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鄂妃死后,顺治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也无力承受这巨大的精神刺激,已万念俱灰。他觉得“财宝妻孥,人生最贪恋摆拨不下。朕于财宝固然不在意中,即妻孥亦觉风云聚散,没甚关系。若非皇太后一人一念,便可随老和尚出家去”。其间,他曾要求茆溪行森禅师为他剪掉发辫,以削发为僧,遁入空门。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真正解脱内心的痛苦。但在孝庄皇太后及群臣的奋力阻止下,他的打算未能成功,也就未解脱内心的痛楚、烦闷和思念之情。在这种欲罢不能的情况下,顺治让他最宠信的太监吴良辅做自己的替身,去北京广安门外悯忠寺(法源寺)削发为僧,以还自己的心愿。
太监吴良辅按照主子的旨意,削发为僧,真的在悯忠寺念起佛来。顺治内心稍感宽慰,并于十八年正月初二亲自到悯忠寺观看吴良辅做和尚后的情形。就在这次察看中,顺治对寺院和僧侣生活产生了一种比先前更加炽烈的感情。他用手轻轻拂着香案,对住持僧说:“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极其熟悉和难以割舍,我好像看到我的前世就是一位僧人。”由于这种近似痴情的爱恋,顺治出家的欲望达到了极点。要不是孝庄皇太后派人前来督促他回宫,他一定会留宿于寺院。如果不是他在几日之后便赴黄泉,或许他真的就做了出家的和尚。但历史没有成全他,他还是在皇太后的压力下,怀着无限的悲愁回到了那早已厌倦的皇宫。想不到,这次回去,就再也没有机会善结佛缘,而只留下一个美丽的传说了。就在他回宫的第二天,便因出痘而“圣躬少安”,第三天就已“圣躬不安之甚”,第四天,即正月初五日丙辰,顺治宣原任学士麻勒吉、学士王熙至养心殿,降旨一一自责,定皇上御名,命立皇太子,并谕命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政四大臣,令草遗诏。初六日,三鼓时分,顺治感到生命垂危,大限迫近,急命太监传谕王熙、麻勒吉入养心殿撰拟遗诏。顺治斜躺在病榻上,对二人宣谕:“朕患痘,势将不起,你可详听朕言,速撰诏书。”二人闻谕,即在病榻前开始“恭聆天语”,并“五内崩摧,泪不转止,奏对不成语”。顺治以极为亲切友善的口气说道:“朕平日待尔如何优渥,训尔如何详切,今事已至此,皆有定数。君臣遇合,缘尽则离,尔不必如此悲痛。此何时,尚可迁延从事,致误大事……”王熙、麻勒吉将连夜起草的遗诏送皇帝过目,修改了三遍,直至第二天清晨才最后定稿。又过了一个白天,到初七日子夜时分,身患天花的大清顺治皇帝驾崩于养心殿,时年二十四岁。
顺治生前本欲立次子福全为太子,而孝庄皇太后则坚持立第三子玄烨,正在争执不下之时,顺治派人去征求钦天监监正汤若望的意见。汤也竭力主张立玄烨为太子,理由是玄烨已出过天花,对这一当时被视为绝症的疾病具有终身免疫力。于是,顺治在遗诏中正式宣布立时年八岁的玄烨为太子,即皇帝位。这位八岁登基的少年,就是后来功名赫赫的康熙皇帝。
