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胥携狗剩在吴国境内一路向纵深穿插,在一个叫吴趋的地方,偶然结识了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名叫专诸的流氓无产者。此人相貌凶恶,声如巨雷,其特长是打架斗殴,好勇斗狠。就其生活志趣而言,打架就是过年,过年就是打架,不见鲜血无精神,一见鲜血就兴奋,为当地著名恶棍兼义士。
子胥与专诸的相识,如同深山老林中一条正被猎人追捕的饿狼,突然遇到一只独霸一方又孤独郁闷的狈,二者气味相投、嗜好相近、一拍即合,当场结为八拜兄弟,开始狼狈为奸图谋杀人放火之勾当。专诸凭着自己在当地作为著名霸头的所见所闻所感,向伍子胥介绍了吴国朝野内外的情况,并特地劝子胥寻找机会结识公子光。按专诸的观点和看法,名字叫僚的那位吴国最高领导人,是个无恶不作、不得人心的混蛋君王。而那位叫光的公子,则是位智勇兼备,礼贤下士,为吴国群臣和百姓敬重,日后必成大业的非凡人物。如果子胥能够得到他的帮助和扶持,在适当的时机借兵伐楚,当有很大希望。子胥得此指点,很是感激,但转念一想,就凭吴国一个流氓都能知道这么多朝廷内幕,可见这个叫僚的家伙实在是统治无术的窝囊废,那把最高领导人的椅子或许真的要挪动一下了。
子胥在同专诸的交往中,隐约感到这个狈身猪脑的家伙,以后可能会有些用处,便故作近乎又直白地说道:“多谢老弟的指教,为兄一定牢记在心,倘日后需义弟相助之处,请千万不要推辞。”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如果哪一天我打算杀人放火了,具体的事务还得你来操办。
专诸听罢,头高高昂起,手咚咚地拍打着胸脯高声嚷道:“没问题,咱俩既已是八拜结义的哥们儿了,就如同骨肉之亲,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恨就是我的恨,凡在吴国地面上,如需我出面摆平的人或事,只要老哥言语一声,我舍出身家性命也要为哥尽力,毫不含糊。”
子胥望着专诸醉汉一样张牙舞爪的狂态,心中暗叹:“好一只**的公猪啊!看来历史正在证明,对待这只公猪,无须用多情的老母猪来引诱,只需一把糟糠放在面前,这只猪就会舍生忘死,撞翻栏杆,跳将出来,围着你的身边哼哼个不停了。唉,想不到这堂堂大吴国也是猪狗横行,苍蝇满天飞呀!如果这些猪狗不除、苍蝇不灭,这大吴也就永无宁日,至少这社会秩序和卫生条件就很难达到国际标准了。”子胥暗自叹着,做恋恋不舍状同专诸洒泪相别。
虽入吴境,但作为一名逃犯,子胥举目无亲,一时又难以找到和吴王接触、结交的门径,只好同其他的无业游民一样在街市上四处游**,以寻找发达的机会。寻了几日,见无事可做,便弄了一只箫和一身讨饭的行头,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爱谁谁的架势,携狗剩一边吹箫,一边讨饭,一边悄悄地等待机会。终于有一天,子胥吹箫从吴市街头走过,被一个名叫被离的人悄悄盯上了。这被离长相虽与专诸十分相近,却不是专诸一样的匹夫莽汉,此人乃一通天人物,无论是吴王僚还是公子光,都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腹。但是,这吴王僚与公子光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症结就在于吴国最高领导人那把金光闪烁的椅子。
吴国自建国起,王位传至仲雍第十九代孙吴王寿梦时,便成为有千里疆域并可以与强大的齐、晋、楚、秦、鲁等国抗衡的新生力量。这寿梦有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诸樊、次子馀祭、三子馀昧、四子季札。寿梦奔赴西天之后,按照兄终弟及的内部规矩,诸樊、馀祭、馀昧三兄弟先后按序继位。
伍子胥吹箫乞市
但当馀昧死后,其弟季札对当王没有兴趣,不愿继位,而馀昧的儿子州于趁机抢占了君王的宝座,是为吴王僚。面对吴国政坛的突变和吴王僚登台的事实,诸樊的长子即公子光对此深为不满,按他的理解和吴国的老规矩,既然季札不愿意坐头把交椅,那这个位子就应该由下一辈人来继承,而在下一辈人中,公子光在兄弟中年龄最长,这把君王的交椅理所当然地应由他来坐,而不是由对方强行抢占。自此之后,吴王僚与公子光之间便埋下了仇杀的种子。按公子光的打算,早晚有一天他要除掉这个不按规章制度办事,与自己争抢宝座的吴王僚。
当然,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当时的情况是,满朝文武大部分仍属于吴王僚的死党,一时难以下手。不过公子光是位天资聪颖、文武双全且富于心计之人,他长于权谋,喜怒不形于色,对于自己的计划,在暗中做着积极准备。他通过领兵对外作战等手段,在捞取大量政治资本的同时,也骗取了吴王僚的信任,形势一步步向着有利于公子光的方向发展。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公子光结交了一个整日走街串巷,替人算命看相、预测凶吉,名叫被离的流氓无产者。此人的言论和观点虽大多都是自欺欺人的鬼把戏,但毕竟在江湖流浪多年,自有他能言善辩、油头滑脑、随机应变的小聪明。在手下没有其他更优秀的人选的情况下,此人便暂时被纳入公子光的势力范围之内。为了便于工作,公子光亲自出面在吴王僚面前推荐被离当上了吴市的警察局长,有了这身行头做外衣,公子光又暗中任命被离为自己刚成立不久的一个秘密恐怖组织的领导人之一,其主要任务是帮助物色结交一流杀手,特别是要发现、笼络和收买国际级的恐怖大鳄,以为己所用。如此一来,原本流浪街头的算命先生被离时来运转,突然一步登天,冠冕堂皇地成了一名正式国家干部,且身居要位,从此开始人五人六地招摇过市了。从日常工作来看,他是吴王僚的臣,但暗中却是公子光手下的一名高级特务兼恐怖分子首领,也就是说他拿着吴王僚发的工资为公子光办事,且这些事都与推翻吴王僚的政权有着很大的关联。
