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和聂大郎带云英娘俩回来的时候,村里有几个人见了,还有去镇上办事儿听说的,在村里一说,刘氏一听就忍不住了。聂大郎一直不死,天天吃药看病的,不知道花多少银子。这个小贱人又把她大姐接过来养着,平白又要多养两个人,就算挣钱再多,也经不住花的。等聂大郎死了,四郎娶这小贱人的时候,她还能剩下多少银子?
甘氏和张氏也很震惊,咋云英好好的被赶出了陈家,云朵和聂大郎真的要养活云英娘俩?咋没有商量一声?齐齐跑了过来。
见云英和二妞真的在,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云朵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刘氏指着云英和二妞,“你们还不相信!自己看看,这是啥!被陈家赶出来了,没地方去,就到这里,让大郎他们白白养着她们娘俩!可真是打的好算盘,找不到的好事儿!”
云英一震,顿时满脸羞愧,又无地自容。
“你们来干啥?”云朵口气不善的问几人。
“还问我们来干啥,我们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把你娘家人都接过来养着了!就算你是被买的,也该有自觉,这婆家和娘家的区别。你大姐被赶出来是可怜,但她可不是聂家的人,凭啥要我们聂家养着她!?这么大的事儿,连跟我们商量都不商量,你自己就敢做主了!?”刘氏看云朵和作坊,包括作坊挣的银子都看做自己的所有物,见她这样给别人花,她就恼然愤怒了。
“关你屁事!?”云朵一句话给她撅回去了。
“你…。咋不关我的事儿!你是聂家的媳妇儿,那聂家的银子去养你娘家的人……”刘氏恼忿恨怒。
“你给我闭嘴!”甘氏怒喝刘氏一声,她们刚来,就是想问问啥情况,云朵这次却出口不善,是打定了主意要照顾娘家大姐和外甥女,分了家,这事儿他们也不能管得太宽。
张氏很怜悯云英,上来扶着云英,“说是闹的沸沸扬扬,你们被陈家赶出来了,咋回事儿?”
“张…张大姑……”云英羞惭的跟她问好。
聂大郎冷眼扫了甘氏一众一眼,淡声解释,“大姐跟陈有福是和离,以后她和二妞娘俩就在这里生活。你们若是谁有不满,也可以接了娘家人到家里生活,只要自己有本能负担得起。”
“你说的啥意思?和离!?”刘氏睁大眼,不是被赶出来的?
张氏和甘氏一众人也都震惊了,乡下人,即便夫妻两个过不下去了,也是休妻的多,没有和离的。云英竟然是跟陈家和离的,不是被休的!?
云朵挺了下云英的腰,大姐是和离,又不是被休,有啥好羞惭的,在刘氏这种人面前更没必要,否则她本来要踩一脚的,看着你自己硬气不起来,她会多踩上几脚。
“啥和离不和离的,还不都是被赶出来的。”刘氏不以为意。
和离和被休虽然都是离开,可性质却是不一样的。
不过在刘氏这里是都一样,她上下挑剔的打量云英,撇着嘴,“你们准备在这白吃白住多久?”这幅样子,想要再嫁,除非腿残眼瞎耳聋的,怕是也找不到人要了。
“我不白吃白住,我会干活儿的。我帮二妹妹看着作坊,干活儿。”云英怕聂家的人为难云朵,急忙解释自己不拖累二妹妹。
“我再说一遍,我想养着谁,和你屁关系没有!”云朵冷冷的盯着刘氏。
“你个小……”刘氏张嘴就想骂。
甘氏沉着脸,心里的怒火突突的往上升,狠狠瞪了眼刘氏,扯着嘴角,上前跟云英说话,“那陈家不好,既然和离了,就带着闺女好好过日子,有难处就说话,咱们都是亲戚,有啥事儿帮忙也都是应该的。你就带着二妞安心在这住下吧!”
张氏也点头,劝云英安心住下,“好好调养身子,也别急着干活儿。”
云英诧异的看着俩人,她们不是来为难责问二妹妹的?
