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1)

米酒把老长工的鼻子烧得更加红了。第二天,他从他那发了霉的狗窝似的稻草中,懒洋洋地爬起来的时候,太阳早已经下了墙了。

他用烂棉花揩了一揩眼睛,蹒跚地跑到了小主人的书房:

“汉少爷!汉少爷……”

书房里冲出一口秋晨特有的冷气来。接着他又满腹犹疑,自言自语道:

“真是稀奇事!真是……一定要被那班小妖精迷住的!”

他连忙跑到狗窝中去,把那个夜间被野火烧光了头发的小伙子叫起来:

“你这鬼崽子!你!你……妈妈的,快些……寻,寻汉少爷去!”

在湖中,一老一小,费了很大的力量,才把汉少爷的船拖了拢来。

汉少爷的脸肿得像判官,几条血痕凝成了紫黑色。他狠命地给了长工一个耳刮子!沙声地叫道:

“你……你们……都死了吗?妈妈的!”

老长工哭不得,笑不得。他在鼻子上使力地揩了一揩:

“少爷……你,你没有吹叫子啦!”

“妈妈的!”汉少爷的声音几乎沙得发哑了,“去,同我回去告诉爹爹去!为首的是云生婆子,他妈的!她还欠我们的租,欠我们的钱!不把她丈夫关三年不显老子的颜色!”

小伙子秋福死死地抱着他那被野火烧光了的头,圆睁着那满是脏污的眼睛,望着小主人发着抖。他怕那耳刮子又落到他的头上来。他想: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少爷……他妈的,绑一夜!”

1935年2月20日

[1]叫吹子:一种可以吹响的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