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迁莺（晋师胜淝上[1]）

李纲

长江千里，限南北，雪浪云涛无际。天险难逾，人谋克壮[2]，索虏岂能吞噬[3]！阿坚百万南牧[4]，倏忽长驱吾地[5]。破强敌，在谢公处画[6]，从容颐指[7]。□□奇伟！淝水上，八千戈甲[8]，结阵当蛇豕[9]。鞭弭周旋[10]，旌旗麾动[11]，坐却[12]北军风靡。夜闻数声鸣鹤[13]，尽道王师将至。延晋祚[14]，庇丞民[15]，周雅[16]何曾专美。

【注释】

[1]公元383年，东晋以八万军队在淝水大败来犯的前秦苻坚率领的百万步骑，稳固了东晋王朝在长江以南的统治，奠定了南北对峙的局面。淝水，在今安徽寿县境内。

[2]人谋：指大臣的谋略。克壮：战胜强大的敌人。

[3]索虏：当时南人称北人为索虏。吞噬：吞食。

[4]阿坚：指前秦王苻坚。南牧：侵占南方的土地。

[5]倏忽：极快的意思。

[6]谢公：指东晋宰相谢安。处画：处置谋划。

[7]颐指：以下巴的动向示意，来指挥人。颐，下巴。常用来形容指挥别人时的傲慢态度。这里形容谢安指挥战争从容不迫。

[8]八千戈甲：指晋军前锋都督谢玄等将领带兵八千，争渡淝水，击杀前秦兵。

[9]蛇豕：蛇和猪，喻贪暴残虐之人。

[10]鞭弭周旋：《左传·僖公二十三年》：“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橐鞬，以与君周旋。”弭，弓末梢，用骨头制成，用来助驾车者解开辔结。鞭弭，指驾车前进。周旋，辗转相从，这里是交战、相追逐的意思。

[11]麾动：指战旗招展。

[12]却：击退。北军：指前秦军队。风靡：望风披靡，顺风倒下。指战败。

[13]鸣鹤：《晋书·谢玄传》：“（苻）坚众奔溃，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胜计，肥（淝）水为之不流。余众弃甲宵遁，闻风声鹤唳。皆以为王师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十七八。”后以“风声鹤唳”喻自相惊扰。

[14]晋祚：晋室的帝位。

[15]丞民：众多的百姓。

[16]周雅：指周宣王命大臣南仲皇父讨平叛乱，助周室中兴。这句以周宣王中兴的事迹，比美谢安的历史功绩。

【译文】

滚滚长江**，似天堑阻断南北两地，雪浪云涛，一望无际。这天险难以逾越，大臣的谋略也足以攻克强敌，那北方的索虏岂能把江南吞噬！苻坚率百万前秦军南下，转瞬间**我境地。击破这强虏，在于谢安的处置谋划，他从容不迫地指挥这场战争取得胜利。这真是战争史上的奇迹！在淝水岸边，谢玄率领八千精甲，列成阵势，抵挡了百万虎狼之敌。挥鞭驾车，追逐顽敌，挥动旌旗，谈笑之间，北军望风披靡。前秦军夜里听到几声鹤叫，以为是东晋王师追到，自相惊扰不已。这胜利延长了晋室的帝祚，庇护了江南百姓，周宣王中兴不能专享美名盛誉，这淝水之战的胜利可以同它相比。

【背景故事】

李纲（1083—1140），字伯纪，邵武（今属福建）人。政和二年进士。历仕徽、钦、高三朝，官至右丞相。因力主抗金，多次遭受迫害，后抑郁而死。存词五十余首，其咏史词形象鲜明生动，风格沉雄劲健。1125年12月，金军分两路大举攻宋，东路入燕山府，随即南下，西路围太原府。

1126年初，由完颜宗望率领的东路军渡过了黄河，**，进逼北宋的都城东京（今河南开封）。宋徽宗禅位给太子赵桓（宋钦宗），自称太上皇，并带着两万亲兵到南方避难。面对金兵烧抢掠杀，北宋朝廷内部分裂成主战与投降两派。投降派主张割地求和；主战派要求坚守东京。最初，钦宗先后任命李纲为兵部侍郎、尚书右丞、东京留守、亲征行营使等，全面负责首都开封的防务。李纲积极组织军民备战，修楼橹，挂毡幕，安炮座，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准备了足够的防守器械。同时在城的四方的每方配备正规军1.2万余人，还有辅助部队，保甲民兵协助。组织步军4万人，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天进行操练。各地勤王之师纷纷赶来救援首都，李纲亲自督战，几次打败攻城的金军。河北、山东义军也奋起抗金，形势对孤军深入的金军十分不利，死伤又多，金军被迫撤退。军民共同保卫了开封城。

金兵北退之后，投降派又得势，李纲被迫离开开封，各路勤王之师和民兵组织被遣散，防务空虚。半年之后，即1126年秋天，金军又分东西两路南侵。西路军攻破太原，乘胜渡河；东路军攻陷真定。两路金军围攻开封，闰十一月二十五日，开封城破。金军占领开封达4个月，大肆掳掠后于1127年四月撤兵北去，带走包括徽、钦二帝在内的全部俘虏和财物，北宋至此灭亡，这就是宋代历史上所谓的“靖康之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