,脚也扭了。全身没一个好地方。
聂郎中不给他看,聂二贵找了别存的郎中来给聂四郎把胳膊接上,脚扭过来。
甘氏气的不给钱抓药,还是聂二贵攒的一点私房钱拿出来买的药给聂四郎抹了。
有不知道的,有知道的就跟那不知道的说。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聂家老宅要被二房这一房败坏了,可能要分家了
杨土根媳妇儿眼神一转,就跟人说,“本来就要分家了这事儿我知道二房实在太不没有廉耻,太不要脸。大年初一那银子的事儿,前两天又追着打云朵和大郎。那个聂四郎小小年纪,下那么黑的手,这是没存劲儿的砸,要把云朵砸死呢这样心黑手辣,爹娘又恶毒,早就要分出去了只不过大娘舍不得二儿子,这才一直忍着,说过了十五就分”
她先把话说下,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聂家老宅要分家,要把二房分出去。也就容不得甘氏这老不死的不愿意了。刘氏那贱人不同意也分家,到时候把她分出去,三房也分出去,荷花进门就能当家了
众人都还不知道真实情况,虽然猜测着要分家,可真的那么快就分了都跟杨土根媳妇儿打听是真是假。
杨土根媳妇儿就说,“其实年前就说了要分了,这不二郎成亲,又在年节这个节骨眼上,三房的闺女也刚落地。就等过了年,就分家呢”
众人虽然觉得她嘴快大喇叭,不过看她不想开玩笑,就有几分信了。而且,二房这次简直太过分,被分出去也是应该的了
越说越多,就越多的人相信,聂家老宅过了十五要分家,要把二房分出去
聂二郎的脸还没有好,脸上被打的青紫一块一块的,抹的药也没下去完,顶着这样的脸,他没有端菜,而是换成了聂二贵端菜,他帮忙别的事儿。
听着杨土根媳妇儿散播分家的消息,众人还都信了,都传他们过了十五要被分家分出去,聂二郎眸光阴沉冷暗。看向忙活的甘氏。奶奶这次,怕是非要把他们二房分出去了
刘氏还不知道,她正在后院洗菜,端水,洗盘子摆碗,很是老实,又勤快。云朵那小贱人差点没死,她现在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否则弄不好就要被撵出去了。
一边干活儿,刘氏一边心里咒骂着。那个小贱人幸亏没死要是真的死了,杨氏那个贱人会把他们闹腾死,村里的人也非得让她儿子偿命不可只可恨,这个小贱人不死,却要弄的他们二房要被撵出去。害的她现在累死累活的干活儿,还得不到好话儿。
那该死的病秧子咋不死他才是最该死的人一次一次,就是不死他要是死了,事情不就好办多了到时候剩那个小贱人一个寡妇,就算云铁锤家闹,让他们把人领回去好了反正她发了毒誓,不能找下家。到时候作坊和银子就都得给他们
她一边干着活儿一边想着好事儿,咣当又打了一个盘子。
做水席的师傅斜着眼看了看她,“还是睁大眼点好好看着吧你已经打了一个碗两个盘子了。这都是要赔钱的”
盘碗筷子都是他的,去哪做水席就拉到哪租给人用。都是一色的。碗底盘底写着记号,多少个盘子多少个碗都有数,打一个赔偿一个新的。
刘氏怒眼瞥了他一眼,把碎掉的瓷片捡起来扔到一旁去。
聂二贵也听到外面议论纷纷的,聂贵芝一众还都吃了饭去看望云朵,他们都是站在那个小贱人一边的,还说他们二房过了十五就要被分出去了。要不是他娘说的话,就是大房那边出来的话。他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儿不好罢休,过来见刘氏干活儿毛手毛脚,心里更是一团火,提醒她好好干,别再惹出别的事儿来。
这次的酒席没有云朵做鱼,是张氏下的厨。虽然也是红烧鱼和水煮鱼,但味儿却远远不如云朵做的。她可以一次炸几个鱼,但一下子炸十几二十条,再炒酱汁,还要炸红薯丸子和南瓜饼,还有水煮鱼要做,她就有点忙不过来了。所以红烧鱼的鱼会提前炸好。就失去了鲜味儿。
吃了饭,众人结伴过来看望云朵。
云朵还没有睡醒,倒是外边的动静吵醒了聂大郎,他出来见了众人,道了谢,依旧没让人进屋。
聂贵芝想进屋看看,“说是昏睡了两三天,这还一直不醒,有没有再叫郎中来看看”
“郎中看过了,说云朵只是睡着了,让她静养一段时日。”聂大郎解释。
听是静养,聂贵芝也不好非得进屋去敲,“那我改明儿再来看她”
“大姑不用跑一趟了。郎中说醒过来就没事儿了。”聂大郎委婉的拒绝。小丫头睁开眼看到是他们的时候,崩溃的大哭,估计是不想看着这些人的。