顺治死后的第二天,即正月初八日,清廷正式为顺治主办丧事。初九日一早,宣诏官来到天安门外金水桥下,向守候了一昼夜的群臣宣读哀诏。诏命百官各退回本衙门守制,头九日需每天到乾清门外哭丧,在治丧期的二十七天内,俱不准私自回家。紫禁城乾清宫内设着顺治的灵堂(乾清宫为皇帝寝宫,设灵堂于此,象征寿终正寝),大殿及东西两庑,俱披挂白幔,乾清门两边,旌旗幡幢林立,建有释、道两个道场。众多的和尚、道士日夜诵经焚香。到正月十四日,宫中举行“小丢纸”仪式,即在乾清门外焚烧顺治生前御用的冠袍带履、珍玩器皿。当仪式宣布开始时,只见孝庄皇太后身着玄色长袍,在全身缟素的宫女们的服侍下,来到乾清门台基之上,面南而立,悲哭不竭。文武百官跪在两旁,泪如雨下,哭声惊天动地。在一片昏天黑地的恸哭声中,火焰渐起,诸种宝器在火焰中散发出五色光亮,并爆出炸豆般的声响。每有宝珠遇焚,便发出一声清脆震耳的声响,这种声响持续了数万下方息。
二月初二日,顺治梓宫[1]移至景山寿皇殿。文武百官从东华门沿路排班至景山,分跪在道旁。运送梓宫的队伍由卤簿(帝王车驾出行时扈从的仪仗队)和象辇开道,后面是上百匹骏马和骆驼,分别背负着准备焚烧的顺治生前所用的绫绮锦绣,账房什器;接着是几十名太监抬着灵舆,灵舆上罩盖黄幔软金帘,内铺紫貂大座椅,太监手捧金壶、金瓶、金盘、金碗及金交床椅杌等随行。灵舆的后面是顺治的棺椁和殉葬而死的贞妃的棺木。皇太后及妃嫔们的素幔步辇尾随其后。当开道的象辇一出东华门,跪拜的文武群臣“俱流泪簌簌不已”,接着便是哭声连片。那驼马所负的绫罗绮绣、金玉珠宝,又在随之举行的“大丢纸”仪式中付之一炬,无数价值连城的御用奇珍异宝统统化为灰烬。
顺治的灵柩一直停放到百日之后,由与顺治生前关系最为密切的僧人、曾为董鄂妃主持尸骨火化的茆溪行森禅师主持,在寿皇殿前焚尸火化。
顺治尸骨的火化,在清王朝入关后的历代帝王中仅此一例。究其原委,一是顺治生性好佛,并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这位生前已被玉林禅师(俗姓杨,字玉林,法号通琇)取了佛家法号为“行痴”的皇帝,自然愿意以佛家弟子圆寂后需火化的规矩行事。除此之外,是为遵循故土先祖之习,因为满族在关外的风俗就是死后火化。顺治崩时,满清入关只有十几年的光阴,本民族的风俗依然保留如初,帝崩而火化是自然之事。葬仪到了他的儿子康熙皇帝一朝已经开始汉化,继而朝野臣民也随之改变得相当彻底。当康熙的儿子雍正皇帝驾崩时,新登基的乾隆皇帝曾对葬仪的汉化专门做了说明并有严格的规定:“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后世圣人易之以棺椁,所以通变宜民,而达其孝心也。本朝肇迹关东,以师兵为营卫,迁徙无常,遇父母之丧,弃之不忍,携之不能,故用火化以便随身捧持,聊以随其不忍相离之愿,非得已也。自定鼎以来,八旗、蒙古各有安居,祖宗墟墓悉隶乡土,丧葬可依古以尽礼。而流俗不染或仍用火化,此狃于沿习之旧,而不思当年所以不得已而出此之故也。朕思人子事亲送死,最为大事,岂可不因时定制而痛自猛省乎?嗣后除远乡贫人不能扶柩回里,不得已携骨归葬者,姑听不禁外,其余一概不准火化。倘有犯者按例治罪,族长及佐领隐匿不报,一并处分。”
顺治帝尸骨火化后,由于他生前选定的陵寝尚未完工,灵骨暂停放于景山寿皇殿,待陵寝工程正式完工后入葬。
