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矛盾(1 / 1)

[欧巴]

到底还是个少年,裴苯果然没受住他这个激将,几乎是立刻就警告性的朝他看了过去,低声呵斥了一声。

见确实有效的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才又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差点儿被逼出来的暴戾情绪压了下去。

半晌,才又还是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够了啊,有完没完。”

“没完!”

江遇见他始终不肯言明,就真的开始胡搅蛮缠。

他侧身过去把自己整个儿堵在裴苯的门口,和他面对着面近乎执拗的道: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说清楚了就有完。”

裴苯:“……”

凌晨的楼道里很安静,安静得就连电梯的上下声,都没有再在他们的耳边响起过。

不说话的时候,能听到的,就只有彼此之间因为情绪激动而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两个人就那么四目相对的僵持着,一直僵持到江遇心里都已经有些动摇,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

裴苯忽然重重的出了一口长气。

“行,”他自暴自弃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盯着江遇的眼睛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在今天把什么都跟你掰扯清楚算了。”

江遇:“……”

还真被我给诈出事情来了?

这是江遇在听完他那句话之后,在心里的第一反应。

不过他面上的第二个反应还是冷静的回了一句:“你说。”

裴苯眸色深沉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先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嘉栗今天没来参加你的生日聚会,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江遇快速的在回忆的垃圾堆里挑挑拣拣,很快就把他提到的那个人当时给出的理由给翻了出来。

“她突然有点儿不舒服。”他说。

但是话音刚落他就从对方的神色里隐隐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裴苯说:“错了,她不是突然不舒服,她是因为知道了今天我也在,不想见到我,所以才没来。”

江遇一怔,眉心不自觉的一凝:“为什么?”

“因为我跟她表白了。”裴苯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就在前天。”

“然后呢?”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浓了,江遇明显的意识到他突然提这个并不是在岔开话题,眉头皱得更紧,尽可能理直气壮的迎着他的目光说,“她怎么说?”

裴苯没答,只是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万千情绪却都仿佛全部在这一刻不由分说的搅和在了一起,以致于眸色都在楼道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深不见底。

江遇:“……”

忽然感觉自己也比刚才对方哪壶不开就专门去提的行为有好到哪里去。

很明显,又是一场以自己为挡箭牌的婉言直拒。

……

……

……

相对无言。

当裴苯也不再开口,在这样寂静无声的深夜里,时间很容易就会被这种略显尴尬的沉默,凸显得存在感一下变强起来。

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的绵长,让人陡然生出一种无措而又难熬的感觉来。

所以这种气氛微妙的对峙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江遇就受不了了,没忍住率先开了口,以一种“只要我不觉得自己有错,那错的就是你”的光棍态度,横眉竖眼的瞪着裴苯,冲人大声道:“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她,也从来都没打算要跟你抢人,你不是不知道!”

理直气壮得让裴苯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裴苯:“……”

他当然知道。

也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从来都在克制着自己,没有因为这事儿跟江遇生过嫌隙,并且这些年还都一直真的在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处处忍让和包容着他。

甚至要不是刚才被他逼问得急了,都不打算告诉他。

只是——

裴苯叹了口气,异常无奈的看向江遇:“可我真的不想再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了。”

裴苯说:“你知道吗江遇?两年了,我已经忍受了这件事情整整两年。”

“名次,成绩,这些你也是耗费了极多的时间和精力,通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获得的东西,我就不说了。因为它们都是你付出过东西所以才有了回报,是你应得的。我就算被你压在第二一辈子,那也是我不够努力,是我技不如人,是我活该。”

“但最起码我还有希望。只要我想,我愿意,我肯去努力,就有可能追上去。就算追不上,那我也是输得心服口服的。”

“可是江遇,”他说,“有些事情,我输得并不服气。”

裴苯死死的盯着江遇的眼睛,眼眶因为渐趋激动的情绪,都已经开始逐渐泛出一些代表着悲愤的绯红颜色来。

“我不服,”他说,“明明是我先认识童嘉栗的,你出现之前,也是我跟她的关系最好。”

“我为了她做了很多事情,觉得她是年纪小没开窍不明白,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掩藏着自己的心思,想着那就暂时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我以为我可以的,”裴苯说,“我可以等着她,护着她,慢慢的用自己的真心去感化她,我以为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不出意外的话,我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为什么!”