聂贵芝只听听,她还是要过来再看望一趟的。
众人都说要过来看望,尤其钱氏,嗓门大的很,再次问了不能进屋吵着云朵,才离开。
屋里云朵已经醒过来了,望着屋顶发呆。她竟然回来了是了她已经被火化了,被埋了。连头七都过了,要是不回来这边,她就成游魂了不知道有没有魂飞魄散一说不知道能不能投胎转世。以前她不信,可穿越了一回,她就不得不相信了。
听着外面高高低低的声音,渐渐远了,有脚步声轻轻的传来,云朵扭头就见聂大郎面色苍白却心情颇好的走过来。
家她醒了,聂大郎快步几步走到炕边,柔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想不想吃点东西加上今儿个,你昏睡了三天三夜了,该饿坏了吧”
看着聂大郎温声柔语的关心她,她昏睡了三天三夜,那聂大郎肯定也被折腾了三天三夜吧他的脸色很白,像是又病了,眼里布满了血丝。笑容却温柔和暖。
云朵想到她醒过来不管不顾大哭的事儿,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估计把聂大郎吓的不轻吧
聂大郎见她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轻声唤她,“云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云朵伸手摸摸额头,“头疼。”
醒来哭那一场,伤口都裂口流血了。聂大郎忙拿下她的手,不让碰,“刚不久换的药,从镇上买的好药,再过几天就不疼了你手别碰着了,伤口还没有长好,再流血了。你想给舀饭去,你想喝鸡汤,还是先喝粥”
云朵想到了家里那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喝粥。”
“好”聂大郎先打了水,洗了帕子,给她擦擦脸,又擦擦手。小心的给她把垫了两个枕头,喂她点水漱了口。舀了一碗浓稠的米汤先喂她喝了,又吃了几勺稠的,换了炖的烂烂的鸡腿肉,和撇掉油的鸡汤。
云朵吃了些就不想吃了。
外面云英和杨氏带着云笑过来了。
看云朵吃了鸡腿,正在漱口,杨氏道,“死丫头终于醒了把你娘我都快吓死,担心死了”
云朵瞥了她一眼,“我没死,也不用你担心。你回去吧”
杨氏有些不悦道,“没死也一只脚踏进阎王殿了要不是我照顾你”说着哼了一声,“你现在不能下炕,要躺着静养。吃喝能叫别人来,拉撒还不得我来照顾你”回家还不就那几样菜吃来吃去,在这,村里人送的鸡蛋都有一堆了,卖钱都能卖不少。还有鸡鱼肉不断的,回家哪吃那么滋润。
“我不用你照顾,这里也没你住的地方。”云朵不想看见她,看见她就心情不好。
“我又不跟你挤到一块,那杨婆婆家里不是多的是地方住”杨氏翻了个白眼儿。
“不跟我住在一块,你又怎么照顾我拉撒”云朵白她一眼,“再说杨婆婆那里是作坊,除了做工的人,一旦开工,谁也不准进去,更别说在那住了。”
杨氏气怒。
聂大郎看了看云朵,劝杨氏道,“云二舅母还是回去吧马上要过十五,家里也应该也不少要忙的。张秀才家不是还要下聘”
是呢差点忘了大事儿杨氏脸色不好的耷拉着,瞥了眼装鸡蛋的缸。
聂大郎就让云英拿篮子,“捡些鸡蛋给云二舅母拿回去过十五,我们到时候怕是去不上了,十五就让大姐和笑笑去吧”
捡一篮子鸡蛋,杨氏也不好再说别的,抿着嘴数落云朵,“天生反骨的死丫头别人都是香的好的,只有自己亲娘是臭的看见就耷拉个脸,活像欠了你八百吊一样没看看你出事儿最关心的你是谁又是谁给你出的头儿”
“都是你”可能吗云朵呵呵。
云英捡了半篮子,觉得够多了,见聂大郎示意还让捡,她就看了眼杨氏,“云朵这次流了好多血,得好好得补一补。这里鸡蛋不算多,给娘拿回去半篮子吧”
半篮子已经三四十个了。
杨氏有些不满意,“缸里不是还剩下好些”
“刚才给老宅拿去不少,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云英不再拿,觉得实在够多了。
杨氏想到她拿聂家老宅的礼也是这边出的,抿了抿嘴,接了篮子,看了眼砂锅里炖的鸡。
“还有块肉也给云二舅母拿回去,晚上炒肉吃吧”聂大郎不等她开口,又把冰缸里的一块肉拿出来给她。
杨氏还有些不堪满意,这是撵着她啊拉着脸数落着往外走,“嫌弃我吧就嫌弃我吧出了事儿就知道还是亲娘好了”
