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一行快马加鞭地朝山下奔去,因为城内已经派出一个大队的士兵前来查看了。看到康斯这票人,那一大队的士兵没有向前冲锋,更没有向後撤退,反而原地停下,就这么在半路摆出一个防御阵型。
为了不引起误会,康斯和奥柯尔同时下令缓步前进。就这样,缓缓地来到了那大队士兵的弓箭射击范围外。
奥柯尔看到康斯注意到那些士兵,不由说道:「别看联队长是个老古董,带兵却确实有一套,其他旅团不清楚,但在我们第五旅团内,第五联队的战斗力是全旅团最强悍的。」
「嗯,看得出来。不算装备的话,士兵的气势已经超过正规军团了。」康斯点点头说道。
正规军出身,又在地方部队任职的康斯,一眼就能看出地方部队和正规军的区别,眼前这票士兵虽然身穿旧军服,武器也有点破旧,但气势却异常慑人。
单单看他们不过六百来人,却能够在四五百匹轰隆而来的战马面前站稳脚,就可以知道了。
看到奥柯尔的模样,防御阵型队伍中的一个中年少校,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喊道:「奥柯尔少校,你身边的是什么人?」
「维隆少校,不用如此紧张,这位是康斯少校,是我们联队今天才到任的参谋。」
奥柯尔高声回答後,立刻低声向康斯说道:「这个维隆少校是我们联队长的亲信,据说少年时代就跟着联队长了,不过也被联队长连累了,他这少校衔至少也挂了十几二十年。」
「联队的军官很多都是联队长的亲信?」康斯不经意地问道。此刻他们都在奥柯尔的带领下,翻身下马站在一旁。
奥柯尔眼中光芒一闪,接着像是很无奈地说道:「没办法,他带第五联队都数十年了,整个联队的军官能留下来的,都是他的亲信,不然早就走门路外调了。
「也可以说,第五联队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除了造反,这数千人只要联队长一声令下,干什么都行。所以啊,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呢。」
康斯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那个满脸刚毅神色的维隆少校。
那名维隆少校听到奥柯尔的介绍後,瞟了康斯一眼,看到康斯模样年轻,而且带了一票的亲卫,特别是看到相文这个站在康斯身旁的美人,不由眉头一皱,对康斯的第一印象马上恶劣起来。
「请出示证明。」维隆少校冷漠地说道,看他身後的士兵依然处於戒备状态,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奥柯尔听到这话,脸色立刻被气得一片通红,这不是明显表示奥柯尔的话不能当作证明吗?
康斯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忿的,掏出档案,敬个礼後便递了过去。
看到康斯敬礼,维隆少校下意识地回礼,接过文件。
看完档案後,维隆少校再次回个礼:「欢迎你,康斯少校。」将档案递过去,不等康斯回礼客套,就直接指着相文说道:「不知道这位是康斯少校的什么人?要知道,军中是不能有女眷存在的。」
这话一出,奥柯尔这边的人,都认为维隆少校这话是扇人耳光了,虽然军中有这样的规定,但权贵们哪个不是把侍女扮成小兵带在身边的,这种习以为常的事,居然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不是故意刁难又能是什么。
康斯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向相文使个眼色。
相文绷着脸上前一步,行礼说道:「康斯少校亲卫相文见过长官。」说着,还把军籍证明递了过来。
维隆有点吃惊地接过证明,仔细检查後,一脸鄙视神色的瞟了康斯一眼後说道:「确实厉害,居然连亲卫的军籍证明都是帝都颁发的。」
听到这话,康斯这边没有什么反应,维隆少校那边的士兵则是一脸轻蔑,而奥柯尔这边则是眼中光芒闪烁不停。
维隆说完这话,把卡片扔回给相文,向後挥手喊道:「警戒解除,列队回城。」也不理会众人的神色,带着部队就走。
奥柯尔笑道:「怎么样,知道我们这些外人在第五联队是什么地位了吧?这维隆还算有礼貌的了,其他人更为不堪,心胸差点的能被他们气死。反正我们现在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康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然後翻身上马,带着人跟着维隆少校队伍的後面向城池进发。
靠近城门的时候,可以看到一票士兵簇拥几个军官堵在城门口,只见维隆少校带着几个尉官,向人群中央一个挂着上校军衔的老头行礼,然後还靠前去一边对老头低语,一边向康斯这边指指点点。
奥柯尔靠前来说道:「那老头就是第五联队的一哥,也就是我们的顶头上司——隆基上校。别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据说三十斤的制式大刀要起来呼呼作响,而且还能上阵杀敌!