他第一次在江遇面前失态成这样,近乎怨愤的看着他:“为什么你出现了!”

“你不仅变成了这个意外,”他说,“还什么都不用做,就轻易的得到了她的青睐。就连我拿要离开去隐晦的暗示她,都依然只得到了一句‘一路平安’。凭什么……”

裴苯眼里的情绪变化很快。像是一边想要尽力的克制住自己,不用过于激烈的言辞去攻击江遇,却又没办法在这种长时间压抑之后的大爆发里,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在问完那句“凭什么”之后就双拳紧握着垂在身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按下了心里已经开始疯狂滋长的阴暗和暴戾,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稳住心神。

他没有再继续控诉下去,只是在良久之后才放缓了语气和音调,自嘲似的道:“现在,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阴阳怪气的了吧。你的感觉没有错,尽管我已经很努力的在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说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把她拒绝我的过错往你身上推了。但是——”

裴苯嘲意更深的笑了一下,面带讽刺的闭上了眼睛:“我还是打心底里怨恨和嫉妒你,巴不得你以后再也找不到真心对你的朋友,永远都像以前一样,一直都冥顽不灵的抱着那种混账又不懂事的想法任性下去,直到有一天前程尽毁,亲友皆失,后悔都来不……”

“来不及个屁。”

一直都沉默的听着他控诉的江遇终于听不下去了,没忍住皱着眉开口轻声打断了他的话。

江遇定定的看着裴苯因为感到意外而睁开,怔愣的朝着自己看过来的眼睛:“明明仍旧是个高风亮节的君子,怎么就非得在只露出一点人之常情的时候,就要把自己贬成虚伪做作的阴险小人。”

“裴六元,”他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这世上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吧。”

他跟裴苯相识的时间虽然统共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年多。

但因为两个人住得比较近,后来又一直同班同桌,而裴苯除了童嘉栗,孟霄和后来的他之外都不太爱搭理别人,因而也不存在其他比较走心的朋友的缘故,再加上孟霄脑袋缺根筋不顶事儿,和童嘉栗由于性别不同没法进行深层次的交流,所以他们应该算是彼此之间十几年的青春岁月里,唯一在意和用真心去交换过的朋友了。

没有人比江遇更了解裴苯,就像也没有人比裴苯更了解他。

温和,谦逊,无敌全能又异常的会照顾人。

这是江遇对他最浅显的评价。

而除去这些,也许是因为从小就一直要独自照顾好自己和家里的老人的缘故,他身上还一向有着看上去与年龄甚不相符的少年老成。

在江遇从“上辈子”到刚才,那段不算经久的时间里,对他所产生的所有认知,可以说这个人在他心里,真的完全配得上世界上所有表示夸赞的,颂扬的,乃至于那些极尽美好的赞誉之词。

这不是夸张的评价,就是江遇心里一直以来不掺杂丝毫的假意,最为真实的想法。

甚至可以说,要不是因为他是个男的,并且还心有所属的一直都把心思放在去暗自追求童嘉栗的身上的话,也许……

江遇想,他可能都会因此而对裴苯产生出什么惊世骇俗,向来都为常人,为世俗所不能接受的情感来吧。

这也是他之所以会在裴苯单方面的跟他断交之后,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记到现在,甚至直到“重生”过来前,都还在断断续续的给裴苯发着消息,固执的想要求得一个说法的原因。

他是真的早就已经在心里把裴苯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了。

更何况……江遇突然想来他曾经不知道在哪个社交网络上看到的一段话,大意是:

