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闭上眼,看到顾则淮之后她就莫名地安定下来,她努力调整气息,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她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很快季大夫就过来了。
顾则淮把傅明月抱到了东次间的大炕上,炕上也早就被婆子清理干净了。
季大夫搭脉听诊,闭上眼过了片刻。什么都没说,立刻就到旁边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旁边的念芸:“立刻去煎药,煎得浓浓的给夫人服下。”
季大夫是京城极有名望的大夫,原来在太医院述职,后来辞官开医馆了,祖上几代人都是大夫,和顾家的关系很好。把药方交给念芸后,季大夫随着顾则淮到了外面,才拱手说:“侯爷放心,孩子暂时没问题,喝了药应该疼痛就缓下来了,幸亏夫人底子好,不然还真有几分凶险……”
顾则淮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他低声问季大夫:“依你所看,这是什么缘故所致的?”
季大夫沉思了一下,道:“这不好说……虽然夫人怀孕开始并不安稳,但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必定是外力所致,如果没有磕到碰到,那就是接触了什么伤胎的东西了。”
季大夫说到后面更是犹豫。
像镇南侯府这种大家族,内里肯定还有什么说不出的秘事,堂堂镇南侯夫人,如果是无意接触了伤胎之物,难道身边的人不会提醒吗?那这肯定就是有人故意所为的,他不应该说得太多。
顾则淮听后想了一会儿,说:“劳烦季大夫了,你在堂屋稍等吧,一会儿我就把夫人今日吃过的东西都拿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季大夫点头,很快就有护卫领他去堂屋坐。
顾老夫人过来了,很快顾二夫人、顾四夫人都过来了,不过都只是进去看了一眼,然后被请到了西次间坐着等。
如今这个关头,顾则淮可是一点都不敢冒险的。
顾老夫人叫了丫鬟过去问话。
那丫鬟道:“老夫人不要担心,妇人的孩子没事。”
别的就不再说了,她也不敢再说了。
顾则淮站在门外,把坐在这里的扫视了一眼,如果说是这里有人要害傅明月,最有可能的就是顾二夫人了。
二房是庶出,以后镇南侯府的宗妇是傅明月,顾二夫人很可能因为舍不得放手而提前做什么。
顾二夫人背地里做过很多小动作,他都知道。
但是想到顾二爷也是庶子,按照长幼尊卑,这侯位该是他的,但是为了他,却管理起家中的庶务,他就没有理会顾二夫人暗中的动作。
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私吞镇南侯府的财产,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但只站在门外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不可能是顾二夫人。
顾二夫人面对他的目光,露出了几分疑惑和戒备,如果真是她下手。必然不动声色。
顾二夫人却感觉被顾则淮扫了一眼,浑身都冰冷了,但是只有一瞬间,顾则淮很快就不再看她。
至于顾老夫人和顾四夫人,她们……应该是没有这个胆子的,顾四夫人不必说了,顾老夫人早在当初顾则重死的时候已经在他身上吃了不少苦头。
顾则淮叫了念芸和十九过来,对念芸说:“夫人今日吃过什么东西,你都收集起来,交给十九。”
他对十九颔首,十九立刻知道该怎么做,拱手和念芸去收拾东西了。
顾则淮先去了东次间。
傅明月喝了端来的汤药,腹痛就渐渐减轻了,虽然还不能站起来,但人也有点精神了。
她先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身边的丫鬟面色虽紧张,但却不惶恐,她就知道孩子没事。
她心里松了口气,手不由放在自己的腹部,虽然还不能感觉到这小家伙的动静,但好像这样就能安心一点。
她开始分析自己突然腹痛是怎么回事。
这肯定不是突如其来的。
傅明月首先想到的就是傅三娘,但是立刻就被她否定了,傅三娘没有害自己的理由。
如果她还想活着从镇南侯府走出去,就不会傻到等几人独处这种说不清楚的时候下手。
如果是镇南侯府的人,谁回来害她?
