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翩翩(1 / 1)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甚至预见离散

遇见另一个自己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

任凭东走西顾

逝去的必然不返

请看我头置簪花

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频频遗漏一些

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水样年华的少女,如涓涓细流,清秀碧翠,静细无声,瀑泻迂回都显得那么清新动人。

三毛说:“即使我是一棵仙人球,也偶尔需要用雨水浇灌,哪怕只有一滴、二滴、三滴、四滴……至少,让我有勇气和信心去企盼那迷人的雨季。”

三毛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头发就白了,所以包括父母在内的家里人,必须以不一样的方式对待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刚好父母都是很宽容、很有耐心和爱心的人,这实在很难得。

三毛十三岁时曾一度想去西班牙嫁给毕加索,并希望毕加索再等她几年到结婚年龄。她说:“不知怎么写信去告诉毕加索,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女孩子急着长到十八岁,请他留住,不要快死,直到我去献身给他。”

不敢断言当时有这种想法的三毛是过于成熟还是非常幼稚,只知道在三毛的心里,毕加索的形象是很高大的。毕加索,是三毛儿时的一个梦想,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所以,三毛只能通过欣赏毕加索的作品来慰藉自己了。

因为对课外书太过沉迷,三毛念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各科常常不及格,数学得零分更是常有的事。为了避免留级,三毛在一次数学考试前硬是把习题一道道背下来,结果竟一连得了六个满分。这引起了老师的怀疑。于是老师就拿另外的习题考她,结果三毛得了零分。老师随即采用往她脸上画零分、让她罚站和绕操场一周的方式来羞辱她,这种做法严重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受辱事件发生的当天,三毛没有告诉父母。晚上,她躺在**,拼命地流泪,在黑暗中默默地洗刷心头的屈辱。天亮了,她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照例穿衣、铺床、刷牙、吃饭、说再见,坐公车去学校,硬着头皮在讥笑的目光里走进教室。她沉默着,不流泪。

但是后来为了躲避老师的羞辱和同学的嘲笑,三毛开始了逃学。她每天背着书包按时离家,去六张犁公墓、陈济棠先生墓园、阳明山公墓,还有一些没有名字的墓园,到那里读自己喜欢的书。就这样,她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分割开来,甚至不和姐姐弟弟说话,不和全家人一起吃饭。三毛患上了自闭症。

后来,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她看到姐姐和弟弟的成绩非常优异,而自己却如此的无能,自卑心理促使她选择了割腕自杀。那个数学老师就这样残暴地摧毁了三毛的自尊与自信,使她成了一个“轨外”的孩子。无奈之下,三毛只能暂时休学在家。

三毛当时是在追求每一个少年人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在追求什么的那份情怀,这也许显得很叛逆,但在生命的探索和生活的价值上,她显得很执着。

其实上学不是一切,也不是唯一的选择,在家如能博学多览,也一样能成就快乐、成功的人生。所以,人生的关键是不能沉溺于玩乐、不学无术。从今天看,当初三毛作出不去学校而在家学习的决定,这在后来转换成了她生命中的一种力量。

第二年,父母鼓励女儿拿出勇气,正视现实。他们再次为女儿注册,送她上台北第一女子高级中学。然而,事与愿违,几天之后,三毛又开始逃学。这次她不再去墓园,而是到一个更好的去处——台北省立图书馆。

继续上学是不可能的了。三毛的父母终于丢掉了幻想。他们到学校办了手续,让女儿休学在家。这次休学,三毛一下子休了七年。

为了让女儿走出自闭症的阴影,三毛的父亲不仅亲自教她古典文学和英语,还请人教她钢琴,学山水画。在此期间,三毛阅读了大量的中外文学以及历史书籍。

其实,不管何时何地,三毛都没有放弃过读书,她在孜孜不倦地汲取养分,充实自己。可以想象这样的一幅画面:午后的花园里,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正捧着一本书仔细阅读,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少女的裙上,就像一朵朵金色的小花;少女偶尔会心微笑,园里的花草树木都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时不时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传来。这该是多美啊!一切都如诗如画,犹如童话一般。

她读泰戈尔的诗,铭记住的是这样的句子:

生命有如渡过一重大海,

我们相遇在同一的狭船里。

死时,我们同登彼岸,

又向不同的世界各取前程。

最使她刻骨铭心的,是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作品《河童》。这是一部对现世讽刺挖苦和充满反抗意味的小说,十分投合三毛当时的社会心理。

这时的三毛只对书感兴趣,绘画与音乐对她而言是枯燥无味的,不能解决她的关于生命意义的问题。后来,三毛在姐姐二十岁的生日会上认识了画油画的陈涛,陈涛的一幅表现战争的油画作品给她带来很大的震撼。

问明了陈涛的老师是顾福生后,三毛马上决定也要拜顾福生为师学习油画。也正是顾福生,这个被三毛称为“一种温柔而可能了解你的人”“擦亮了我的眼睛,拉开了我的道路,在我已经自愿淹没的少年时代拉了我一把的恩师”,第一个发现三毛文学天赋的人,将颓废了四年的三毛带出了自闭的阴影。

多年之后三毛回忆初见顾福生的情景:“许多年过去了,半生流逝之后,才敢讲出:初见恩师的第一次,那份‘惊心’,是手里提着的一大堆东西都会哗啦啦掉下地的‘动魄’。如果,如果人生有什么叫作一见钟情,那一霎那间,的确经历过。”

再见到顾福生的时候,她不再沉默,而是“说了又说,讲了又讲,问了又问,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都在那一霎那间有了曙光”。

对三毛来说,学习美术曾经是一件痛苦的事。因为三毛是一个自由而随性的女子,像风一般。这种特质,与生俱来。对于完全临摹绘画对象这种无创意的事,三毛一向不屑。

“小学的时候,美术老师总是拿方形、圆锥形的石膏放在讲台上,叫我们画。一定要画得‘像’,才能拿高分。我是画不像的那种学生,很自卑,也被认为没有艺术的天分。”三毛在心里十分怨恨那个迂腐的美术老师,还说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自从遇到顾福生先生后,三毛开始喜欢上艺术与绘画,甚至将其称为“一生的爱”:“艺术却是我内心极为渴慕的一种信仰,无论戏剧、音乐或舞蹈,其实都是爱的。”

绘画在三毛心里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三毛自己也承认过:“后来,艺术课上成了一种迷藏,学校的文哲课都不肯去了,只借同学的笔记来抄。每天出了宿舍就往美术馆走——不坐车……也不理有课没课,死赖着不买票也就一样进去……因为美术馆是校外的教室,逃了别的课,不过是又进了一幢大教室,内心十分安然,丝毫没有罪恶感。”

我们经历了过去,却不知道将来,因为不知,生命益发显得神奇而美丽。许多人的一生,所做的其实便是不断修葺自己的生活,假如我们在修补之外,尚且有机会重新缔造自己,生命就更加有趣了。

生活是好的,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前面总会另有一番不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