「不过这也是据说,真让我说的话,这事悬乎,要要大刀还可以,上阵就太夸张了,毕竟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上阵杀什么敌?回家抱孙子才是正事。」
康斯瞟了奥柯尔一眼,这个少校不会这么没眼光吧?
那联队长身上浓烈的血腥味,隔着这么远都能嗅到,照他身上这个味道来看,不要说上阵杀敌了,冲锋陷阵都有可能。
不过倒是奇怪,怎么在场这么多人,只有联队长身上才有血气?联部队其他人身上的都只是刚烈之气、拼杀之气一类的,该不会其他人都是小打小闹,从没有参加过惨烈的战斗吧?
奥柯尔没有在意康斯不答话,继续说道:「赶上几步再下马报名行礼,这老家伙恭敬不得也冒犯不得,很难侍候的。」说着就策马小跑起来。
来到十来步的时候,康斯等人已经看清了第五联队一哥的模样,这是一个眉鬓皆白、脸上满是皱纹、背驼腰弯、身形瘦弱的老头,如果不是他那双依旧炯炯有神的双眼,恐怕众人会把他当成个务农的乡下老头。
康斯和奥柯尔下马并列,带着亲卫向这老头报名行礼。
隆基上校摆摆手:「免礼,现在联队还没有参谋长,你们两个参谋就暂时跟在我身边吧,看你们的样子,上阵杀敌也是可以的吧?」
听到这话,康斯无所谓地点点头。
而奥柯尔则吃了一惊,心中叫骂道:「该死的!怎么这次这么好说话了?如果当初就是这样说,老子我还用得着到旅团部去当孙子吗?不会又是看在这个康斯的面子上吧?」
不过奥柯尔虽然想是这样想,但还是第一时间点头答应。在他看来,功勋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只当个参谋确实没劲。对参谋这一职的看法,他倒是和老头的想法一样。
而跟在康斯後面的相文,则发现这个老头的目光根本没有放在康斯和奥柯尔身上,反而是不断在亲卫中来回地扫视,特别是看到自己这边的战马,那目光中更是散发出骇人的光芒,看那样子好像要把这些战马给吞了一样。
见到康斯和奥柯尔同意了,隆基上校也没多客套,扭头背着手慢慢地走了。
在场的士兵在军官们的一声大喊:「警报解除!」就跟着军官散开了,只留下一个挂着中校衔、满脸笑容的中年军官,招呼康斯等人前去驻地。
这座城市并不宽敞。道路和四周的房子虽然谈不上破烂,但也残旧不堪,一看就知道,这些建物和设施,许多年来都没有经过修整,简直无法让人相信这里竞也是帝国直辖地。
此刻街上人烟渺茫,除了偶尔遇到几个战战兢兢的民众外,就看不到什么人了,往道路两旁的民宅一看,还发现有无数的人影在屋内探头探脑的。
看来虽然军队发出警报解除的信号,但民众还是有些迟疑,从这方面就知道,第五联队并没有得到所驻扎城市的民心。
康斯的这个感悟,并没有对那个带路的中校诉说,毕竟他性格淡漠,而不是一条肠子通到底的直爽性格,不会什么话都对人说的。康斯敢断定,只要自己把这话一说,绝对会被整个第五联队的人孤立。
那中校带着康斯等人来到城中央,指着一栋残旧的建筑说道:「这地方不错,虽然旧了一点,但里面很宽敞,房子也多,还另有一个小校场,足够你们大家都安顿下来的了。」
本来还不以为意的奥柯尔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校场!长官,这栋建筑原来是什么部门的?」
中校说道:「是郡府长的府邸。」
奥柯尔吃了一惊:「什么!长官,这不大好吧?毕竟这里是郡府长的府邸啊。万一我们驻扎进去之後,新的郡府长上任,那不是很难看?」
中校笑道:「不用担心,我们文津郡的郡府长已经空缺十多年了,山匪不绝,这郡府长就没有人来当。你们尽管住,不过觉得破旧想要修整一下的话,那就得自己掏腰包了,毕竟我们联队资金贫乏,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对面就是联队部,我们这些军官都住在附近,除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安顿下你们这么多人。」
