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越发无语:“母后,您怎么听的?皇后说‘我们’,包括朕。”
“哀家没聋。”太后没好气地瞪一眼儿子,用很是温和的语气问卫莱:“据儿怎么了?”
三位公主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平阳长公主不厚道的笑出声。
太后睨了她一眼:“很好笑?”
平阳的笑容凝固,也是无语:“母后,儿臣可没招惹您,也没故意气您。”
“幸灾乐祸不是气哀家?”
平阳张口结舌,她那是笑她弟弟。随即想到她母后护犊子的德行,懒得同她吵吵:“是,儿臣错了。”不容她母亲呛她,就问卫莱:“据儿怎么了?”
今年刚入秋,刘彻就收到酒泉等地的奏章,通往长安的水泥路已全线贯通。
刘彻把此事告诉卫莱,就吩咐卫青挑兵点将随他西行。卫莱建议带商队一起,然后又建议卫青多带些兵,再把张骞那些去过西域的人带上。
刘彻前世张骞会在明年病逝。他虽说年近半百,可张骞这辈子没有二出西域,身体比上辈子好多了,完全可以随卫青到西域走一遭。
刘彻考虑到这点,就把商队的事交给张骞,兵将护卫交给卫青。可是比起商队和护卫,最重要的是京师。京师不安排好,他哪里也不能去。
这几日小太子没心思干别的,刘彻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他。
卫婉出嫁,小太子都闹,要知道把他一人扔在宫里,他得大闹天宫。
刘彻替卫莱回答:“我们年后出去,留据儿代政。”
“什么?”几位公主同时惊呼。
平阳长公主反应过来就问:“据儿才几岁?”
“明年十五岁,不小了。”
平阳张了张口:“才十五啊。”发现她母后只是叹气,并不是很意外:“母后知道?”
“皇帝跟哀家说过。”太后看一眼刘彻,“哀家没想到这么快。你现在跟我们说,是不是快了?”
隆虑公主禁不住问:“你们要去南边?”
“去南边做什么?”刘彻奇怪,南边多藩王,走不了两百里就得绕道,他吃饱了撑的啊。
平阳问:“那就是北方?我听襄儿说,北方九月底就下大雪,且越往北越冷,穿上棉衣跟没穿衣物一样。”
“不是今年吧?”皇帝出行这种事,至少要提前半年安排。太子还不知道,刘彻还要手把手教太子处理政务。太后问刘彻:“听你们的意思据儿还不知道?”
卫莱:“还没敢说。跟婉婉的婚事凑一块,他能气哭。”
太后懂了:“明年开春?”
“往东?”平阳问。
刘彻:“往西。带着商队。大姐若有商铺,可以去张骞那里报名,张骞验了货,回头跟在大军后面。”
南宫公主忍不住说:“那么远能赚几个钱?还不够麻烦事的。”
刘彻顿时不想理这个姐姐。
卫莱也不想搭理她。
自家弟弟刚登基就派张骞出使西域,此番出游是顺便,主要还是连通西域各国,能降服最好,无法降服,也可以赚他们的钱。
无论如何,此行百利而无一害。
南宫不支持还说这种话,太后想骂她,她这种大事上从未犯过糊涂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闺女。
平阳看到她娘她弟以及弟媳妇的表情也尴尬,这人居然是她妹妹,“西域的情况你不了解。”潜意思你闭嘴吧。
“你知道?”南宫不待人家开口,“你知道还不是听张骞那些人说的。他们也就去过一次。”
平阳想翻白眼,更想给自己一巴掌,省口吐沫不好吗?打什么圆场,人家还不领情。
卫莱忍不下去:“看来二姐是真不知道啊。”
“你也知道?”南宫问。
太后也忍不住:“哀家也知道。咱们的丝绸和茶叶到西边价比黄金!”
除了卫莱和刘彻众人皆惊,包括候在卫莱等人身后的奴婢。
南宫喃喃道:“这么贵?”
往年遇到这些公主,卫莱懒得同她们交流,一贯的装木讷。
今日卫婉大喜的日子,卫莱不想再装。免得不长眼的人以为她好欺负,回头给她闺女添堵。卫莱道:“大姐是陛下的亲姐姐,若不是这么赚钱,陛下会跟大姐这样说?还是二姐以为陛下缺钱了,蝇头小利也不放过。”
南宫连忙说:“没有。”
平阳很是意外卫莱说这么多。瞧着卫莱面色不渝,心里反倒高兴,毕竟是帮她跟刘彻,“我也以为你觉得陛下缺钱。”
“大姐!”南宫瞪眼,你跟谁一边的。
平阳自然是对刘彻忠心耿耿。
刘彻同平阳那么说,也是想照顾一下她这个姐姐。平阳从来不是这么忘恩负义,没眼色的人,“不懂装懂还不许我说?你不会也想分一杯羹吧?”
听到价比黄金,南宫确实心动了。
平阳点出来,南宫反而不好意思顺着她接下去。
隆虑公主开口:“陛下,听你刚才的意思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
“人无信而不立。第一次以朝廷的名义跟西域各国往来,朕不要求样样精品,也不能滥竽充数。”刘彻道:“西域人富有,然瓷器、丝绸、茶叶、白纸、白酒这些东西几乎没有。这次的东西好用,他们以后才会继续买。”
平阳道:“看来还是长久的买卖?”
