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罗从空中现身,他要给画家一种险些战胜自己的感觉。
至少,不能让画家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输掉这次决斗。
他对杀意的感知最为敏锐,从压抑住自己的杀意开始,便感受到了画家想要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感受的,并非是来自画家强烈的敌意和杀意。
但颜罗还是要赐予画家一次失败。
因为就算是改变行动计划,也不能放任目中无人的画家前往战场。
因为真菌人,真的很强。
强到了丝毫不能大意的地步。
尤其是,对付真菌的是画家。
一个自视甚高,实力超群,却从未失败过的非凡者。
没有失败过,意味着很多东西。
结合画家这个脾气,最可能导致的情况,就是傲慢和轻敌。
无论是怎样的战斗,是现代还是远古,是大军团作战还是单挑。
轻敌,从来都是要不得的。
因为轻视和傲慢,往往意味着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对手倾斜。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真菌的实力很强,致死率同样很高。
画家若是在他手上陨落了,无论是对千面阎罗小队,还是对每一个队员的士气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
千面阎罗,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结局。
那时的他,会做出什么来,他自己都不清楚。
所以,他要在这一次决战中击败画家。
赐予他一次,难以释怀的巨大失败。
但,这次失败,并不能让他难堪。
这关乎到自信问题。
人一旦开始怀疑自己的实力,那么他再如何强大,也会被自己的不自信,改造成一个懦夫。
这样的事情,千面阎罗见过太多次了。
当然,是从敌人的身上见证的。
他在战场上,屡次击破敌方的精锐。
甚至是一些大灾难后的初期,便声名远扬的非凡者伯乐们。
他们有过非凡才能,也把握住了升阶之路这个命运的馈赠。
他们将这段经历,视为一生的财富。
也将之变成了对后辈的培养和爱护,尤其是,他们中意的那些后起之秀们。
培养他们,让这些生活在阴暗底下的英雄们,很有一股自豪感。
可当他们满怀着对后辈学生大杀四方,屡立战功的期待,把他们送上战场的时候。
他们遭遇了千面阎罗,那个还未成名的杀人疯魔。
这些期望,随着学生们被斩落剑下,一起变成了绝望。
伯乐们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在升阶之路中是否做错了什么,培养的方法是否有效,是否看错了眼,自己又是否真的有识人之能。
渐渐的,这些最初的英雄们,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再不能培养出哪怕一个,让千面阎罗头疼的对手了。
要知道,在他们自信满满的时候,培养出来的学生,屡次让千面阎罗直面死局。
那是真的名师出高徒。
他们确确实实是名师,但战斗从来也不是一个能好好拼天赋的地方。
拼的,是那一霎那的反应,是勇往直前的斗志,是视死如归的战意。
他的徒弟们,只是缺少这些,而已。
并不缺乏对非凡才能的运用,甚至于在这方面千面阎罗是向他们学习的。
放完狠话之后,画家缓缓抬起头颅,看着空中下落的队长本尊,嘴角挂着必胜的微笑。
“是吗?”
“你终于现身了,队长。”
第二句话刚说出口,冰剑疾飞出去,目标正是毫无防备的千面阎罗。
千面阎罗直视着能够冰冻血液的冰剑,瞳孔之中有一道剑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爆!”
一声叱喝,环绕在周身的水汽顿时凝结成似有似无的淡红色。
那是寄存在水汽之中的血液,此时已经被稀释成了几乎看不清颜色的透明状态。
但画家,终归是画家。
他是玩颜色,懂光影的。
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那一道道连成线的水汽,折射出了异样的光芒。
“难道?!”
话音刚落,水汽连成的线绕过了飞行的冰剑,形成了一个越来越窄的通道,以血液化身的强度,短暂地阻止了冰剑的飞行。
周围的水汽凝结成冰,冰剑迎面撞上了水汽,飞行轨迹被这一撞偏离了些许。
而水汽连成的线,还没有到此结束!
线条逐渐显现,最后把画家整个人从头到脚圈住了。
到画家身边的这些水汽线,长出了一个个尖刺。
只要他一动,皮肤便会被尖刺划破。
而血液操控的能力,在接触到目标的伤口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很清楚。
因为这样的事情,他在战场边缘的时候,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血液化成的造物,会在划破敌人伤口之后,如水蛭吸到了小腿上,所作的事情一样。
那就是拼尽全力,吸吮敌人体内的鲜血。
并且,将之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并且操控这些血液。
千面阎罗不止一次的,用各种方法让血液化成的武器划破对方的伤口。
然后,在那血液流出的一瞬间,立刻接管敌人体内鲜血的所有支配权。
让敌人变成一具血液凝成块的尸体,
或者直接抽干对方的血液,幻化出血色巨兽,
又或者直接支配敌人的身体,让他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这都是千面阎罗的用法,根据战场当时的情况不同,选择也会不同。
若牵挂敌人的战友在附近,那往往就是支配敌人,亲自杀掉他的战友。
这会挫败敌人的心绪和斗志,严重的甚至会让敌人当场疯掉。
若是需要速战速决,非凡者们已经来到身边,准备斩杀千面阎罗,那就是直接抽干。
然后把血液凝聚在自己周围,变成护盾一样的绝对防御。
之后,再伺机斩杀这些围攻的人。
总之这能力的延展性,相当强大。
画家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愣在原地。
片刻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神色中,难掩失望和挫败感,恍惚间眼角有些湿润,鼻子有点酸酸的。
“我……败了?”
颜罗撤去那缠绕画家的水汽线,从水汽之中抽走了那一口吐出的鲜血。
水汽向空中飘散,如雾气一般,将画家笼罩其中。
从外面看过去,像是大雾天看到的幻象一样,忽而朦胧,忽而显现,惹人遐想。
“是的。”
“但我改主意了。”
画家听到后,缓缓抬头。
他的眼神涣散,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意味在其中。
他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自己失败的结果。
没办法。
从未失败过的天才,在第一次失败的时候,总是难以接受的。
“我要你一个人对付真菌,保护大狙和双刺。”
“行动结束,我要看到你们三个人。”
说话间,颜罗走进雾水之中,眼神笃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安然无恙。”
“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