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再说一遍!”钱裕同怒不可遏,“这类事情要第一时间解决!”
钱裕同的秘书捡起被摔在地上的文件,满口称是,边说边退,掩上办公室门。
“没一个省心的!”因为一个投诉丢了一单大生意,钱裕同气得要死,端杯子想喝口茶压压惊,灌了一嘴烫咖啡,气到飞起,直接甩了出去。
谭纪平凌空一脚,踢远了,溅一裤腿咖啡。
“哎哟哟。”谭笑从谭纪平身后钻出来,“钱总好大的脾气。”
钱裕同不敢置信,一扭头,入目即是一张晃人的笑颜,圆目微睁,“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怎么有时间,也不对......唉,你们先坐!王秘书!泡两杯茶来!君山银针!”
“大表哥......”钱裕同抱歉笑笑,“对不住啊。”
“他没事——是吧谭先生?”谭笑替他答了,笑吟吟询问后面的人。
谭纪平对一裤腿的咖啡渍视而不见,很配合的嗯了声。
谭笑垂手在前走,也不拘束,脱了外套,径直走到茶室旁,笑言:“拿茶叶来就好,不用你泡。”
钱裕同探头出去喊秘书不要泡拿茶叶来。
谭笑诧异地看一眼谭纪平,挽起袖子坐在茶桌旁。
“你不是有事?”
谭纪平正欲说话,被谭笑抢道:“去忙你的吧,老钱这儿安全得很,无妨。”
谭纪平点头,“走时记得给我来个电话,我在公司,无聊的话就来找我,不要太辛苦,钱裕同要是给你气受,我们就不要这工作了,去我们自家公司。”
谭笑摆摆手,“知道了。”
谭纪平便走了,钱裕同叹道:“在我跟儿前挖我墙角,太不厚道!况且,就凭我们这表兄弟关系,我们这儿怎么不算自家公司了?啧!”
谭笑一个劲儿乐,取了王秘书的茶叶,烧水,温壶,钱裕同朝他发牢骚。
“......我手下要多几个跟你似的就好了,聪明又旺运的,谭纪平真他妈捡到宝了,早知道当年我先追你就好了,哪儿有谭纪平什么事......”
“呵呵,”谭笑提壶在杯盏之间走了一圈,潇洒收势,“你追我?教授不要了?再说——咱没戏。”
谭笑淡淡撇一眼钱裕同,嘴角嫌弃的弯起表明原因。
钱裕同凝噎,“你真的是......失忆了还这么呛!心里年龄不是只有19岁么孩子?”
“19岁够碾压你了。”谭笑耸耸肩递他一杯茶。
“我去嘞!”钱裕同重重放下茶杯,从屁股底下抽出一叠画满弯弯曲曲线条的纸,不服,“财务报表发展走势图你看得懂吗?!嗯?!”
谭笑瞥了几眼,吹茶,“这几个月浮动太大,近来最大的案子是梦幻地产合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案子出自电台,老钱,我可要笑死了,你这几个公司有那么惨吗?说真的,你不会让伯父伯母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毁于你手吧?”
钱裕同刚进嘴巴的茶喷了出来。
妈妈哒!
他突然很庆幸谭笑失忆!忘记了和梦幻地产的合作案乃至后来的延伸合作案都是他谈下来的,要不他一定被鄙视得更惨!QAQ
“你怎么会看得懂!”
“我在电台这一行呆的久了,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是学金融的?”
钱裕同一拍脑门,“哦!我还真不记得了!我靠你副业那么牛逼真让人无语!”
谭笑饮一口茶,压一口在舌根,再吞咽下去,茶香在唇舌间炸裂,十分爽利。
钱裕同举起茶杯,“今天以茶代酒,恭喜你康复!”
谭笑和他轻轻一碰,“谢谢。”
钱裕同一饮而尽,“好茶!除了你,我再没有喝过谁能把君山冲得那么醇了!”
谭笑捧着茶杯,茶烟袅袅,“那是你见的人还不够多。”
“谦虚。”钱裕同放下茶杯,“明晚电台年终汇演,完了有个酒会,你可以去吗?”
其实钱裕同更想问谭纪平让不让你去,是胸中残存的气度没让他这么问。
谭笑豪爽道:“去。”
钱裕同眼睛发光,“真的?”
谭笑点点头,“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们不是签了一年约,没到期呢,这种聚会不出席怎么行。”
钱裕同感激涕零,“好兄弟!给你发奖金!”
“好啊,”谭笑笑着应到,不废话推脱,“我失忆的事儿你们没告诉钱岳谦他们?”