不过总算把她送走,家里清净了。
甘氏又拿了块肉一些菜和张氏几个过来,柳氏也跟着过来,她觉得云朵该醒了。
云朵也同样不想看见这些人,看见这些人她脑中就挥之不去的,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以后她的一生都将在这个世界度过,都要面对这些人,这已经变成了她的人生,她不得不面对的人生
幸好她现在很虚弱,对着几个人不停的担忧关怀,她只用过一下耳朵,小声嗯几下就行了。
甘氏看云朵虚弱的模样,心里叹口气,“你看见是谁砸的你了吗”就算人都说是四郎,她还是要再问一句。
云朵眉头微挑了下,“聂四郎”
甘氏就叹口气,迎着头砸下来的,肯定是看见了的。这个事儿,“二郎和四郎都已经被狠打了一顿,连炕都下不。你既然醒了,我就叫他过来给你认罪赔礼”
云朵没说话。
柳氏觉得甘氏说错了话,既然要来认罪赔礼,那还说下不来炕的话干啥博得同情她看二房的人这个时候想要博得同情怕是没可能的事儿。云朵可是差点就死了,整个三夜两天,整个村的气氛都不对,好像二房是仇人一样。连三贵在外面走都遭人的眼色。
聂大郎淡然道,“既然他都下不了炕了,那就不用过来了。云朵还要休养呢”
甘氏眼里闪过一抹难堪,“他自己做下的事儿,就必须得承担”转头看像聂三郎和聂兰,叫了聂三贵,“你回家叫老二一家领四郎过来就说我发的话”
聂三贵有些不太情愿,这样不讨好的事儿让他去跑腿儿,正要使唤聂三郎去,就见柳氏使眼色,让他去,他扯着嘴角笑了下,应了声,转身回去叫人。
这时候婆婆叫了三贵没叫大房的去做这个坏人,他们要是推了,就卖不了好儿了。柳氏想着打量云朵和聂大郎的神色。
云朵无可无不可的样子,靠着枕头觉得不太舒服,想着明儿个做个大靠枕。她现在身体没啥事儿,头上好大一个洞,还流那么多血,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还是躺个几天养一下。
聂大郎拿了两件棉袄叠起来,小心的给她放在后面靠着。
张氏小声问,“要不我回去拿个被子来靠在后面吧”
“不用了,她只能靠一小会儿,得躺着。”聂大郎道。
张氏就抿了嘴不说话。
柳氏笑着接话,“看大郎就是心细,照顾云朵想的头头之道,吃的用的,舒服不舒服。有大郎这么好,也算是云朵的福气了”
云朵睁了睁眼,看着聂大郎。她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家她是回不去了,这个异世以后就是她生活的地方了。可是聂大郎她却不能随随便便的找个人这样过啊
聂大郎看着她的眼神,呼吸一窒。她不准备跟他一块了这个认知,让他顿时心里发沉。是因为那个叫霸的男人吗她醒过来哭的那么悲伤,崩溃了一样,带着绝望,是因为再也走不了,再也没办法见到那个叫霸的男人
细细的打量她的神色,却并没有悲伤难过,聂大郎心里疑惑不止。又想她是最会调节心情,善于把不好的情绪调解隐匿,他心里不好受了。
见俩人都没接话,互看着彼此,柳氏捂着嘴笑起来,“看来俩人经过这些事儿,感情越来越好了看的我都羡慕了”
云朵扯了扯嘴角,收回目光。这是个问题,还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聂大郎面上平静淡然,眸中却幽黑一片,暗沉汹涌。
见俩人还不接话,柳氏面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她很快想通。等会二房一家人过来,怕是不会轻饶了他们。
很快,聂三贵领着二房几口人过来了,孙莹儿没来,这么丢脸的事儿,她才不会跟着被打脸。
聂二郎要看聂大郎和云朵到底想咋样,所以他必须要跟着过来。
村里的人看到,都一块跟着过来看热闹。
甘氏本想放在晚上,但不立马认罪赔礼,到时候更不容易调解。
刘氏心里恨毒了,咬着牙过来。小贱人,看能把他们咋着
聂二贵给还有些不忿的聂四郎使眼色,提醒他。
聂四郎抿着嘴,脸上带着不忿,眼里闪着怒火。进了院子,在屋门口外面,咬了咬牙,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咧开嘴就哭。
------题外话------
回家过了个头七~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