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看着顾则淮,她认得顾则淮眼中的神色,疏离且带着防备,只点点头,带着两个媳妇走了。
顾则淮看了看外面守备森严的护卫。
傅明月出事,他一时不能断定是什么缘故,如果是有外人潜入,那就要先把正院防备好,这些人……暂时不能撤掉。
这件事,得查清楚才是!
回到东次间,看到傅明月竟然躺在迎枕上睡着了,顾则淮脸色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柔地把她抱回内室放在拔步床上,顾则淮又让丫头打了盆热水,他亲自给她擦脸。
帕子递给旁边的小丫头,他俯身帮她脱鞋袜。
感觉到脚上一凉,傅明月就清醒过来,看到顾则淮在帮自己脱鞋袜,她吓了一跳:“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这屋子里还有一干小丫鬟在了,一个个都低头不语,装作没看见。
“躺着别动。”顾则淮低声说,同时傅明月感觉到自己真的动不了。
他的大手能把她的脚踝紧紧扣住,纹丝不动。
这个男人沉默地替她洗了脚,一句话都没说,丫头们自然都不会这个时候吭声,端了热水出去。
傅明月看着头顶的承尘,心想顾则淮应该在想什么呢。
就算是上辈子两人再亲密的时候,顾则淮也没有这样对过他,顾则淮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骨子里端着男人的思想,她总觉得他替自己做这些事的时候该是护难为情的,可却是这般不避忌,这屋子里这么多丫鬟在,随随便便找个小丫鬟来做这些事不是不可以……
而且,她的孩子差点没有了,傅明月还记得那个混乱的时候他哄自己的时候,轻柔又充满了安慰,她听到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了。
顾则淮放开她,帮她盖好被褥。
他俯身下来的时候,傅明月心里空荡荡的,竟不由自主就伸手抱住他,顾则淮沉默了一下,转而却是翻身上床,任她搂住自己的脖子。
傅明月把自己埋入他怀中,也不说话。
这两辈子,她从未有这么主动地靠近自己,即便有,那也多半是有所求或者意识不清楚的时候。
顾则淮过了片刻才伸出手回搂住她,让她抱得更紧一些。
“侯爷,到底有没有查清楚是谁做的?”傅明月也没有抬头,就这样问他。
她听到顾则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暂时还不清楚,要查了之后才知道。”
傅明月又问他:“您要怎么查?这事可能是意外,我觉得傅三娘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她虽蠢,可也不会这么蠢。”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他说。
傅明月从他怀里退出一些,抬头看着顾则淮说:“傅三娘有没有提起过谁靠近过哪些糕点?”
“她没说,她哪里会时时刻刻守在屋子里了。”顾则淮说,“可能是内宅争斗牵扯到你,也可能有更复杂的原因,这还不好说,你现在别多想了,快些睡吧。”
傅明月就知道顾则淮不会说给她听,她又闭上眼,想睡到自己的被褥里去。
自从她怀有身孕之后,有婆子建议他们分床而眠,可顾则淮只说分被褥就好了。
顾则淮却抱住她说:“没关系,今晚就这么睡,我搂着你,免得你害怕。”
傅明月在他温暖的怀里睡得很舒服,早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他细碎地亲吻自己的侧脸,呼吸慢慢变得粗重了,但是很快他就起身了,净房里传来洗澡的水声。
已经是隆冬了,没必要早上再洗澡了!
傅明月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槅扇外面,天还没有亮,远远传来打鸣的声音,应该才到卯时,但是顾则淮一向起来的很早。
傅明月闭上眼,又陷入沉睡中,等到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她吃了早膳,喝了药,顾二夫人过来看她。
傅明月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宜走动,就派念芸去顾老夫人那里说了一声,这两天都不能去请安了。
各房就送了滋补的东西过来,念芸都清点后放到了库房。
顾二夫人显得最为着急,“……虽说是娘家的堂姐,可如今这个关头实在是紧要,也得注意些才是,万一真的有个什么闪失……”
说着,她轻轻扇了自己的脸一下,“你瞧瞧我这张嘴,怎么说这些了?……”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说,傅明月挺,时不时附和两声,别的倒是什么都没有了,压根得不到顾二夫人想要的消息。
傅明月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这件事不会是她做的,要真的是她,是不会这么镇定的……
没说几句话,她就借口累了,差人送走了顾二夫人。
顾二夫人刚走,顾则淮就进来了,想必是一直在外头等着,傅明月很奇怪,顾则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则淮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可也时常出入皇宫的,平日里的事情多得很,就算是回来镇南侯府,很多时间也是呆在外院书房的,如今不过是晌午,顾则淮就回来了?
