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个系统。人的生存和发展涉及自然、社会和思想等诸多方面。人是自然存在物、社会存在物和精神存在物的统一体,是自然属性、社会属性和精神属性的统一体。马克思研究人始终坚持多种学科的相互作用,力求多角度、多层次地揭示“整体的人”。列宁说过,马克思的思想有三个来源,是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经济学、法国社会主义理论的直接继承和发展。但是,不应当把列宁的话理解为:马克思的全部思想只是来自德国哲学、英国经济学和法国的社会主义理论;更不能把马克思的人学思想理解为只是来自德国古典哲学。马克思批判地汲取了人类历史上一切优秀的文化遗产。马克思主义是一个严整的体系,其中每一个组成部分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三个来源的影响,尤其是对于人学来说,空想社会主义传统和古典经济学的意义并不亚于德国古典哲学。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的形成,实际上是哲学、经济学和政治理论等多学科作用,以及理论与实际相结合的结果。马克思正是根据理论的内在逻辑和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实际需要,时而研究哲学,时而研究经济学,时而研究政治理论。马克思的著作,如《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共产党宣言》、《反杜林论》、《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导言”和“序言”以及《资本论》等,是经济学著作,也是政治理论和哲学著作。这些著作在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中的地位和作用是不可磨灭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每一个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研究者的必读书目。
从科学史来看,马克思是当之无愧的伟大的科学家,其研究领域非常广阔,《资本论》就广泛运用了自然科学的成果。正如恩格斯所说:“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个领域,甚至在数学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这样的领域是很多的。”[1]所有这些领域的研究及其独到的发现,都对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发生了积极的影响和有益的作用。
这里,要特别提及文学在马克思人学研究中的作用。文学即人学。马克思十分重视汲取文艺作品中的思想、材料来丰富和充实自己对于人和社会的认识。在谈到19世纪小说家狄更斯、萨克雷、勃朗特、盖斯凯尔时,马克思指出:“现代英国的一批杰出的小说家,他们在自己的卓越的、描写生动的书籍中向世界揭示的政治和社会真理,比一切职业政客、政论家和道德家加在一起所揭示的还要多。”[2]马克思把法国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称为“社会科学博士”,认为他以其“对现实关系具有深刻理解”而著称。恩格斯也认为,他从巴尔扎克的作品里“甚至在经济细节方面……所学到的东西,也要比从当时所有职业的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和统计学家那里学到的全部东西还要多”[3]。
尤其是莎士比亚、歌德、埃斯库罗斯,在马克思的著作中,“他们处处以研究人学的大权威、历史的活见证人、沙场上的战友出现”[4]。马克思有一次嘲笑资产阶级理论家,认为即使两个半世纪前的莎士比亚也比他们对货币本质的了解要清楚得多。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要大段摘引歌德和莎士比亚关于金钱本质和关于资本主义社会人的异化问题的看法,也就不难理解,在《资本论》那种事实的清晰结构中间,在那展开的提纲和精确定义的科学公式中间,为什么会遇到《亨利四世》中曾击败过福斯塔夫的机灵寡妇奎克尔,会听到《无事生非》中西柯尔的警吏——好心人道勃雷的教诲,会看到《威尼斯商人》中夏洛克那对贼溜溜的目光,还会听到《雅典的泰门》把金子的力量奉若神明的独白。马克思关于人的思想是深刻、透彻的,也是生动、丰满的。
马克思的研究道路深刻地启发我们:“人”是世界上极特殊的现象,自然规律、社会规律和思维规律的统一是这种现象的突出特点。这种特点决定了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必须运用人文科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以及技术科学的成果,多侧面、多层次地对人进行整体研究,同时,要深刻把握哲学在对人的综合研究中特殊的重要意义。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776—777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0卷,686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
[3]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7卷,42页,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4] [苏]瓦奇金:《马克思的自白》,147页,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