史载:吴国国王诸樊死时传位给其弟馀祭,馀祭又传其弟馀昧。按照当时兄终弟及的礼制,馀昧应传其弟季札。季札不受,则应传给诸樊之子姬光。但馀昧却将王位私自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僚,从此埋下祸端(胡劭长绘)
被离带领几名手下弟兄,鬣狗一样在吴市以视察民情,了解治安状况,解决百姓疾苦,尤其是向五保老大娘送温暖之机,四处猎获所需要的人才。有一天,路过一个地下通道时,他突然听到了在阴影中的伍子胥吹动的箫声。被离立即驻足倾听,他早些年靠算命卖艺为生,所以对音律很是精通,只一听就大吃一惊。这箫声非同凡响,内中充满了悲怆忧愤的情感,洋溢着苍凉激越的味道,听上去令人不禁悚然。被离被箫声吸引,循声而来,待见了伍子胥,见此人相貌出奇,正是想象中的恐怖大鳄,便感到有过问一下的必要。于是立即以查良民证、暂住证、打工证等“三证”为名,将身无一证的伍子胥和狗剩带到治安分队一间密室开始审问起来。经过一番斗智斗勇的交谈,子胥终于吐露了真情,并表明了自己来吴国想图谋报仇雪恨的决心与志向。
面对这条可遇不可求的国际级恐怖大鳄,被离于惊喜之中一面派人告知吴王僚,一面暗中通报公子光,使后者及时掌握有关情况,以便利用对方为自己的政治行动服务。
这吴王僚一听国际恐怖大鳄伍子胥逃到了吴国,并已落入被离之手,带着好奇与惊喜命被离火速将人弄到王宫,看看这大鳄是一副如何令人恐怖的嘴脸。当子胥被押入宫殿时,吴王僚看到的是一条气宇轩昂、相貌堂堂的血性汉子,完全不是想象中牛头马面、蛤蟆嘴老鼠眼的恐怖形象,遂对子胥产生了几分好感。殿前的子胥一看吴王的态度,立即意识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便抓住机会,满腔悲愤地痛说了一顿革命家史,直说得涕泪横流,满腔怒火。吴王僚被子胥的阶级仇、民族恨以及伍家的千古冤情所打动,当即拍案而起,表示一定要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兴兵伐楚,助子胥这条恐怖大鳄一臂之力,为伍氏家族报仇雪恨,解放千百万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楚国人民,为谋求世界人类的福祉而贡献自己应有的力量。为表示诚意,吴王僚还当场弄了顶上大夫的帽子给子胥戴上。由此,子胥结束了流浪汉的生活,成为吴国朝廷中一名官员。
公子光得到伍子胥入吴的情报后,开始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听说被吴王僚所收买利用,才猛然认识到这条恐怖大鳄的价值。为将子胥弄到自己的门下,为自己正在预谋的反革命政变效力,一番思虑之后,他决定用计离间吴王与子胥的关系。公子光先是秘密对吴王僚说道:“这伍子胥只不过是楚国的一名逃犯,是楚国朝野正在合力捉拿的现行反革命分子,是一条丧家落水的资本家的走狗,对这么一条落水狗,你不但不去痛打,反而还要把他弄出来,捧到轿子里抬着,你想一想,一条狗坐在轿子中,他能感激抬他的人吗?你这样做不是明摆着有病吗?”
吴王僚听了公子光一顿数落,深受启发,不禁大骂道:“他娘的,差一点叫这条丧家之犬给耍了,赶明日给他点狗食,让他离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此后,吴王僚命人在都城外的深山中划出一块地盘,让伍子胥携狗剩到那里开荒种地,自谋生路。子胥闻变,尽管很不情愿,怎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暂去山中耕作活命,以图东山再起。
正当伍子胥隐居山中,白天耕作、夜望星空,并在忧郁中做着各种关于未来的梦时,公子光适时地造访,并多次送来米粟布帛和家奴姬妾等以示笼络。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伍子胥落入了公子光的圈套,并成为这位新主子的铁杆心腹。也就在这个时候,寂寞忧郁的伍子胥带领家奴外出打猎时,在穹窿山被孙武的部下活捉,并上演了强灌辣椒汤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直到被孙武遇到并带到了自己的住处设宴款待。
子胥在穹窿山根据地的高级餐厅里,向游击兵团总司令孙武上将痛说了自己的经历,以及流窜到吴国,准备发动一场伟大的革命战争,将楚政权一举推翻的崇高理想和远大志向。这个理想和志向与孙武的革命对象及政治主张虽有分歧,但大的路线方针基本相同,都是要先把天下搞乱,然后再一一收拾,此所谓只有天下大乱,才有天下大治的光辉思想。待二人在酒桌旁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并经过了几乎所有酒场所具有的窃窃私语—慢声细语—豪言壮语—胡言乱语—默默无语等五大程序之后,两人便成了生死相交的铁哥们儿。
三天后,子胥在离开穹窿山游击兵团司令部时,握着孙武的手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革命尚未成功,你我都需努力。你在这山中根据地率领兄弟们继续坚持游击战斗,我回去策动一次政变,待时机成熟,做你的内应,争取进一步胜利。”言毕,作别孙武,率领众家奴骑马驱狗消失在苍茫的山野峡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