刘彻微微颔首:“没有朝廷的军队,换得千金也运不回来。”
太后赞同:“皇帝说的极是。西域人要不知道咱们的厉害,茶叶丝绸到了那里能被他们抢去。还可能来关内抢。皇帝啊,回头多带些人。”
刘彻道:“会的。酒泉也有驻军。母后不用担心朕,看着据儿别乱来就行了。”
隔辈亲隔辈亲,老太太哪舍得管大孙子啊。
太后实话实说:“你们常写信回来。”
卫莱接道:“这点母后无需担忧。也不知据儿到了没。”
霍去病的府邸离皇宫实在是近,妆奁还没抬出宫门,驾舆便到了。
确保万无一失,通往冠军侯府的路封了,却没能封住百姓,一个个都爬到人家屋顶上看热闹。
发现驾舆旁侧有个身量不足的少年,坊间百姓十分好奇,纷纷问那是何人,居然有资格给卫长公主送嫁。
眼神好的人看到那少年身着玄衣,衣服上暗纹像祥云又像龙,又见那少年侧颜极好,肤色很白,像个没吃过苦的贵公子,坐在马背上抬头挺胸,仪态也不错,不敢置信地说:“不会是太子吧?”
刘彻这个儿子藏的太严实。
长安不少百姓见过刘彻,却极少有人见过小太子。上林苑做工的百姓也认不清他,以致朝野内外对小太子很好奇,好奇他的秉性,好奇他的长相,好奇他的才能等等。
“太子”二字一出,坐在屋地上上的人恨不得跳下来。低头一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巷口还聚集着身着甲胄的禁卫军,胆大的人也不敢往前。
不过,嘴巴却没能忍住,高呼:“太子殿下!”
小太子下意识循声看去。
大声叫喊的人不过试一下,一见真是他,两侧百姓齐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小太子连忙问他姐:“他们叫我做什么?”
卫婉本是又难过又紧张,而这些欢呼声一起,卫婉又觉得脑壳痛,顾不上紧张,“对你好奇吧。”
“好奇我干什么?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卫婉:“好些百姓见过我,表哥还曾打马游街,他们都知道我们长什么样,没见过你啊。”
“那我是不是要像父皇一样,三不五时出去一趟?”
卫婉连忙说:“不行!”觉得这话过于严厉,补一句:“父皇像你这么大三天两头以平阳侯的名义打猎,惹得百姓追着骂。听说现如今有些百姓想起来还骂。你跟谁学也不能跟父皇学。”
“公主,别聊天了,冠军侯府到了。”
卫婉倏然住嘴。
小太子跳下马就去接他姐。
卫婉紧张的发虚,下车时踉跄了一下,小太子慌忙问:“怎么了?姐!”
“没,没事。”卫婉不由地使劲抓住弟弟的手臂。
小太子吃痛,感觉他姐姐的手在抖,顿时觉得鼻头发酸,“姐姐,你若不想嫁,咱们回去吧。”
“刘据!”
太子吓了一跳。
霍去病怒气腾腾朝他走来。
卫婉迟了一炷香,霍去病担心他皇帝姨夫搞事,恨不得亲自入宫迎接。卫青朝他肩上一巴掌,才把他拍老实。
听闻门童报:“公主到了!”
霍去病忙不迭跑出来,结果听到小舅子这么一句,顿时气得口不择言,“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太子只怕刘彻,不怕霍去病,平时也不会这么说。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小太子一想这人抢了他姐姐就来气,昂首挺胸,睥睨一切:“刚刚喊我什么?冠军侯,谁允许你直呼孤名讳?”
卫婉连忙捏一下他的手臂,据儿,别闹。
太子轻轻拍拍他姐姐的手臂:“有我在,姐姐别怕。还没嫁进他霍家,就敢这么跟孤说话。等你跟他拜了堂,还不得欺负死你。”
“我——”霍去病此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我何时欺负公主?”
太子:“孤乃储君,你这么不给孤面子,姐姐只是公主,一介女流,还能让你尊重?”
围观的禁卫忍不住交头接耳。
霍去病顿时急了:“你们别听他胡说!”
“谁胡说?”太子冷声问。
“我胡说,我胡说。”卫少儿挤开儿子,跑出来,“太子,你表哥这是高兴疯了,胡言乱语,改日我收拾他。”
太子故意问:“为何要改日?”
卫少儿被问住。
院中的桑上植转向卫青:“你不出去看看?”
“直呼储君名讳,错在去病。”卫青道:“婉婉这几年为了据儿操碎了心,很多东西学过一遍,为了陪据儿又学一遍。据儿舍不得,心里有气实属正常。这口气出了就好了。现在阻止,往后据儿也得想法子折腾他。这小子以前可没少折腾陛下。”
卫少儿一打岔,霍去病理智回笼,想起小太子只是不懂庶务,并不傻,肚子里的坏水也不少,六七岁大的时候,他皇帝姨夫天天都想把太子扔了。
霍去病立即拱手道:“微臣知错,请太子殿下恕罪。”
“对,恕罪,恕罪。”卫少儿朝霍去病背上两巴掌,打的啪啪的,“太子,你看我打过他了。”
小太子冷哼一声:“打的可真敷衍。”
霍去病咬牙。
卫少儿使足了劲朝他背上一巴掌,拍的霍去病往前踉跄,险些摔倒。
太子顿时乐了:“这还差不多。”
霍去病稳住身体就去接卫婉,端的怕慢一点,小太子又反悔。
“等等!”太子开口道。
霍去病简直想把他踢回宫,“太子殿下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