听到中校如此说,奥柯尔扭头看了看康斯,看到康斯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就不再吭声,认了。
中校看到没有人反对了,笑了笑:「好了,我们这些联队直属军官是很清闲的,只要没有命令都是自由活动,不过没有请假最好不要离城。
「还有,我们这些联队直属军官都是自己开伙的,你们可以在街上请几个伙夫帮忙,我们这里工资低,包吃包住、不发工钱都大把人来。嗯,那就这样。」中校说完就扔下发愣的康斯等人,潇洒地定了。
威杰瞪着眼睛向相文说道:「大姐,那中校说什么?居然让我们自己开伙?不是吧?我们是正规军人啊!」
相文没有回答,反而向奥柯尔问道:「奥柯尔大人,您到第五联队上任的时候,是这样的待遇吗?」
奥柯尔苦笑的摇摇头:「更差。我第一次上任的时候,进城找那老头报到,在路上就被老头那个担任宪兵长的亲信训斥了一顿,说什么我带兵骑马,招摇过市,有损军威。
「等我下马走到联队部的时候,却被那老头冷冷地告知第五联队没有参谋长,没有空缺安排我,让我要么静心等待参谋长的到来,要么自寻出路,搞得我灰溜溜地跑回我的领地,如果当初他就把我安排成直属军官,我也不会跑到旅团部去诉苦了。」
相文皱眉:「这样看起来,那老头确实心怀不轨呢,因为我发现在城门见礼的时候,那老头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这些战马身上,反而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像是完全把我们给漠视了。」
听到这话,奥柯尔心中一阵苦涩,这就是三十多匹劣马和四百余匹优良战马的区别吗?
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疑惑说道:「这不可能吧,那老头看上我们的战马?不说这些战马是在我们亲卫编制内,连元帅阁下也无权调动,就是我们自愿把战马送给那老头也没用啊,难道那老头要在这山林里组建骑兵队?
「骑兵和山匪对上等於是送死啊!那老头不会不明白这个事实吧?」
「亲卫本来就是由主宫负责一切费用的,自己开伙很正常。」康斯突然冒出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相文等人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帝国军中,按照帝国军规确实如此,只是在飞渡半岛上的那段时间,让他们把亲卫和正规军混淆了。想到这点,相文吐吐舌头,威杰则拍拍脑袋。
而奥柯尔这边没有其他话可说,知道情况的人都在羡慕康斯的有钱,因为虽然军规如此规定,但能够拥有亲卫的带队主官,哪个不是把亲卫的费用算进队伍费用里面的?毕竟没有几个蠢蛋会用自己的薪金来养活亲卫的,国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进入这个原郡府长的府邸,众人吃惊地发现,这地方大得离谱,总的来说分成外中内三院,外院是一个足以容纳上千人的校场,边上是一排排的马厩,还有露天摆放的兵器架,不过大多腐烂不堪,校场地面也长满了小草。
而中院则是数十栋的排房,看里面的结构,是下人居住的,看床位的话,安顿一两千人不在话下。
而内院则夸张了,一栋虽然破旧但气势依旧的巨屋耸立在中央,後边则是一处种着数十几株枝叶茂盛的老树、地面已经杂草丛生的大花园,和一处面积不小但已经乾枯的池塘。
除了这栋主楼外,靠近中院的主楼侧边还有数栋被围墙围起来、单家独户的庭院,估计是给客人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