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1 / 1)

谭笑没在外头多待,毕竟冷,病服那么薄,又没穿外套。

思量再三,谭笑又推开了罗峰的门。

罗峰结束进食,和于念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玩些情侣间的小游戏。

谭笑坐回刚才坐的那个位置,小情侣相互对看一眼,觉得谭笑有点奇怪。

罗峰脑震荡好了很多,昨天还一直吐。

他深刻理解吐的滋味多么难受,还是接连不断的吐。

而只是额头轻微撞伤的谭笑之所以住院,是因为受惊过度,胃病犯了。

罗峰以为他不舒服。

“咋了大笑?”

“没事,”谭笑没什么表情,一副不打算走的架势,“你们继续。”

罗峰:“……”

于念:“……”

“笑喂,”罗峰略显疑迟,“身体不舒服还是……谭纪平又惹你了?”

前两天,就分配病房这事,罗峰就老不爽了。

个破谭纪平,半死不活的还不忘占大笑便宜。

大笑本来就不待见他。

他也不待见!

谭笑倒是看得开,风轻云淡的无所谓,整天一身病服这窜那窜,直接荣登市中心医院住院部最受欢迎大使。

也幸好谭笑没犯那什么该死的应激创伤后遗症,罗峰担心死他了,边吐边想着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

“嗯。”谭笑不隐瞒,点点头。

“WTF!……哎哟哟哟疼疼疼疼疼。”罗峰用力砸了下床上的小桌子,震着身上伤口,霸气烟消云散。

于念捉住他的手不让乱挥,担心他把夹板弄掉了。

“乱动什么!”于念难得怒气腾腾,“账还没和你算,你迫不及待了是吧?老实待着!有和你算账的时候!”

罗峰扁嘴,小声吸气,嘶嘶地,像他小背包上的小黄鸭似的,好委屈。

“凶什么,”谭笑蹙眉,“小峰又不是故意的!”

呀呵,这么冲的语气?

于念和罗峰真是被吓一大跳。

罗峰吓得委屈和疼都跑走了,于念则是半挑起眉,两人齐刷刷盯着谭笑。

罗峰和谭笑玩儿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谭笑生气,还气得那么明显,火都快撩到头发上了。

“……笑?”罗峰语气略小心,他稍微扭了扭身体护着于念,“他他不是真要凶我,他就是,大鲸鱼就是那什么,随便担心一下……”

谭笑:“……”

谭笑很烦躁。

他现在能理解以前在学校罗峰对谭纪平的所有差评和他们离婚以后罗峰为什么仇视谭纪平了。

……没有离婚。

“艹。”谭笑低低爆了句粗。

罗峰:“!!!”

于念诧异,“你真没事吧?”

谭笑看于念真是哪哪儿都不对,哪哪儿都配不上罗峰。

一双桃花眼很嫌弃地半眯着,“给我根烟。”

于念看了眼罗峰,罗峰飞快捂住于念口袋,横眉道:“没有!”

于念轻笑,挑衅似的看着谭笑。

谭笑:“……”

好好白菜让猪给啃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算了,我先走了。”谭笑又出去了。

罗峰不太放心他,叫于念出去看看。

于念给罗峰安顿好,出了门,看见谭笑蹲在风口走廊垃圾桶边,圈着胳膊抱住自己。

挺冷的。

他转回病房,拿了自己外套给他。

他记得医生叮嘱过,不能受凉。

谭笑身上一暖,抬头看了眼。

他眼角很红,病房里那个剑拔弩张的谭笑不复存在。

于念蹲在他旁边,哥俩好的分了一支烟给谭笑。

谭笑没拒绝,凑过去点火,烟夹在手指上,“谢了。”

“出什么事儿了?”于念吸了一口,他是欧美系的混血帅哥,蹲着抽烟这种low到不行的动作他做起来有种贵族优雅范儿,主要还是颜值高,“不方便告诉少侠,方便和我说说吗?”

谭笑弹了弹烟灰,“不方便。”

于念蓦然一笑。

谭笑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留着烟在指间燃烧。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直接。”于念问。

“你是第一个。”谭笑木着脸。

“你和我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于念笑了笑,“和我想象中也很不一样。”

这样会闹别扭会生气的谭笑,鲜活多了,这才像个活生生的人。

之前那个彬彬有礼的万人迷谭笑也不假,就是多了几分,距离感。

谭笑抽了口,一条胳膊还卷着,另一条伸得老长,烟雾一点点飘起一个弧线。

他不是很想说话,他性子很静,如非必要,他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

况且是这种时候。

他真的……不太想说话。

躁得慌。

没离婚这事让他措不及手。

刚潇洒了两天,狠话也放出去了,决心才下好,然后突然知道,他们在法律上……还是夫夫。

谭笑把脑袋埋进那圈胳膊里。

他们居然没有离婚。

那种亲密又隔着一层的劲儿……真是,醉醉的。

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他们的关系,谭纪平,丁梦晴......帝都国色。

一大圈,绕来绕去,乱七八糟。

不可思议。

谭笑深深吸了口烟,混乱的神经被尼古丁麻痹,得到片刻放松。

“我走了,”于念个混迹商场的老狐狸,看得出谭笑这会儿想一个人待着,“少侠不方便我得在他身边看着……有事喊一声,就在你隔壁。”

于念准备走,谭笑闷着声喊住他。

“烟给我。”

于念掏出那包烟,放在他手心,“少抽点。”

“谢了。”谭笑继续蹲着,于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谭笑只穿了棉拖鞋,差不多冻得没知觉了,烟没怎么抽,就留着烧完一根又点一根,闻那个味儿,烟头就近扔垃圾桶里,烟灰落了一滩。

这层是私人病房,人少。

谭笑蹲了起码有半小时才又有人来了。

动静挺大。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

车?