关于顺治陵寝修建年代,史书记载不一。较具权威的《昌瑞山万年统志》载:“康熙二年二月丁未遣官祭告,封丰台岭为凤台山,十一日始建孝陵,复封凤台山为昌瑞山,设立满汉官兵,周围建陵垣三十余里。”据此,孝陵的始建年代,应为康熙二年二月十一日。但清宫另一史料,即王先谦编写的《康熙东华录》中所记一道谕旨,却有和前文记载相异之处。顺治十八年十二月辛酉,刚刚继位不久,年仅八岁的康熙皇帝下了一道谕旨给户部:“前因世祖章皇帝山陵(天子墓冢,在秦曰山,在汉曰陵,统称为山陵,喻其高耸)大工及滇闽用兵钱粮不足,不得已于直隶各省田赋,照明末时练饷[2]例,每亩暂加一分以济军需。今思各省水旱盗贼,民生未获苏息。正赋之外复有加征,小民困苦,朕心殊为不忍。若不急停以纾民困,必致失所。除顺治十八年已派外,康熙元年通行停止。尔部作速刊示,通行晓谕,使小民咸知。”
顺治皇帝的孝陵
顺治崩后的谥号为世祖章皇帝。康熙的这道谕旨中所说的世祖章皇帝山陵,即清东陵的孝陵。可以推知,这时孝陵已经开始兴建了。而从《世祖章皇帝实录》中还可以看到,早在顺治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就有“户部题:世祖章皇帝守陵内侍共四十四名,官员人役共六十六名,应给园地共三百八十余晌[3],请将附近地亩,圈取拨给,从之”的记载。而到了闰七月初三日,便有“以原任副都统福喀为世祖陵总管”的词句。至这一年的九月初十日,已“设兵一千名守护世祖章皇帝陵”了。这段记载又进一步说明,在顺治十八年,孝陵的兴建已初具规模了。
孝陵陵寝的建筑,基本上沿袭了明十三陵的制度,再加以发展和改进而成,从而开创了清代独有的陵寝风格和规则。孝陵之后清代各帝陵寝,其建筑风格和模式基本相同。只是顺治帝的孝陵由于当时国家财政困难以及政权不甚稳固,显得某些地方在质量上较之后代有些粗糙。但它作为清代帝王陵寝的建筑设计蓝本,保持了它独有的历史地位,并延续发展了下去。
顺治皇后陵寝明楼周边呈馒头状的坟包是二十八位女子的坟墓,除待年宫中,先于顺治帝而亡的悼妃外,大多为二十岁左右的年龄,顺治皇帝宾天之时,一同被赐死殉葬于一个又一个“馒头”之下,成为阴间之鬼
孝陵陵寝整体建筑由神道碑亭[4]开始,往北依次为东西朝房[5]、东西班房[6]、隆恩门[7]、东西燎炉[8]、东西配殿[9]、隆恩殿[10]、陵寝门、二柱门[11]、石五供[12]、月台及礓?、方城[13]、明楼[14]、月牙城[15]、宝城[16]、宝顶[17]。周围是高大的红墙环绕,与隆恩门相衔接,全长5600多米。整座陵寝,以金星山为朝山[18],影壁山为案山[19],昌瑞山、雾灵山和东北的长白山为来龙[20],在东侧马兰河,西侧西大河的萦绕下,山水相映,构成了一幅世之罕见的完美的山水风景图画,充分体现出陵址的选择者和陵寝建筑设计者的独具慧眼和匠心所至。
顺治帝崩后,按照清初的殉葬制度,仍然要选宫女、太监为之殉葬。据汤若望在回忆录中的记载,早在董鄂妃薨逝之时,由于“皇帝徒为哀痛所致,竟致寻死觅活,不顾一切。人们不得不昼夜守护着他,使他不得施行自杀。三十名太监与宫中女官悉行赐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中缺乏服侍者”。对于这一野蛮而残暴的决定,当时的茆溪行森禅师及和尚旅庵、山晓三人联合群臣给予了坚决的抵制和劝阻。顺治无奈,只得妥协,并召三和尚入宫,将原来的决定改为“曷若使之出家学道,以报皇后”。对于顺治态度的转变,三和尚合掌称颂云:“诚古佛心也。”于是,三十名太监宫女出家,算是保全了性命。但顺治崩后,还是有二人为之殉葬而死。这二人一为宫女董鄂氏,一为太监傅达理。董鄂氏以身殉帝后,被追封为贞妃,初葬黄花山,后迁葬孝东陵[21]。太监傅达理被葬于陵区外许家峪东,陵墓称贞臣墓。