镇南侯府唯一和她有利益冲突的人就是顾二夫人,但是这不像顾二夫人的做事风格,顾二夫人不会对她下这么大力气,风险太大不说,也没有必要。
这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她正想不出头绪的时候,顾则淮走进来了。
他坐到床沿,把她搂进怀里:“肚子还疼吗?”
傅明月摇摇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侯爷,您把我吃过的东西收起来看看,我觉得这腹痛不太寻常……”
顾则淮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别操心,都有我呢!你先好好睡一觉,等起来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傅明月苦笑,原先她什么都习惯依靠他,可到最后又落得什么下场了?
她固执地摇摇头:“我不想睡,我等着您。”
说着让丫鬟帮她把迎枕摆好,她要坐起来。
顾则淮却牢牢地按住她,低声说:“你必须要休息。”
她小脸还很苍白,声音也很轻细,顾则淮也不忍心对她太严厉了,其实看到她蜷缩在床上那样子,他心里除了疼惜,还有十分的怒气,在他的保护之下,在镇南侯府,竟然有人敢再对傅明月出手,这实在不是他能容忍的事。
“侯爷……”她抬起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声说,“我怎么说也是镇南侯夫人呢,以后也是要管一大家子的,况且我现在也真的不想休息,倒是有些饿了……”
顾则淮先试了试她的脉搏,平稳有力。
他才退让了一步:“那我叫人给你熬一碗粥吧。”
说着,他吩咐傅明月的几个丫头好好看着她,才去了堂屋。
季大夫名医圣手绝不虚传,很快就让他瞧出了什么东西有异样。
那几碟子点心。
立刻有人去叫了念芸过来问,念芸很惊讶:“这点心……是三姑奶奶拿过来的。”
顾则淮听后皱了皱眉。
半片刻后他让人把那东西包起来,亲自带着人去耳房。
耳房里堆放了许多东西,两架紫檀木的围屏,几个堆叠的红漆铜环柜子,一套圆桌绣墩,都是大件的家具,暂时用不着才收到这里,不经常打扫,傅三娘和周妈妈进去的时候还扑起一阵薄灰。
傅三娘紧紧攥着周妈妈的袖子,心里有一种闯祸后的惶恐,她向来经不起事儿,“周妈妈,这下该怎么办……要是傅明月有事,镇南侯府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好端端,她怎么突然就肚子疼了……”
她突发奇想,“妈妈你说,她是不是因为不想帮忙,所以才用肚子痛来讹咱们,想把咱们吓住?”
周妈妈心里也很混乱,她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管事妈妈罢了,要是别人流产就罢了……但这人是镇南侯夫人!
她想了想,摇头说:“装?谁能装得这么像吗!况且她要是真的不愿意帮忙,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您别忘了,她的丈夫可是镇南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镇南侯啊!”
说着,她看到门口有两个护卫守着,她声音压低了些,“一会儿估计会有人过来问话,您什么都别说……”
傅三娘点点头,如今只要有周妈妈在,她就什么都听周妈妈指挥。
当初在江南陈家的时候,她就是因为太喜欢拿主意了,所以才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但其实周妈妈心里也没有底,这是镇南侯府,不是她熟悉的傅家,谁知道镇南侯会这么对她们。
这下可惨了!
要是傅明月的孩子真的保不住,惹恼了镇南侯,别说救傅家二房了,把二房和所有人的性命都搭进去都有可能……
周妈妈紧紧握着绣帕,看着屏风上的花纹发呆。
有丫头进来送了一壶茶,摆了两个茶杯。
周妈妈立刻紧张起来。
果然片刻之后,帘子被人挑开,顾则淮走进来。
他选了个绣墩坐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端起茶杯喝茶,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却把傅三娘吓得退后好几步,站到周妈妈身后。
这架势,的确是有些吓人!
周妈妈脑子里嗡嗡作响,分析起来,这镇南侯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又没有多余的话,事情多半糟了……
她勉强坐下来,看到顾则淮放在桌上的是那些傅三娘从扬州买回来的几碟点心。
她强笑着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早就说过了,七姑奶奶突然肚子疼,与我们无关,这点心奴婢也吃了,并没有问题,我们可不敢在里面下毒……”
顾则淮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我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周妈妈眉一皱,镇南侯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