甘氏又看她们拿着被褥,“这是上哪去?”
“家里住不下,先安排大姐和二妞住到杨婆婆那里。”聂大郎淡淡的回了句,转身锁门。
张氏就忙伸手帮着拿东西。
聂梅也过来接过被褥。
刘氏看甘氏不说啥,竟然还劝云英安心住下,她睁大眼,非常不满道,“娘!?”
甘氏警告的瞪她,伸手牵二妞的手。
二妞本就怕生,这一群人过来,刘氏还说要赶她们走,她本能的害怕,吓的抓着云英的裙子,躲在后面。
聂大郎手里的东西被张氏和聂梅接手,伸手抱起二妞,“走吧!”
甘氏扯了嘴,收回了手。
云朵扶着云英,一行人出了门。
虽然天已经黑下来,还是不少人听到风声,出来看的。
山根嫂子几个也过来,安抚劝解云英,让她好好住下养身子。一块到杨婆婆家里,帮着拾掇西间出来。
杨婆婆住在堂屋的东间,和东厢第一间的厨屋临着,从堂屋门进出。
堂屋西间却是自成一间,以前是放粮食的,砌的也有火炕,现在里面堆的都是些不常用的杂物。
杨婆婆拿着扫把刚把屋里打扫干净,炕上拾掇好,垫了条破被褥,底下已经烧了火炭。
云朵扶着云英随聂大郎后面进来,跟杨婆婆打了招呼。
“屋里的杂物,改明儿有时间再拾掇。”杨婆婆说着,打量了云英和二妞一眼,皱了皱眉。
云英满心忐忑,小声的跟杨婆婆道谢。
山根嫂子已经抱着被褥进了屋。把床单铺上,被套也罩在棉被外面。一色的四件套,铺在炕上,让清冷的屋子,顿时温馨亮丽了起来。
甘氏一行人也都跟着一块进来。
从聂大郎和云朵在这里开办作坊,他们还一次没有进来过杨婆婆家里。
聂二贵眼珠子转着,到处找做淀粉的地方。
做淀粉在三个屋,全部都锁着门,连存放玉米渣和红薯渣的屋也锁着门。院子里只有伸席子的痕迹,连席子都收回了屋。
聂二贵不甘心,又往堂屋里去看。
杨婆婆常年一个人住,屋里空空荡荡的,几乎啥都没有。做淀粉的摊子当然也没有在堂屋里。
把云英安置在炕上,云朵看了下屋墙,想着明儿个买个席子钉上,或者再扯些布钉上,就算是一间小屋,也要布置得舒适安全。
天也不早了,云英已经有点撑不住的感觉。云朵摸了摸炕,已经热乎起来了,就让她先睡下,又把二妞也安置好。这才跟杨婆婆拜托了麻烦,和聂大郎一行人出来。
刘氏阴着脸云朵,口气不善道,“这事儿你们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吧!让你娘家的人住过来,白白养着她们两个人,还让她们住到作坊里,你当真以为这家里是你当家了是吧!”
天黑,张氏看不到云朵的表情,但她听出刘氏话里的意思,她忍不住出声,“他二婶!云英跟夫家和离,还刚刚小产,就算不是亲姐妹,看见也心里怜悯同情。云朵帮一下,那也是应该的啊!”
刘氏嗤笑,“呦!这么说,那她帮我们更是应该的了。家里现在没有生意,进项也少得可怜,她是不是更应该帮帮我们,把作坊的分红分给我们一半!?”
“作坊是云朵和大郎的……”张氏反驳也反驳的没有底气。
云朵今儿个在陈家已经装了满肚子的气,这会再听刘氏叨叨,她怒火蹭蹭的冒上来,“我要养着我大姐和外甥女,和你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你大姐是你娘家人,可不是我们聂家的人,凭啥要白白养着她们!?”刘氏啪叽立马接上。白白多养两个人,那都是得花银子的。银子可是越花越少,以后到她手里的也就会越来越少。她们是在花自己的银子!
