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暖全身一滞，小心地试探，“娘，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你是说你爹盘算着拿捏大川他们的事？”
“娘果然知道，”姜暖吸口气，而后好奇地问，“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黄老太点点头，“老二刚去一年，我就琢磨出来你爹的打算了，当时想着大川他们没了爹，早晚要适应这种日子。
老话不是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爹和大哥也确实靠不住。
习惯了靠自己省得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挺好的。”
“娘，”姜暖忍不住竖起拇指，“您老活的可真明白！”
“那可不，”黄老太得意地勾起嘴角，“一帮子蠢货还以为能糊弄住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是，您老最聪明。”
姜暖殷勤地端茶倒水捏肩揉背。
“行了行了，”老太太很受用，努力压住嘴角的笑容，“不用哄我，早没事可。”
多大点事啊，她早想明白了。
老头子爱偏心就偏心呗，他疼他的大儿子，自己疼自己的小儿子。
他能为大儿子费心谋划，自己也不能落后了。
“娘，”姜暖停下来，疑惑地问，“究竟什么事，彻底惹怒您老？”
“我是看透了他们，大山连累的二房差点绝嗣，他们却一心护着，到现在都没说端茶认错，心都偏到天边了。
小川他们几个的命加起来都没大山重要，凭啥啊？他们不心疼我可当成宝。”
“我猜也是这个原因，”姜暖眼眸发亮，“儿媳一直都知道您跟他们不一样。”
其实这话只是哄人的。
她没有以前的记忆，老太太又深藏不露，若不是这出，还真的看不出来。
不过，这不影响吹彩虹屁。
不是姜暖自夸，她有心吹彩虹屁时，绝对能让人如沐春风，乐而不自知。
“我知道你不好做，村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装也要维持面子情，”黄老太笑的很开心，“没关心，以后你送了什么，我全偷偷地还回来，不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人留一个铜板。”
老太太也太可爱了叭！
姜暖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内疚。
低着头考虑之后，她决定坦白自己的决定，“娘，儿媳不准备再忍下去了。”
“不忍就不忍，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分宗！”
“分宗？”黄老太怔了一下。
见状，姜暖毫不犹豫告状，“娘，今天爹来家里，三番四次试探不说，还想让大牛兼祧两房。”
“他敢！”黄老太蹭一下站起来，“这老不死的，这么早就开始算计二房的家产，老娘跟他没完。”
大不了扯开这层遮羞布，看谁更丢人。
“娘，别呀，”姜暖连忙给老太太递杯茶，“喝口水消消火，咱不能这么冲动。”
接过茶杯喝了口，火气确实消解不少，老太太感慨道，“确实不能冲动，老东西精着呢。”
他敢说出来，就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这么多年一个被窝，她早就看透了这人。
“所以儿媳才想分宗，”姜暖趁机劝说，“爹一直向着大哥他们，已经暗搓搓谋划二房的财产，他又是长辈，即使知道这打算，儿媳应对起来也很被动，倒不如直接分宗，彻底成了两家人，也不用顾忌这么多。”
“成，那就分宗，”老太太果断开口，“老头子心疼大山，我更心疼小川他们，老二走了他们没爹护着，本来就比别人难，还遇到这种黑心长辈，还不如没有。”
反正，自家孙子已经立起来了，即使没有人撑腰也没人敢欺负。
一脚踹了黄老爹的老太太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过河拆桥。
“如果这样，可能会委屈娘。”
“没事，”老太太看的很开，“只要对你们好就成，我一个老婆子，半个脚都迈进坟头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怎么样都无所谓。”
老太太不在意，姜暖却很不行。
她不知道老太太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话，反正她是感动了。
“娘，你真好！”
这才是真的绝世好婆婆，跟她比，自己还差的远呢。
“你也好，聪慧懂事还孝顺，还会哄我开心。”
老太太对小儿媳哪哪都满意，就没一处不顺心的地方。
说完，婆媳俩相视一笑。
少顷，姜暖认真起来，“娘，我想让你来二房，在此之前，先问一个问题，你还想跟爹过日子么？”
这个问题很重要。
姜暖已经琢磨出好几套分宗的方案，一直在斟酌哪一套最合适。
老太太一心为二房打算，她必须考虑老太太的处境。
闻言，黄老太沉默起来，不复方才的轻松。
良久，幽幽一叹，“不想！”
几十年磕磕绊绊过下来，感情肯定还有，但是她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跟你爹的情分，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当初老二病的厉害，若是拼命砸银子，说不得还能拖一阵，你爹不肯，觉得多少钱都是打水漂，这话没错，理也是这么个理，”老太太红了眼睛，嘶哑地痛喊，“可我不甘啊，那是我儿子，即使倾家荡产，能让他多活半个时辰也好啊。”
“我也知道拖不过去，”黄老太流着泪说，“再不甘，也认了，这是命，没办法。可他万不该还要算计小川他们兄弟。”
“老大金贵，老二就是草了？小川他们就活该成老大、大山的踏脚石？凭什么？”
“原以为这已经到头，结果呢？小川兄弟的命加一起，都比不过大山的脸面，欺人太甚！他们欺人太甚！”
黄老太忍不住撕心裂肺哭起来。
她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老婆子，年纪大又不能干活，到哪都是个拖累，所以一直忍一直退让。
结果呢，孙子都差点没了。
让她怎么不恨！
姜暖感同身受，也哭了起来，婆媳俩抱着相互取暖。
她对谁都没有说，得知儿子遇到埋伏的那一刻，手脚都吓软了。
若不是有小六这个异数，自家儿子真的能平安回来？
“娘，”良久，姜暖止住眼泪，“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