顾则淮一进来,见着她神色无恙,这才放心了,俯身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好像长大了一点。”
傅明月瘦了不少,三个月才开始显怀。
傅明月说:“宋院判和季大夫都说这是正常的,我平日也吃很多了,就是胖不起来。”
“孩子小也好,好生一些。”顾则淮说。
傅明月觉得他看自己肚子的目光也格外柔和,笑着说:“我喜欢孩子胖乎乎的,养个小胖子吧!”
顾则淮亲了亲她的额头,低低地说:“嗯,都好。”
十九过来了。
顾则淮到书房去见他。
“侯爷,您吩咐的事已经摸清楚了,这段时间吴镇海很干净,并没有和任何人私交过密的现象,倒是他有个外甥家里突然发了一笔财,属下去查,说是前段时间在城郊置办了一个庄子,那庄子没有几万两银子拿不下来的,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而且属下也查出来了,吴镇海那外甥从小在军营中,身手很是了得,属下从密探那儿得知,之前很多得罪过吴镇海的人,都是他那外甥下的手,专门替吴镇海做这些脏事儿的……属下记得那日刺杀侯爷的主谋是个年轻人,属下还专程跑过一趟,身形也有几分相似,不过那人这些日子置办了宅子之后就像是不见了似的,往日喜欢去天香楼吃酒的,如今已经好些日子没去了。”
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和吴镇海有关系。
“吴镇海是只老狐狸,自然知道避忌一二,我们找不到人,也就无从对证了……”顾则淮说:“可人心不过一个贪字,吴镇海的外甥置办庄子就是为了银子,这银子隔不了多久就会有进项的,吴镇海那外甥迟早会露面……派人去查,总会露出马脚来的。”
十九细想后觉得也是,准备退下。
“……这件事要是一时间没有进展,不妨放一放,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内宅之中兴风作浪!”
十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侯爷的意思是……夫人遇害这事儿比侯爷遇刺还要严重?
十九抬头看,发现顾则淮站在窗前,看着天色沉默不语,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属下知道了。”十九才说,他走出书房,看到外面的天色十分阴沉,
应该快要下雪了吧。
……
傅三娘和周妈妈此时已经回到了傅家二房,他们新置办的宅子在城东的猫耳胡同,这地界,甚至比原来的傅家还要繁华,想想也是,傅二太太管家这么多年,手里多少也攒了些银子的。
她们打从傅明月出事后连水都没有喝,口干舌燥的,在马车上东摇西晃也没有睡好,两个人都显得格外疲惫。
偏偏她那庶出弟弟又一叠声来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就连王家那边也有人守着,气的傅三娘狠狠将那些人大骂了一顿,可这样,又能有什么用了?骂过之后,她还得写信托人捎到宫里去了。
傅明月那小贱蹄子虽不愿意帮忙,可有句话倒是没说错的,是啊,妹妹可以去求邱皇后啊?
顾则淮出马,皇上是避忌,邱皇后出马,讲究的夫妻之间的恩情,有再多的过错,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又何必斤斤计较了?
这信是第二天就送到宫里头去了的,王雨晴接到信也是焦急如焚,爹娘死了,舅舅和姐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照着傅三娘的吩咐,直接去找邱皇后了,在邱皇后跟前狠狠哭了一场,又是表了一番衷心。
邱皇后坐在上首,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坤宁宫已经是飘着鹅毛大雪了,就算是地下铺着厚厚一层地毯,可架不住王雨晴跪的时间久了,还是觉得膝盖生疼,抬头看向邱皇你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小心翼翼道:“……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救救嫔妾啊,除了您,嫔妾实在是不知道该去求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