甘氏要说话,云朵伸手拦住她,又刘氏,“难道我不该养娘家人,就该养着你们聂家的人?”
出来看热闹的人都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夜晚看不见,更让她们大胆,尽情鄙夷刘氏。
甘氏在云朵拦着她的时候就暗道不好,听云朵问出这话,她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难堪,想呵斥刘氏。
刘氏也听出这话的不好来,察觉到周围不友善的目光,听到人群中低声的嘲笑,她怒道,“谁家媳妇儿也不能养着娘家的人,你比别人特殊啊!?”
“我就是搞特殊又跟你有啥关系?”云朵上前两步,继续追问。
聂二贵插嘴道,“为人媳妇儿就该守妇道,当了媳妇儿就该一心为夫家着想,你这样养着娘家的人,村里又有多少赞成的!?我们说你也是为了大郎,为了你们好,省的你不懂事儿,做事太过分!”
“家里的钱都是云朵挣的,她愿意养着谁,我都支持!”聂大郎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众人虽然不会把媳妇儿娘家人接到家里养着,同样也明白,她们自己也是别人的娘家人,如果自己想云英一样出了事儿,当然希望娘家人出来帮着撑腰。走投无路的时候当然是投奔依靠娘家人。云朵能挣钱,就算养着两个人也不算啥。而且云朵心地善良,她大姐是个苦命人,难道会不要脸的白吃白住?再说这事儿人家聂大郎都同意了,刘氏作为一个二婶,有啥资格拦着说嘴的!?
人群中传来零零星星的应和声,“亲戚有难都还伸手帮一把,更何况亲姐姐!做人不能太没人性!”
“人家自己的事儿,公婆都没说啥,真是多管闲事儿!”
“就算花银子,也不是你们的银子,碍着你们啥事儿了?”
“这是眼红嫉妒的!”
刘氏看着这么多人,气愤又气恨。
云朵继续挑衅刘氏,“别说我愿意养着大姐和外甥女,就是把我娘家人都养着,也是我的事儿,和你有啥关系?难不成我自己挣的银子还归你管了?”
刘氏气坏了,想到云家卖柿饼的事儿,都说卖了多少银子,要不然也不会把两个闺女都叫回家,大吃大喝一顿。这个小贱人,把赚钱的方法都顶到娘家去了,现在又白白养着她大姐俩人,还有聂大郎吃药看诊的银子,还买好药,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这些银子以后可都是她的银子!她咬着牙怒道,“你个小贱人!到天也没有跟你一个不要脸的,不尊婆家的,你成了聂家的媳妇儿,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们聂家的!拿着我们聂家的银子养着娘家人,就得经过我们的同意!否则就把银子交出来!”
甘氏气怒,上来就想打刘氏。
却有人更快了一步。
云朵眸光冷厉,抬手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刘氏脸上,“不要脸!”
啪的一声特别的响亮,可见她有多气恼,下了多少力气。
众人都震了下。
最震惊的摸过去刘氏,她被打的头偏了下,还以为甘氏又打她,捂着脸一扭头,月光下,面前的人分明是云朵,她瞪大了眼,“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打我!?”
“你骂谁小贱人!我该你的,欠你的!”云朵啪啪又两巴掌甩上去,她忍刘氏很久了,想着她很快就能离开回家去,不和这泼皮村妇一般计较,她却屡次刷新她的底限。
刘氏被连着打巴掌,嗷的一声就跳起来,“你个小贱人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个该死的贱东西!”