“没有,”钱裕同打开茶壶盖,往里瞅一眼,嘿嘿,还有茶,乐颠颠给自己倒满,“为了保证你的威信,你可别露馅啊。今早和我弟会面感觉怎么样?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谭笑把今早来之前在电台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钱裕同乐不可支,“该!混小子!就是这样!继续保持哈,千万别惯着哈哈哈哈!”
他就知道就算是失忆的谭笑噎人的水准也是国手级别的,没告诉他钱岳谦是个混蛋的事儿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谭笑只要正常发挥就好了哈哈哈哈嗝——。
“行。”谭笑笑眯眯的,懒懒终于从猫袋里醒了,小跑道谭笑面前喵喵喵。
谭笑抱它,顺势站起来,“电台的事交给我,你放心,我会尽快熟悉。”
钱裕同想起谭笑说过不会逃避责任的话,心里的感动难以言说,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电台的事儿不急,有岳谦和赵旭在,你吩咐他们就行了,他们能搞的定......你现在是真能做个闲差了。”钱裕同送他,“有什么事儿给我来电话。”
谭笑看一眼表,“下午三点有个会,我不多留了,走了啊。”
钱裕同:“我送你吧我送你吧。”
一个月前那个血淋淋躺在路边的谭笑实在太让人钱裕同心惊,他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害怕。
谭笑懒得再解释,“你跟我来。”
钱裕同不明所以跟他走到窗边,钱裕同办公室的窗不是落地窗,楼层也不高,在五楼,谭笑唰一声拉开窗帘,指着下面某处停放整齐的两辆漆黑的轿车。
“谭纪平派的人。”谭笑给他重新拉好窗帘,“十个,安了?”
钱裕同:“......”
谭笑和老同学见了面,心里大抵有底,电台的事钱裕同是真放权给他一人,就是失忆也不做他想。
谭笑坐在车上,怕自己辜负了老同学的期待。
自己失忆前如何如何厉害,那都是失忆前了呀。
谭笑靠着座椅,悄悄嘟起嘴,给谭纪平去了个电话。
“嘟——笑笑?”
“嗯。”谭笑低着头。
谭纪平貌似让身边的人都安静了,吵嚷的争辩声没有了。
“不高兴?”
“......嗯。”
“钱裕同给你压力了?”
“没有。”谭笑带着鼻音,小小的委屈。
“我知道了,”谭纪平沉声道,“是怕自己做得不好,所以自己给自己压力了?”
“嗯,”谭笑低声囔囔,“我以前......你是不是只喜欢以前的我?”
罗峰嘴里,钱裕同嘴里,网络上听到看到的,都是他怎么怎么风光,怎么怎么厉害,可他们嘴里那个风光又厉害的谭总监,分明和他没有关系。
他是谭笑,又不是谭笑。
好气哦,他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没有那么优秀,气自己不是谭纪平喜欢的那个谭笑。
“你在哪里?”谭纪平问。
没得到直接回答,谭笑一阵胸闷,没回答,也没心情说话,挂了,关机,头顶着窗户玻璃,看车看路看行人,却没一样真正入了眼。
坐驾驶座的保镖忽然接到大BOSS电话,赶忙接起来。
“谭总。”
谭纪平道:“接车内蓝牙。”
“是。”保镖链接蓝牙,“可以了谭总。”
“笑笑。”
谭纪平的声音通过音响在车厢里很好的循绕,谭笑眼睫颤了颤,还是看着窗外,没动。
保镖给谭笑披了一条小毯。
“你听我说,”谭纪平好像从安静的室内出来了,脚步声人声乱成一团,交杂着几句惊慌失色的谭总,“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该死!”谭纪平似乎有点喘,还有点急,马达声过后风声急剧,电话骤然中断。
车内一众保镖:“......”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谭总!
谭笑把毯子一扯,盖过头。
车子在中环堵了一小会儿,到电台比平时多费10分钟。
保镖打开车门,谭笑闷闷,刚下车,一个熟悉的怀抱拥撞上来。
空气凉凉,行人匆偬,保镖自发性将两人围在中间。
“不要说话,你听我说。”谭纪平气息不稳。
谭笑没说话,拥着他宽厚令人觉得安稳的腰腹。
“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我爱的谭笑,这件事绝不因为任何改变。其实我很庆幸......”谭纪平开机车来的,冬风的寒气牢牢挂扣在单薄的西装上,手指指节冻得通红僵硬,他紧紧抱着谭笑,“我很庆幸你忘掉了那些痛苦的记忆,我很庆幸你回到什么都还来得及开始的19岁。”
“没有记忆没关系,有我在,我很愿意陪你一步一步重头来过。”
“你要相信我,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铺满阳光的公司顶层,谭笑牵着谭纪平的手柔声安慰,那样决心,那样坚定。
谭纪平用力抱着谭笑,将同样分量的决心的坚定传递给怀里的人。
“我爱你。”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