康熙二年四月二十二日,顺治皇帝的棺椁迁往孝陵。这一天黎明,清廷王以下、奉恩将军以上的内大臣及侍卫,分列于景山寿皇殿外,公侯伯以下满汉文武百官全部聚集到东华门外,以示迁送之礼。年少的康熙亲自奠酒,哀乐声中,悲恸不已。群臣无不热泪纷纷,如丧考妣。梓宫每经过门、桥之地,都要停下进行奠酒之仪,每天宿驻享殿皆供献奠酒,举行哀礼。至六月初六日,顺治梓宫抵达孝陵,与先前逝去的孝康章皇后(佟佳氏)、孝献端敬皇后(董鄂氏)合葬于地宫。康熙七年(1668年)正月十一日所立的孝陵圣德神功碑之上,有“皇考遗命,山陵不崇饰,不藏金玉宝器”,故而有孝陵为空券之说。而有的传说则是孝陵地宫内只葬有一把扇子、一双鞋子。这个传说是附会顺治出家的故事而来。实际上,孝陵地宫内宝**只放有三个骨灰坛。顺治居中,两个皇后分居左右(孝康在左,孝献在右),与碑文相符。不知是满洲女真族的旧有风俗起了作用,还是顺治笃信佛法而得佛陀的回报,这个“不藏金玉宝器”的空券,在二百年后清东陵的连续浩劫中,竟一次次躲过了盗墓者的洗劫而安然无恙,并成为清东陵所有陵寝中唯一一座没有被盗掘的陵墓。
注释:
[1]梓宫:皇帝、皇后的棺木。因其常用稀有的梓木(亦有以名贵的楠木替代者)制成,如同死后所居之宫殿,故名。清代帝后的梓宫一般为两层,内棺外椁,材质坚硬耐腐。采满洲式棺样,平头齐尾,两侧板直,棺盖向上斜坡,前端有一木板葫芦,名为“葫芦材”。梓宫成形后,内棺周身涂以朱漆,雕有填金的梵字经咒和底饰纹样,外椁则先用一百匹高丽布缠裹衬垫,再漆饰四十九道,工序各有不同名目。第一道叫钻生漆,第二道叫通漆灰,第三、五、七……三十九等单数道叫漆满糊布,第四、六、八……四十道等双数道叫压布漆灰,第四十一道叫中漆灰,第四十二道叫细漆灰,第四十三道叫浆漆灰,第四十四道叫糙漆,第四十五道叫垫光漆,第四十六道叫退光漆,第四十七道叫笼罩漆,第四十八道叫金胶漆,最后一道叫满扫金(较高级的金作方法之一,即将金粉用羊毛排刷轻扫于工作面上,使其均匀地贴住,然后以棉花压实,再扫掉残余的浮金。具有光泽柔和、色彩均匀、无绽痕等特点,但用金量较大)。每漆一道,同时另在一块木板上也漆一道,作为记录。待四十九道漆上完时,就根据该木板断面漆的层数厚度来检验品质。漆饰完毕,还有一系列的加工。其制作之复杂,用费之奢靡,远远超过古制。而皇贵妃以下至嫔的棺木称金棺,漆饰的次数按等级递减;贵人以下的棺木称彩棺,只涂朱漆。
[2]练饷:明末苛税。崇祯十二年(1639年),据杨嗣昌建议,命边镇及畿辅、山东、河北四总督各抽练兵额七十三万人,每亩田赋加征一分,共计银七百三十余万两,称为“练饷”。与辽饷(用于辽东抗满)、剿饷(用于剿灭流寇)并称为“三饷”。
[3]晌:同垧,土地面积的计算单位。一人一日所耕土地谓“晌”。清代曾定六亩为晌,但各地面积大小不等,东北多数地区十五亩为一晌,西北则三至五亩为一晌。