看她扑上来,聂大郎快步就往前站,怕刘氏真的打着了云朵。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叫着往前来,要拦着刘氏,不让她碰云朵。泥人还有三分血性,这刘氏太可恨,一不是公婆,二不是爹娘的,管的未免太宽了。眼红嫉妒可以,但不能占个长辈的身份就对人家又骂又打的!人家张氏和聂大贵都愿意,聂大郎也支持,纯属嫉妒多事儿。
云朵却没有随着聂大郎往后退,而是一个转臂脱了聂大郎的手,脚步一挪,上前一步,等着刘氏伸着手扑上来,她一个翻转腰部,侧身潜到刘氏面前,抓着刘氏的衣裳领子,喝了一声,一个过肩摔,把刘氏狠狠摔在地上。
刘氏惨叫声响起。
聂大郎眼里闪过震惊,云朵小小的人,竟然把健壮偏肥的刘氏给过肩摔了,看着虽然有些吃力,自己却没受伤,反而刘氏摔的不轻!?
下一刻,他目光就是一凛,云朵可以对付刘氏,却没办法抵御聂二贵几个。
众人都还在震惊中,有人睁大眼,以为天晚,是刘氏把云朵给摔地上了。
有人拎着灯笼,有人拿着火把,都往前照。
云朵扣住刘氏的两个胳膊,膝盖死死抵住她的胸脯,“你个死婆娘既然不要脸,姑奶奶今儿个就把你这老脸给打烂!”她怒声说完,巴掌已经啪啪的落在了刘氏的脸上。
刘氏嗷嗷叫,她感觉自己的腰像是被摔断了,屁股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胸前,疼的她大叫,偏脸上还被不停的扇着巴掌。一时间疼的她两眼发黑,骂人的话都骂不出来了,只嗷嗷惨叫。
“快住手!你个小贱人竟然敢打我娘!”聂四郎叫骂一声,冲上来就要打云朵。
他今年十四岁,本就贪吃,个子虽然不高,却吃的敦实,他要是上来,云朵制着刘氏,只能被他打。
聂兰快步跑上前,在聂四郎前面伸出了腿。
“啊!”聂四郎痛叫一声,摔了个狗啃屎,鼻子酸痛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因为有点点龅牙,这一栽,上嘴唇也栽破流血了,牙都霍霍的疼。
聂兰一看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躲到人群里。心里却忍不住的小得意。哼!早该教训了!尤其是四郎,贪吃嘴还贱,跟他娘一个德行,栽的好!
聂二贵也大声怒斥叫骂着,骂云朵殴打长辈,大不敬!大不孝!
可惜他想上前来支援,被村里人的几个汉子拦着。
“她们女人家吵架,打闹。你是男人,不能上去动手!”杨石头死死拦住聂二贵。
甘氏又惊又怒,惊云朵一直懂事儿听话,今儿个却当着众人殴打刘氏,不管咋说刘氏也是婶婶,是长辈。怒刘氏嘴贱,她都警告了几次,还惹怒云朵。
张氏吓的不行,喊着云朵,“别打!别打!不能啊!云朵快停手!快停手啊!”云朵是小辈的,咋能对长辈动手啊!长辈就算再不是,也是长辈的。小辈动手,会被人说嘴骂的。
人挤的乱成一团,聂梅拉着张氏的胳膊。
聂大贵被淹没。
聂三贵也想往前凑,不过他可不会这时候打云朵,只高喊着让云朵别打刘氏了。
聂大郎看杨石头几个拦住了聂二贵,就盯着聂二郎,防着他。
见他盯着自己,聂二郎眼神阴冷,抿着嘴上前两步。
聂大郎上前一步。
云朵还在扇刘氏巴掌,她今儿个非要把刘氏这不要的脸给打烂不可。
聂二郎有些不相信刘氏比云朵健壮,竟然被云朵压着起不来。他挪了两步,这才看见云朵用膝盖死死的压在刘氏的胸脯上,刘氏疼的嗷嗷叫,想起却起不来。他冲上来就要拉云朵。
聂大郎更快一步抓着他的胳膊,挑眉道,“你想跟我也打一架?”小丫头今儿个气大了,他又怎能不让她出了心中的恶气!
聂二郎根本不把他一个病秧子放在眼里,胳膊下劲儿,想扭开他。
聂大郎死死的钳制着他。
聂二郎惊诧不已,聂大郎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
下一刻他更是震惊的瞪大眼。
聂大郎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出来,噗的吐了聂二郎一脸。
吓的周围几个人都惊叫一声,“聂大郎!?”