有些人是真的天生就没有办法成为坏人的,因为他们骨子里的修养、骄傲,以及责任感都不允许。

这些东西让他们在世人面前闪闪发光,同时也成为了一种约束着他们灵魂的枷锁。以致于每当他们做出,或是即将做出有悖于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行为或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会比旁人更深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罪恶,认为自己格外的十恶不赦。

哪怕那些东西对一般人来说,其实很微不足道,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而裴苯,就是这样的人。

要不是他非得逼问,今天肯定还是不可能听见对方的心声,裴苯一定还是会跟“上辈子”一样,闷不吭声的独自把这个秘密带走,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甚至在上楼之前,他还都还在试图委婉的劝说江遇,想让他放下一些东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要一直那么任性。

所以江遇一听到他话里越来越离谱的内容,就知道他肯定是把夸张的手法用到了极致。

什么嫉妒和怨恨,什么巴不得他以后再也找不到真心对自己的朋友,永远都像以前一样,冥顽不灵的抱着那些混账又不懂事的想法任性下去,直到有一天前程尽毁,亲友皆失,后悔都来不及……全是假的。

全都是烤红薯吃多了导致下焦里有寒——净放屁!

他最多也就是在被童嘉栗搞得极度伤心的时候,暗自在心里迁怒一下自己。

就这,都指不定迁怒完,还要再在心里谴责一下他自己内心阴暗不够君子,更别说什么真正的怨恨和嫉妒了。

根本就不存在的好吧。

他是脑子不小心被替换成了孟霄那个棒槌的,才会智商盆地的去相信这种鬼话。

只是了解归了解,知道归知道,如果这些话要是他是当初听见的话,可能还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因为他分得清对方话里的真真假假,也能理解裴苯为什么会生成这样的想法。

但他重生过来之前才刚经历了一场和这件事情性质差不多的事情,而且那件事还是“上辈子”一直深深的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

因而听见裴苯说出来的主要原因,他心里还是觉得就很莫名其妙——虽然本质上没有裴苯自己说得那么严重,对方心里也明明就知道根本就不是他的错,最后却还是要把过错归在他的身上。

凭什么???

后面的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立刻戳到了江遇心里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点,于是他尽着自己最大努力的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当场就给裴苯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从上一秒还在善解人意的说着“你没有”的暖心小可爱,炸成了一只尖刺倒竖的大刺猬。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重色轻友理由,就打算自此在我的世界里玩一把消失,甚至想让我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一笔抹掉我们这么长时间的兄弟感情???”

江遇问。

见裴苯不说话,他又极为讽刺的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大度,挺为我着想,甚至还特别的忍辱负重啊裴六元?”

他说:“就因为你喜欢童嘉栗,而她喜欢我,所以你就要把这件事的过错往我身上推,哪怕是你心里明知道这件事情它根本就错不在我,它本身的问题明明是出在你们两个人身上,哪怕你有一部分理智在告诉你我其实根本不应该遭受到这样的待遇,你也依然打算用一种你自以为对我伤害相对较小的方法,还是来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是吗?”

裴苯还是没说话。

一来他是没搞明白为什么江遇前一秒才当面拆穿了他破罐子破摔的伪装,还表现出了一副非常理解自己,像是打算要息事宁人的模样,后一秒却又立刻炸了毛。

二是这件事被逼问出来得猝不及防,他也没预想过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一时间整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啥。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就是刚才的那个问题,”江遇见他不肯说话,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问了一句,“如果今天我没有这么非得逼问你的话,你心里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

“是真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打算就那么一声不吭的,抱着对我的怨恨和心里的那点微弱的怜悯,什么也不说的,单方面跟我断交吗?”

“是不是?”他问。

裴苯下意识的转开目光,偏过头表示了默认。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江遇又静静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仿佛并不打算作答,又更为嘲讽的笑了一下。

“好一个怀璧其罪。”他说,“既然你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导致你跟童嘉栗没能走到一起的罪魁祸首,那我觉得无论我今天再跟你说什么,应该都是没有用的。”

这短暂的十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变故太多,且每一件都出乎他的意料。

一件都还没来得及消化,另一件就紧接着又跟了上来。

江遇忽然觉得很累,累得他都不想就这件事再去跟裴苯争辩些什么。

更别说是去跟对方做那些除了更伤感情之外根本就毫无意义的争吵。

他又静静站在原地盯着裴苯看了几秒,忽然格外讥讽的一笑。

什么也没再继续说的绕开他就走了。

[然后呢?]