[4]神道碑亭:俗称小碑楼、小碑亭,清代始设,关内九座帝陵均建神道碑亭,后陵唯昭西陵、普祥峪定东陵、菩陀峪定东陵有之。其建筑形式与圣德神功碑楼相似,但规模较小。亭内有石雕赑屃趺驮神道碑一通,额题“大清”二字,碑阳以满、蒙、汉三种文字(满文居中,蒙文在左,汉文在右,满文字体最大)镌刻“××(帝陵刻皇帝的庙号与谥号全称,后陵只刻谥号全称)之陵”等字。神道碑亭位在陵寝主体建筑之前,具有指示陵主身份的功用。自道光皇帝慕陵裁撤圣德神功碑亭后,便将神道碑一物二用,碑阳镌刻陵主的庙号、谥号全称,碑阴镌刻嗣皇帝追思先帝的碑文。
[5]东西朝房:左右对称而建,单檐硬山顶(前后两坡,屋顶两端与山墙齐平),覆黄色琉璃瓦,设前廊,每座房后都有两个砖砌大烟筒,房内置锅灶,为祭祀时置办供品的地方。因其位置和建筑形式与皇城内的朝房(群臣恭候皇帝临朝升殿的地方,位于午门外)相似,故名。东面是茶膳房,负责熬煮奶茶(游牧民族的传统饮料)、烹调膳品;西面是饽饽房,负责料理各种面食、点心。妃园寝大门外亦建有茶膳房、饽饽房,改用布瓦(黏土烧成的青灰色防水瓦片,因在制坯过程中模具上附衬布料而得名)盖顶,亦不设前廊,且因妃嫔无众臣朝拜,故称为“东西厢房”。
[6]东西班房:又称东西值房。左右对称而建,布瓦卷棚顶(前后坡相接处不起脊,做成弧形瓦垄铺卷过屋面),是八旗官兵守陵值班时歇息栖身、躲风雨、避寒暑的地方。
[7]隆恩门:祭殿区的大门,两边接红色宫墙,墙顶覆黄色琉璃瓦。秦汉、唐宋时期的皇陵围墙呈方形,每面各开一门,封土居于中央。到了明太祖朱元璋时,将陵院改为长方形,前方后圆,三进院落,封土居于最后一院,只留南面一个大门,称祾恩门。清代时改名隆恩门,俗称宫门。门分三道,西为王公大臣行走之“臣门”,东为皇帝通行的“君门”,中为帝后梓宫通行的神门,用以区分尊卑圣凡,但皇帝祭奠亡后(如嘉庆皇帝祭孝淑皇后、道光皇帝祭孝穆皇后),或皇太后祭奠亡子(如孝庄祭顺治皇帝孝陵,慈禧祭同治皇帝惠陵),则由神门出入,表示人伦之序。
[8]东西燎炉:又称东西焚帛炉。单檐歇山顶,通体用黄色琉璃构件砌筑,造型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左右对称而建,用以焚化祭陵时供奉的祝版、制帛、纸张(包括各式色纸、素纸)、金银锞子(用金银纸折成的小元宝锭)等。
[9]东西配殿:又称东西庑。单檐歇山顶,覆黄色琉璃瓦,左右对称而建。清代帝后陵寝的东配殿为存放祝版和制帛之处,祭日当天取出后供奉在隆恩殿内,祭毕焚化。每当大修隆恩殿时,帝后的神牌暂置东配殿内安放,竣工后再移回隆恩殿。皇帝谒陵期间,亦可临时至东配殿小憩。西配殿为喇嘛诵经之处,每当帝后祭辰之日,陵区附近的皇家寺庙(东陵为隆福寺,西陵为永福寺)会派十三名喇嘛在此焚香助念,超度亡灵,其余时间则长期闭门不开。
[10]隆恩殿:唐宋时期称献殿,明代称祾恩殿,即祭殿、享殿,俗称大殿,每年举行清明、中元、冬至、岁暮、忌辰等五大祭。它是陵寝最重要的一座地面建筑。一般为重檐歇山顶,覆黄色琉璃瓦,殿前有月台,以礓?(或作姜?,以砖石砌成的斜坡道,其看面呈锯齿状,是台阶的特殊形式)上下。清代帝后陵寝中的隆恩殿,除了昌西陵、慕陵、慕东陵为单檐歇山顶,昭西陵为重檐庑殿顶之外,余者均为重檐歇山顶。其月台前陈列铜鼎式炉、铜鹿、铜鹤(鹿与六谐音,鹤与合谐音,寓有“六合同春”之意),殿檐下悬挂一方以满、汉文书写的红框青底金字“隆恩殿”匾额。隆恩殿内设暖阁(以门扇、隔板、天花板等在殿堂内建造的小屋)三间,分别供奉着死者神牌、佛楼(或作仙楼,自乾隆皇帝裕陵开始设置,皇后陵寝仅泰东陵、菩陀峪定东陵有之)。暖阁内亦存放金玉器皿、陵图及死者画像,四壁为锦绣壁衣。暖阁前设帝后之龙凤宝座,座前是供案,案前放置牲匣,匣前有五供(中间一只香炉,左右各一对烛台、花瓶)。每当祭陵日,将神牌由暖阁中取出,置于宝座上,备齐一应供品,然后上香、进帛、献爵、行礼,场面庄严肃穆。