刚刚觉得上手过瘾的云朵,听惊叫声,扭头一看聂大郎又吐血,还是和聂二郎扭在一起,她顿时惊怒不止,弃了刘氏,立马就冲过来。
聂大郎松开聂二郎。
云朵抓着聂大郎,扶着他,一个高抬腿,直接劈到聂二郎的脸上。
聂二郎痛吭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还是抓住后面的人群,这才没有摔倒。抬头猛的盯着云朵。
云朵目光凌厉如箭,只看了他一眼。扶着聂大郎,见他捂着肚子,“聂大郎,你怎么样了?”
看她着急担心的样子,聂大郎抓住她的手,安抚她,“我没事儿!”
吐了那么多血,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事儿。这些天补的就全白费了!云朵怒瞪着聂二郎,“他是个病人,你竟然打他,太卑鄙太狠辣了!”
“我没打他!”聂二郎怒的咬牙,聂大郎这随时会死的病秧子,他不动手他还会吐血,他要是动动手,聂大郎早死了!
张氏也不管云朵打不打刘氏了,扑上来,“大郎!大郎你咋了!?”
众人也都被吸引,唯刘氏,还疼的在地上呻/吟,大骂道,“该死的贱东西!不要脸的小贱人,胆敢打老娘!”
聂大郎一胳膊被云朵架着,一手捂着肚子,冷冷瞥了眼聂二郎,扭过来看刘氏,嘴角的血迹还没擦。
聂四郎揉揉鼻子,眼泪还直往外冒。
聂二贵气的胸口起伏,也没人再死拦着他,他上来抓了刘氏扶起来。
刘氏嘴里还咒骂着,“该死的小贱人!敢打老娘!下作的贱东西!看我今儿个不打死你!”全身几个地方疼,还骂着要打云朵。
聂大郎抬手擦擦嘴角的血迹,“你有什么资格打她!?她挣的钱她做主,她想养着谁就养着谁。即便她拿着银子扔着玩,我支持!有你插嘴的份儿?你是她爹娘,是她婆婆?还是她成了你儿媳妇?她挣的银子都是你的银子?”
刘氏竟然她最看不上眼的云朵打了,她从发现有人等着聂大郎死了之后把云朵弄走,拿她挣钱,她又生了想法,就越来越觉得云朵和聂大郎花掉的银子都是属于她的,作坊挣的钱也都该是她的!反正聂大郎死了,云朵早晚得跟着她四郎,给她当儿媳妇!但这想法她只敢跟聂二贵说说,跟聂四郎念叨了一句。
她今儿个被打了,全身几处疼,聂大郎还这样激怒她,她就有点昏头了,“这该死的小贱人,她现在不是,早晚都要落在老娘的手里!”
“她现在是我媳妇儿,你有啥本事让她成为你儿媳妇?”聂大郎冷笑。
刘氏一句‘你快死了’,话到嘴边了。
甘氏眼皮子直跳,大喝一声,“刘氏!你个泼妇再闹,我休了你!”
聂二贵也及时拉住刘氏,没让她一时闹热,把话激出来。
但她刚刚的话,说啥云朵早晚落在她手里,还是让人想了又想,心里转一个弯儿。
云朵动动手,麻了,但她依旧想再狠狠揍刘氏一顿,她抬起手,“我云朵今日对天发誓,聂大郎若死,我绝不会活着。若是再有其他男人,聂家,断子绝孙!”眸光一转,又加上一句,“云家,家破人亡!”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断子绝孙,家破人亡这样的誓言实在太狠了,可比天打五雷轰狠多了。
聂大郎微微勾起嘴角,摸摸她的头。他的小丫头,虽然有时候迷糊,有时候心里什么都明白。
刘氏两眼一黑,差点就昏过去。
聂四郎叫喊着,“不能发这样的毒誓!不能发!聂大郎死了,你就必须得改嫁!”
