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碰面,卫子安先乖巧地打例行招呼,叫了声“姐姐”之后就牵上苏潋的手。
卫子安从来不是一个会告状的小孩。
除了被苏潋亲眼所见的,每次被人欺负都是苏潋通过他的情绪,或是身上的蛛丝马迹发现的。
有时候苏潋也想不明白,未来那个搞死人跟捏只蚂蚁一样简单的反派在幼崽时期怎么这么弱。
但没人解答,只有他看起来真的弱的事实摆着。
苏潋懒得使迂回,直接问:“子安,熊壮壮今天在学校又找你麻烦了?”
卫子安闻言转头看了苏潋一眼,复又低下头看着鞋面,半晌才声若蚊蝇“嗯”了一声。
之前每次为卫子安出头苏潋都是点到为止,直接给欺负他的人一个狠狠的教训以绝后患对苏潋没有好处。
毕竟反派幼崽的每一次险境都是苏潋表现的机会。
但也许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也许是卫子安日渐加深的依赖,苏潋此时有点恨铁不成钢了。
“你……”
可话到喉头又想起副本剧情,想教他被欺负要打回去的话不得不咽回去。
转头看此时表现得畏缩的卫子安,心里的火气又按捺不下,不知不觉脚步就扯得大了些,连带着卫子安不得不小跑起来。
下了天桥,苏潋的火气也没见消。
卫子安本来留着身上的尘土痕迹只是想要苏潋心疼关心自己。
毕竟平时看到自己受伤或是被欺负,苏潋都会轻声安慰,偶尔揉揉自己的脸和头发,偶尔还会有拥抱。
但是她现在很生气。
为什么?
卫子安没来得及想明白,就被路上的石块绊得踉跄了两步,这一扯也松开了和苏潋牵着的手。
既然没摔倒也就也没什么事,手松了就松了吧,苏潋索性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苏潋在卫子安面前从来都是暖心护短的形象,这突如其来的漠然情绪就像一剂猛药,当喉灌得卫子安一阵心慌苦涩。
乍一稳住身形赶忙就追了上去。
苏潋没走几步手就被扯住了,身后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姐姐,我错了。”
还没等来回应,卫子安就急了,直接上前抱住苏潋的腰不让走。
“我做错了你可以骂我的,打我也可以,但是不要不理我,姐姐……”
卫子安将苏潋勒得很近,整个脸也埋在她后背,抽泣声在凑近她后心的位置响起,苏潋被箍得生疼,但心也软了。
毕竟从降落副本以来,就是自己护着的崽,哪怕中间偶尔夹杂着不单纯的目的,终究还是会舍不得。
苏潋叹了口气,转身搂着卫子安,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等了卫子安一小会儿,苏潋才开口道:“哭够了没?”
语气如往常没过多起伏,卫子安却从中听出别番的意味,原本还以为苏潋愿意安慰就是不生气了,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卫子安抬起头看向苏潋,狗狗似的眼睛含着泪,委屈巴巴的。
之前这个神态总能成功让苏潋心软,但眼下苏潋垂着眸子跟他对视却一脸的波澜不惊。
卫子安不敢再使心眼了,只能乖乖说了句“哭够了”,而后试探着重新牵起苏潋的手,朝福利院走去。
非休息日的傍晚,福利院里会开学习室,为院里上学的孩子们提供学习场所,到休息时间再统一回生活楼。
男孩子洗漱比女孩子省事,每次都是卫子安先到学习室占位置。
下午回到院里一起吃饭的时候,苏潋一言不发,倒是没有生气的迹象了,但也没对卫子安过多关注。
因为这,卫子安从两人回各自楼层洗漱开始就一直忐忑到现在。
就在卫子安等不及打算上楼去等着的时候,苏潋这才提溜着书包款款而至。
下午之所以生气,其实她也只想卫子安能硬气起来,别一个未来大反派被欺负得不敢言语,忒没牌面了。
但显然现阶段并非引导的好时候,所以苏潋坐下之后就开始埋头写作业了。
苏潋这边心无旁骛,但卫子安就不行了。
因为他耍的小聪明让苏潋生气了,消气了吗也没说,虽然他聪明,但他现在只是个七岁的小朋友,实在猜不透。
是以当苏潋欻欻写好作业之后,一侧头就看见卫子安这呆子在捶自己脑袋。
苏潋失笑,心想终归没办法把这小朋友和未来反派划等号。
把写好的作业摞起来后,就拉着卫子安的手出学习室去找能说话的地方。
苏潋把卫子安拉到生活楼侧面,铁皮罩的灯泡下几只蛾子环绕着扑腾。
卫子安背手低头抿着嘴,但又时不时地抬头看向苏潋,观察着她的表情。
好一会儿了,才说:“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这小朋友纠结了一晚上,苏潋也挺无奈的。
伸手掐了一把他脸上的嫩肉,这才说道:“子安啊,姐姐不是生你的气,只是有点无奈而已。”
卫子安不解看向她。
苏潋说:“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被熊壮壮欺负了,你每次总要忍着。姐姐说过的,挨打了,只要打得过,你就得打回去,不然只会招来变本加厉的欺负。”
卫子安这下知道苏潋为什么生气了。
但他心想,万一动手之后再没人敢欺负他,苏潋还会在他身边吗?
他不能确定,更不敢冒险。
他不想要那个万一这才忍着。
卫子安低头,抬脚踢了踢一旁的小石子,嘟囔道:“只要姐姐在,我就不会被欺负…啊…”
苏潋见他这样索性蹲下来,看着他眼睛说:“可我总有不在的时候,那到时你怎么办?你想过吗?”
卫子安委屈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在苏潋错愕的瞬间又变成熟悉的委屈:“姐姐怎么会不在,你会离开我吗?”
话题总说不到重点,苏潋不打算再跟他拉锯,站起身回道:“这个谁能说得准呢?在这长到十八岁就得独立出去,或者中途能被收养,可不就也是离开?”
卫子安没有吭声。
苏潋揉了揉他的头:“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