[11]二柱门:木石结构的冲天式(即柱子高过楼顶)牌坊门,明代称棂星门。左右为两根石柱,形似华表而为棱柱身。两柱间有门框,框上有门楼,顶覆黄色琉璃瓦。据传源于西汉,初为“祈灵星,求五谷丰登”而设。在由祭殿向寝宫的过渡中,起着建筑美学上的连接作用。只见于帝陵,后陵不设。
[12]石五供:用石雕成的象征性祭器。下为须弥座,形同供案,上设石香炉一只,石烛台、石花瓶各一对。香炉的炉顶、花瓶内的花和烛台上的烛火,虽不能实用,但它却象征着皇陵香烟鼎盛,仙花常开,神火不灭,长眠于地宫之内的陵主时刻都在饱纳着后代子孙的供养。
[13]方城:坟冢前的方形城台。古代帝王丧仪讲究“事死如事生”,故陵园内建有“寝宫”,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每天有宫女侍奉。到明太祖朱元璋时,取消寝宫之制,废止留宿的宫女,撤销日常供奉,将原来的寝宫改建成方城与明楼。方城建于月台之上,与宝城相连。城台东、西、南三面砌城堞,北面砌宇墙。有的方城两侧直接建梯道,可供上下。有的方城正南中央设有一个南北向的拱券门洞和帽钉城门,称为古洞门或瓮门,可由此进入月牙城内,再循转向踏跺(又称磴道,即砖石阶梯)登明楼、上宝城;若无月牙城,则在古洞门内尽头处两侧另开扒道口下券门,拾级而上,经转向踏跺上宝顶,再登转向踏跺可至方城、明楼。清代一般帝后陵寝的方城两侧设有看面墙,其作用是将方城前面的院落与宝城、宝顶分隔开来,并将陵园东西两边的宫墙和宝顶后方的罗圈墙(或作罗锅墙,即平面呈半圆形或弧形的围墙)联结在一起。看面墙设有角门,由此可进入宝城与罗圈墙之间的交道。
[14]明楼:明清两代皇陵中的最高建筑,位于圆形宝城正前方,实则与宝城合为一体,明楼坐落在方城之上,作用近似碑亭。重檐歇山顶,覆黄色琉璃瓦,四面墙各开一个券门,楼檐下额枋正中悬有红框青底的匾额,刻陵名二字,字涂金彩。楼内竖立一通石碑,碑顶雕有蟠龙,碑额镌刻国名二字,碑阳镌刻“××××(帝陵刻庙号和谥号,如世祖章皇帝;后陵只刻谥号,如孝庄文皇后)之陵”等字,宇涂金彩,故又称圣号碑,作用与墓碑相同。清代帝后陵寝明楼内的丰碑,碑阳用满、蒙、汉三种文字镌刻,朱砂涂面,俗称朱砂碑。另外,景陵皇贵妃园寝和裕陵妃园寝亦别开特例,为悫惠、惇怡、纯惠皇贵妃建方城与明楼,明楼为单檐歇山顶,明楼内的丰碑形式同前所述,但碑阳仅用满、汉两种文字镌刻“××××皇贵妃(谥号)园寝”等字。
[15]月牙城:方城与宝城之间的月牙形小院,东西两侧有转向踏跺,可登明楼、上宝顶。月牙城迎面的墙中央贴砌琉璃照壁,正对着方城的古洞门。琉璃照壁既具有美化装饰作用,还遮掩了地宫入口隧道的券脸(拱券外端看面的砖石)。从照壁向南的地面上有一段神道,这里是全陵神道的起点,其下方即为进入地宫的斜坡隧道。封闭墓道和修建月牙城是整个陵寝工程的最后一道工序。据传,古代多征集哑巴来构筑月牙城,他们白天休息,晚间施工,上下工途中皆蒙着眼睛,完竣后被遣送至人烟稀少处居住,以免泄露地宫秘密,故俗称哑巴院。