“关你屁事!”云朵冷哼。
聂四郎又气又憋的,愣是说不出话来。
聂二郎冷冷的看着两人。这是冲着他们二房来的!只是他现在顶着一脸聂大郎的血,怕是说啥都理亏。
刘氏怒指着云朵,“贱人!你个小贱人!烂货!”该死的发了这样的毒誓,她的盘算全落空了!这个小贱人从她手底下溜走了,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作坊也都溜走了。她觉得气血上涌,简直要发疯。
聂二贵不等云朵和聂大郎反驳,就大喝,“胆敢殴打长辈,把身为二婶的长辈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该不该赔偿道歉!”
“把聂郎中请过来,给聂大郎验伤!”云朵也怒道。
上次聂大郎抓了半个月的药,花了六两多银子。
“我没打他!”聂二郎满脸阴沉,再次强调。
云朵甩甩手,“我也没打任何人!”
“你个小贱人!你把我打成这样,所有人都看见了!赔偿!必须赔偿!”刘氏立马又抓住来钱的理由,咬着牙恨着劲儿。
“我们也看见聂二郎把聂大郎打的吐血了!他到现在都还捂着肚子,站不直腰呢!”山根嫂子高声道。
“就是!就是!以为打了人我们都没看见啊!”立马就有一群人附和。
聂二贵和刘氏不退让,聂二郎就绝对逃不脱。
甘氏怒喝,“够了!”
“娘啊…”刘氏扯开嗓子就要哭。
“再搅合的家里不宁,你就给我滚回刘家去!”甘氏怒骂。
刘氏有些不可思议,又恼忿万分。凭啥是她滚回娘家去?明明就是云朵这个小贱人打了她,她到现在全身都疼。眼看着快到手的银子和作坊也飞走了,她心里的憋屈和愤恨都还没出发,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怨她!?
甘氏冷冷看刘氏和聂二贵一眼,满眼警告,直看俩人不吭声,才转过头看,看着云朵和聂大郎,语气放缓,“就算你二婶说话不好听,你身为一个晚辈也有些不应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话虽这样说,她却有点不敢看云朵黑亮闪着冷冷嘲讽的眼睛,“大郎又吐血,还不知道咋样了,快扶他回家,叫聂郎中瞧瞧情况!”
张氏忙来搀扶聂大郎。
聂大郎转身,扶着云朵往家走。
众人自动让出路。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几乎全村的人,聂郎中也准备好了。
聂大郎走到聂郎中门口,没让他把脉,只要了一瓶红花油。
云朵看着那一小瓷瓶红花油拖着聂大郎不让走,“外伤好说,关键是内伤。”
“没有大碍,回家熬副药吃就行了。”聂大郎摇摇头,扶着往家走。
张氏几个跟到大门口。
聂大郎却没让他们进门,“你们都回去吧!真有事儿会通知你们的!”
张氏不放心,“叫聂郎中给你看看吧!上回就吐血,这次又吐这么多血……”
“不必。”聂大郎让他们都回,直接关上了院门。
张氏一行人在外面不得不返回家去。
聂大郎开了门,点灯,端了碗水漱口。
云朵忙去煎药,又舀了锅里的热水洗了个帕子给他,“擦擦脸!”
聂大郎接过来,却拿着帕子,拉着她给她擦了小脸,又擦手。看她白皙的小手手面红红的,隐隐肿起来,“疼不疼?”
被他这样温柔的擦脸,打完人不觉得她泼妇,反而问她手疼不疼,云朵突然有种被他宠着的感觉。
聂大郎放下帕子,拉她坐下,给她揉手面,“上点红花油揉揉,不然明儿个该肿起来了。”
云朵咳了一声,“没有肿,就是麻了。”她不知道扇了刘氏多少巴掌,只知道刘氏的脸肿了,她的手麻了。
聂大郎眼里就溢满了笑意,“出气了没?”