江遇手机屏幕上的微信聊天框里,一个备注为【大吱】的人发来消息问:[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大吱是江遇很早很早以前在漂流瓶里认识的人。

虽然从来都没见过面,也一直都未刻意的交换过各自的真实姓名,但因着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对方就一直以一个正负能量垃圾桶的形式,在他心里占据一个甚至比裴苯的地位都还要稍微高上那么一点儿的位置的原因,俩人的关系一直都很是亲近。

甚至可以说是在他这里,江遇几乎就没有什么不会告诉他,或者说是他不知道的心事和秘密。

所以一进家门,江遇就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立刻就在聊天框里十指翻飞的向他吐槽了一下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情。

于是就有了上面这么一问。

[没了,]江遇一脸烦躁的坐在床边打字说,[然后我就气得直接回来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然后。]

[那现在呢,]大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问,[还生气么?]

江遇:“……”

陷入沉思.jpg。

说生气吧,其实现在冷静下来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要说不气了吧,他心里又还是感觉堵得慌。

江遇若有所思的皱眉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才犹豫着准备在上面重新敲字。

[有一……]

[其实从刚才起,我就有一个问题想要先问一下你。]

他一句“有一点儿吧”还没打完,大吱那边的另外两条消息就已经接连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出现。

大吱说:[既然你心里不是不能理解他之所以会那么说,也打算那么做的原因,也知道他最初不愿意告诉你的主要原因是为你好,是想要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为什么,你还会这么生气?]

“……”

江遇正在打字的指尖忽地一顿。

倒不是说他心里不愿意回答对方的问题,造成这副景象的也不是这个问题本身。

他目光一瞬不瞬的垂眸盯着后面的那条消息,忽然从大吱问出的这个问题上意识到了另外一个,他刚才一直下意识的忽略了的问题——

那就是他现在是已经重生。

那么大吱呢???

这是他心里后知后觉的生出来的疑问。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疑问呢。

这还得追溯到昨天晚上,也就是他生日的前一晚,他还没莫名其妙的重生回现在的时候。

当时的他在晚饭桌上,因为长期以来的家庭矛盾——

他的父母很少在家,从某一年起,就再也没陪他过过生日,即使在那样接近的时间里,也又非要连夜出远门,死活不肯多呆一晚,留下来陪他过他十八岁的成年礼和生日

——跟莫羡渔他们大吵了一架。

然后在一片混乱中,不小心互相吐露出了自己多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和怨气,得知了对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和一些一直都在被自己误解着的真相。

和其相对无言的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一声不吭的揣着手机,看似平静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他认认真真的思考了很多东西,也思考了很久。

但却怎么也无法理解莫羡渔他们给出的那个,十几年来对他不亲不爱,就只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原因,就莫名让无辜的自己遭受了十几年冷落的,近乎荒谬的理由。

所以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独自坐着沉思良久,还是怀着一种迷惑又难以理解的心情,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了这个,他很多年前就机缘巧合的在漂流瓶上认识的负能量垃圾桶。

大吱这个人,一开始在江遇的眼里其实有些冷漠。

只是他的冷漠不是那种典型的孤傲式冷漠,而是一种在温和跟礼貌中,又能让人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你跟他之间其实有着特别明显的界限,是泾渭分明的那种,不动声色的疏离型冷漠。

就比如他和江遇明明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却从未跟他交换过真实的姓名,地址等等信息,更别说是其他的有效信息了。

可以说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从来没有主动的跟江遇说过话,全都是江遇自己,在不顾面子和尊严,死皮赖脸的主动找他。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一直都是个特别好的被倾诉者。