[16]宝城:坟冢外围之圆形或长圆形城墙,以城砖垒砌,是陵园的最后部分。宝城前部与明楼、方城相接,城中用黄土填实。帝后陵寝的宝城上铺砖为缓坡道,称为马道,环绕一周,以供登行。马道之外檐是宝城城墙,做成雉堞,内檐是宝顶宇墙,顶覆黄色琉璃瓦。每隔一段距离,设石螭首(又名苍龙头,龙首形的排水构件,俗称水簸箕)伸出宝城外,以排除宝顶、宇墙、马道上的雨水,外侧墙根再置散水道,让水流入下水沟中,以保持墙体干燥。清代皇陵的宝城以长圆形居多,且直径较小,故宝城外另设罗圈墙一道,与陵寝的宫墙整合为一体。
[17]宝顶:又称独龙阜,皇陵内的坟丘封土。呈圆形或长圆形,向上隆起尖顶,高度超过宝城,其大小因国势兴衰和陵主的身份高低而异。明代帝陵的宝顶以黄土填成,中心以白灰掺黄土夯筑堆高。清代帝后陵寝的宝顶则更讲究,均以白灰、砂土、黄土掺和成“三合土”,一层一层地夯穿,又使用江米汁浇固,加入铁钉,所以十分坚硬,不怕风吹雨打。宝顶上满植苍松翠柏,既符合古代树墓之礼,亦象征风水畅旺,子孙之江山万年长存。
[18]朝山:又称朝砂、远朝、前应、外阳、照山。指位于宅地或墓地基址前方而又遥对主山(穴山)的高山,如人臣面君,敬对而拱拜,故名。朝山是寻龙点穴的佐证,也是基址前瞻视线的收束点,与主山相互呼应、映衬,成为回视的对景,可增加层次感和深度感。山形以端正圆巧、秀媚光彩、平正整齐、回抱有情为吉。
[19]案山:又称近案、前案、迎砂、中阳、宾山。指位于宅地或墓地基址近前而又隔水的矮山,似贵人几案,可俯而凭之,故名。案山与主山相互呼应、映衬,成为回视的借景,增加层次感和深度感,具有屏障、聚气的作用。山形以清秀特异为吉,古人常象其形于文人用品以取名,如笔、笔架、几等。基址前方如无自然天成之案山,可用人工加以堆叠培填,但必须配合主山、朝山之高度,以求均衡。
[20]来龙:又称来脉。中国堪舆家将山势绵延起伏譬喻为“龙”。所谓来龙,即聚结在宅地或基地基址后方做屏障,成为其天然底景的山系。山形宜端正凝重,层叠深远,中间高而两侧稍低,忌孤峰独秀,最好包括主山、父母山、太祖山、少祖山等几重山脉,共同形成两翼横展拱抱的“大帐”,以抵挡风沙,迎纳阳光,收拢视线。而连接的脉络山如来龙的脊背,即所谓“龙脉”。龙脉在适当的位置停蓄,融结成“龙穴”,乃山川气脉之聚结处,是最适于立宅安坟的福地。
[21]孝东陵:清代第一座皇后陵寝。肇建年代不详,竣工后初名“新陵”,玄烨之嫡母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奉安后称“孝惠章皇后陵”,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二月以其位于孝陵之东,遂正式定名为孝东陵。它是清代关内的十六座帝后陵寝中,唯一在陵主入葬后始定陵名的陵寝。因当时典制尚未完善,故将清世祖福临的七位妃、四位福晋(侍妾)和十七位格格(侍妾)与孝惠章皇后同葬,等于是后陵兼妃园寝。陵内共有两进院落,规制低于帝陵,“前朝”不建圣德神功碑亭、龙凤门、石像生、神道碑亭,“后寝”无二柱门、月牙城,方城内则不建看面墙及角门,形成了清代皇后陵寝的基本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