“啊!?”云朵疑惑。
聂大郎挑眉,“还生气吗?要不明儿个再去打一个。”
云朵顿时小脸升起一层热潮,窘迫的咳嗽了几声,“那个死婆娘太气人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不顾形象的当众去打她。
“下次我们悄悄的打。”聂大郎看出她不习惯,若不是气狠了,也不会打刘氏。
云朵睁大眼。
聂大郎笑着低头,专心给她揉发红麻木的手面。
药熬好,凉了下,聂大郎喝了药,两个人这才泡了脚上炕睡下。
被擦了红花油揉过的手还有些木木的,还有一股红花药油的味儿。云朵把手放下不舒服,放上来就能闻见味儿,很困很累,鼻尖的味儿却总是挥之不去。
聂大郎侧过身,揽住她的肩膀,“快点睡,明儿个还要早起。”
“你还没睡着啊?”聂大郎不是沾着枕头就能睡着的吗?难道是因为聂二郎打的太狠,他太疼了,又被她翻来翻去的吵着睡不着?
聂大郎揉揉她的头发,轻轻的拍着她。
鼻尖挥之不去的红花药油味儿不见了,换成了淡淡的草药味儿,干爽又温暖,被他搂在怀里,云朵莫名的有些小脸发热。不知道是热气熏蒸的,还是怎么的。随着聂大郎一下一下的轻拍,云朵沉沉睡过去。
这一夜,云朵睡的特别沉,等她醒来,聂大郎已经煮好了瘦肉粥,“快起来去叫大姐和二妞起来,我等会把饭送过去。”
云朵醒神,忙穿了衣裳,急忙洗漱了,问聂大郎身子怎样,听他说没事儿,看着也平时也一样,她头发一梳,就快步往外跑。
云英睡的更沉,几乎是昏睡一样,昨晚村里那么大的动静,她是一点没醒,也不知道。
二妞倒是隐隐听见外面出了大事儿,杨婆婆站在院子里听了会,就让她好好睡觉。一大早她已经醒过来了。
云朵过来的时候,杨婆婆早就起来了,见云朵来,就进了厨屋去做饭。聂大郎没让她做云英和二妞的饭,云朵又来了,她就去做自己的早饭。
云英刚醒过来,二妞自己扯着棉袄往身上穿。
云朵进来,拿着棉袄棉裤给她穿好,问云英,“感觉咋样?”
云英穿了衣裳起来,“我好多了!没有事儿!再过两天,就能干活儿了。”她身上还有恶露,大夫说她身子伤了元气,她也有些担心,不敢今儿个就下手干活儿。如果她病严重了,二妹妹又得花钱给她看病。
云朵扶她一把,不让她起来。
“我总得上茅房,洗漱,不能都在炕上。”云英执意起来,上了茅房,洗漱好。
聂大郎拎着竹筐过来。
云英看他拿的竟然是饭,吓了一跳,“我没有事儿的,我能起来,也不远,我和二妞过去就行了。”
“大姐!”云朵拉着她坐下,“你现在身体为重,你没听见大夫的话,元气大伤,不光药和吃的,你还要卧床静养。只有你把身子养好了,才能照顾二妞长大,才能长久的帮我干活儿!”
云英看她坚持,坐立不安的看着聂大郎把馍馍和粥菜往外端。这本该是她来干活儿的,咋能让聂大郎来!?
云朵把一碗鸡肉汤放在云英跟前,又舀了肉末粥,她和聂大郎二妞一人一碗。
一人一个煎蛋,菜是炒嫩豆腐。
云朵叫杨婆婆一块吃。
“我吃不惯别人做的饭。”杨婆婆直接拒绝了。
又是这话。云朵知道常年独居的人脾气有些怪,也就不喊,以后还是给她送些生的肉和豆腐啥的,让她自己做吧!