尽管一开始,他好像并不是特别的乐意搭理江遇,总是要等江遇不厌其烦的给他发上很多很多条消息,才肯把江遇倾诉给他的那些琐碎的东西,攒在一块儿,通过漂流瓶礼节性的回复他几句。

而后来,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的江遇实在是太过缠人了吧——哪怕是他不回复,也要一条接着一条,没完没了的继续给他发——也可能是因为在看完他的那些絮絮叨叨之后,实在是忍不住心生同情,觉得他确实有点儿惨。

江遇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在只通过漂流瓶你来我往的交流了略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为了更方便一点,大吱终于还是在某一次回复江遇的漂流瓶里,顺便问了一下他要不要加个好友,彻彻底底的把他自己变成了一个专属于江遇的负能量垃圾桶,和回不回消息,都仍旧要看心情的正式听众。

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更加熟悉之后,他还会把消息回得不那么的公式化,在极偶尔——比如江遇心情极度低沉的时候,发条语音温声细语的开解一下他。

或是找点儿别的什么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讲点儿笑话逗逗他开心。

比如【大吱】这个名字,就是对方在他们交换称谓的时候,对方听见他说自己叫小鱼,而特地亦真亦假的说出来逗他的产物。

但也只是在极偶尔的时候,次数不多。

不过昨天晚上倒是很不一样。

也不知道是因为江遇当时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太过剧烈了,还是因为第一次了解到江遇的全部,所以同情心突然爆棚。

总之,大吱在沉默的听他单方面诉说完之后,竟然少见的耐着性子陪他聊了很久。

不仅温言细语的开导他,还放弃了惯常有的早睡习惯,弹了语音过来,认认真真的安慰和劝诫着他。

甚至还讲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给他听。

比如,说他以前在路边遇见过一个小孩儿,在跟他玩儿完之后,死活闹着要跟他回家,最后还是在他说他妈妈做饭很难吃,吃完会肚子疼好久,才把人给吓走。

两人絮絮叨叨的聊着,一直聊到近凌晨的时候,大吱那边的新闻里开始播报,说预计当天晚上十二点整,天边会有大批量罕见的流星雨划过,才转开话题,慢慢的开始聊到别的。

江遇还清楚的记得,就在流星雨划过的前几分钟,才刚刚在大吱的开解下想通了很多事情的他还在语音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对面的人说:

“其实我现在还忽然感觉挺后悔的,这几年来就光顾着为了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误会和原因去跟他们和自己较劲了,好像一件自己喜欢和感觉有意义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去做。”

大吱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在手机的另一头叹息似的说:“是啊,时至今日才得知真相,确实蛮可惜的。”

“要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当时的江遇看着天边果然如期而至的流星雨,异常认真的说,“再来一次的话,我肯定不会再那么傻逼。”

谁知道上天还真听到了他的声音,真的让他梦回两年前来重新做一次选择呢……

这谁想得到?!

所以按照常理推断,他俩既然当时是同时在流星雨落下的时候许的愿,那么照理来说,对方也应该跟他有着同样的际遇,一起重生过来才对。

加上大吱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态度,也同样在引导着他潜意识里去那么默认。

让他误以为对方也同样是跟自己一样已经重生,所以才会觉得他应该非常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的。

甚至都打算后面再顺便好好的跟他探讨一下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玄学问题。

可是临到这个时候,大吱却意外的反问了他一个“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的问题……

“那也就是说——”

江遇在短时间内飞速的转动着大脑一顿分析,得出结论之后感觉自己简直又跟早上刚醒过来的时候一样懵逼。、

“当时被猝不及防的送回现在这个时间的人,只有我自己???”

搞了半天那场流星雨挑人实现愿望的方式居然是随机,这搁谁谁不懵逼?

[你真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不甘心的试探着问了大吱一句。

大吱那边回得倒是很快。

[?]他问,[我应该知道?]

江遇想说你本来是应该知道的,但碍于对方看上去实在是过于原装,他又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先换了个话题,从头开始给他解释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特别详细的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去学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