四个人坐在一块吃了饭,杨婆婆的煎蛋聂大郎夹给二妞。
二妞吃不多,半碗肉末粥,一个煎蛋一块馍馍就已经吃很饱了。看着聂大郎又夹过来的煎蛋,不知道该咋办,这个姨父对她虽然也笑,她却始终都有些敬怕。
“吃饱了,吃不下了?”云朵温声问她。
二妞点点头。
云朵看向云英,她连忙摇头,一碗鸡肉汤已经让她吃饱了,还吃了个煎蛋一块馍馍,云朵转手把煎蛋夹给聂大郎,“你多吃点补补。”
聂大郎看她一眼,应声,把煎蛋吃了。又和云朵分着把剩下的大半碗粥喝完。
云英忙帮着收拾碗筷。
云朵伸手接过来,把碗筷都装竹筐里。
“你在这里陪大姐和二妞,我回去熬药。”聂大郎接过竹筐。
云朵点点头。
云英有些无措,“让聂大郎回去刷锅洗碗吗?”陈有福别说刷锅刷碗,连厨房都很少进的。聂大郎他还刷锅刷碗,要是以后说起来,肯定都是二妹妹的错。
“偶尔一次,没事儿的。”云朵没说早饭经常都是聂大郎做的,因为他总是比她先醒来,等她睡醒,聂大郎正好把饭做好,她洗漱收拾一下就能吃饭了。这么一想,聂大郎他……好…贤惠啊!刷锅做饭就不说了,他还会做衣裳,绣花儿。她身上穿这衣裳,除了是细棉布的,比村里那些绣上花儿的女娃穿的还好看。
看她说完发起愣来,云英觉得不好,“还是我和二妞过去吃饭,不能再让聂大郎刷锅了。”
云朵回神,“没事儿!没事儿!我回家一趟,大姐你等会儿啊!”昨天买的棉花,还有之前买的两匹布,正好拿过来,给大姐和二妞做一身新棉袄棉裤。也给大姐找点活儿干,省的她看见做淀粉的人都来了,忍不住也要干活儿。
回到家,聂大郎刚把药熬上,见她回来,就把针线篓子拿出来,布匹也拿出来。
云朵抱了棉絮,“等明儿个赶集再扯一套被面,做一床新棉被。”
“先把衣裳做了。”聂大郎帮她拿着东西,送到杨婆婆家。
作坊里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人了,开了西屋门,开始准备忙活了。
云英果然闲不住,正要帮山根嫂子洗玉米。山根嫂子劝着拦着不让她干。
“大姐!你先做一身棉衣,把身子养一养再说。你咋又不听话!”云朵把棉絮塞给她,推着她回屋。
山根嫂子几个人也劝,“小产也要坐小月子,身体调养好,以后才不落病根。”
云英没办法,只好回屋,见布匹棉絮啥都是新的,她就想拒绝,“我和二妞都有衣裳穿。”
“从前的旧东西慢慢的都扔掉。不光是旧衣裳,还是旧生活,旧感情。大姐要带着二妞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云朵把针线篓子递给她。
云英愣愣的接过来,“这些东西……都是要花钱的。”
“挣钱就是为了要花的。从前旧丢了,才能好好开始新的生活!”云朵扯了布,这两匹布都是人家布庄处理的,去年前年的花色,虽然有点老,好在是县城里的,拿到底下穿,照样鲜亮。
云英悄悄看了眼聂大郎,见他在院子里,就拉了云朵小声道,“我和二妞住到这里已经拖累你了,你平常的多注意点,这些好吃的,衣裳啥的,你可千万别给我和二妞买了。还有那炕上的床单啥的,也都新的,都得花钱。你多存点,给聂大郎把病治好是要紧的。”二妹妹对她们娘俩太好,引来聂大郎的不满就不好了。
云朵点头,“我知道了,大姐!先给你和二妞量了尺寸,把新棉袄做好再说。”
二妞穿的衣裳都是陈雨的旧衣裳,有的陈雨和陈婆子还不让二妞穿,她个子一直没怎么长,所以洗洗补补的,都是旧了又破的。见大姨要给她做新衣裳,又不安又欢喜,不知所措的让云朵给她量尺寸。
剪衣裳片子是云英来裁的,云朵现在还只会看。
正忙活着,外面有人来叫,是陈婆子和陈有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