谭笑抬起头,看到坐着轮椅的谭纪平,轮椅背上挂着吊瓶。

谭笑下巴戳膝盖上,眼珠子往外撇,瞧见蒙林在走廊拐角侯着。

啧,谭笑收回视线,半搭着眼皮。

管家似的,走哪儿跟哪儿。

“回吧。”谭纪平把盖在腿上的毛毯拿下来,兜头盖住谭笑,抓住他的手,一惊,“这么凉,快起来。”

谭笑弹弹烟灰,撩起眼皮就着这个姿势看着谭纪平,叹了口气,“离吧。”

不远处的蒙林嘴角一抽,想把谭笑吊起来抽一顿。

谭纪平这时候还不能下床,他硬是出来的,他还拉着谭笑的手,“行啊。”

谭笑胸口倏地一闷。

烟忽然被抽走了,只听谭纪平又道:“除非我死了。”

“何必呢。”谭笑心里涩涩的,喉口酸了酸,他把视线挪到别处,“谭纪平,我们之前为什么分开,你忘了,我没忘。这本烂账算不清楚,我们都别想好过。”

“我也没忘,”谭纪平扔了烟,弯下腰,双手掐着谭笑腋下,挺费劲的把人托起来,“但你别忘了,是你欠我的,这账怎么算,我说了算。”

谭纪平使不上劲儿,但还是把谭笑拉起来一半,谭笑自己扶着轮椅站好了,看着谭纪平,忽然斜勾着嘴角笑了出来。

“既然没有离婚,你还找别人,谭纪平,你把我当什么了?”谭笑手抖了抖,声音里饱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意,他终于知道自己在意什么,为什么在谭纪平说出他们其实还没有离婚时是难过而不是欣喜了。

“婚内出轨......”谭笑俯视着谭纪平,“离婚吧。”

蒙林咻得冲过来,对着谭笑就是一拳。

力道不轻,谭笑连个缓冲都没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没摔倒。

谭纪平推动轮椅撞过去,蒙林腿骨给疼得,登时就抱着腿站不起来了。

“笑笑?”谭纪平抓着谭笑的手腕拉他坐到自己腿上,检查他的脸,“怎么样?”

谭笑拧着眉,脸本来被风吹僵了没太大感觉,只是胃突然剧烈疼起来。

他难受的弯着腰抱住肚子。

“去叫医生!”谭纪平冲蒙林吼,蒙林瘸着腿跑了。

“是不是胃疼了?”

谭笑手心出冷汗,咬着下嘴唇,说不出话来。

谭笑这么大大男人坐在谭纪平受了重伤的腿上,其实很不舒服,但谭纪平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搓暖手,在谭笑胃上轻轻地揉,又强行捞出谭笑左手翻出他食指捏住头,用力掐,谭笑疼得想抽回手,谭纪平握着他手腕握得稳稳的,不给动。

“医生马上来了,”谭纪平搂着他,“再忍一下。”

谭笑含糊不清地唔一声,还是想抽回手。

掐食指,揉胃,这一系列应急措施谭纪平熟练得不行,原先一个老中医教他的。

谭纪平抓紧了,稍微放松了点手指的力道。

谭笑还是疼,不过没刚才那么疼了。

谭纪平很耐心地一边揉胃一边掐食指。

“好点了吗?”谭纪平低下头挨着谭笑,“嗯?”

谭纪平的手很暖,直接探进病服里覆在胃部顺时针揉着,谭笑肌肉放松了些。

他点了点头,捂着谭纪平放他肚子上的手一起动作,疼得嘴唇都白了。

谭纪平亲了亲他的手背,刚想说点什么,掌心忽然在谭笑手腕上摸到一处不同寻常的皮肤。

和谭笑细腻的皮肤相比,有点硬,细细的,长长的,不易发现。

谭纪平心里咯噔一响。

“这里!”蒙林戴着两个推着车的医生跑回来,“他他他,快!”

两医生合作把谭笑抬上推车,谭笑的手从谭纪平手里离开的一瞬间,谭纪平看清楚了。

那是一道浅浅的,疤。

电光火石间,谭纪平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画面,是谭笑走之前那天夜里给他打的那个无声的电话。

他想起谭笑总是戴着一只手表。

想起罗峰拿他当仇人一样敌视的态度。

想起谭笑不是留疤体质。

谭笑被推回病房,谭纪平还停在原地。

蒙林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做错事了,酝酿着词,准备先道歉,谭笑的话虽然欠,但不管怎么说,打一个病人的确太没品,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张嘴,谭纪平先开口了。

“推我去找罗峰。”谭纪平用力闭上眼睛,“快!”

到了罗峰病房,谭纪平又赶蒙林去看着谭笑。

于念用手机在给罗峰放电影,看见谭纪平有点讶异。

“你能起来了?”于念坐好了,把手机给罗峰,罗峰捧着手机看得兴起。

谭纪平一脸煞气,“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单独问一下罗峰。”

“啊?”罗峰一脸懵逼,“你和我有个屁说的?”

于念掐一下罗峰腰上的肉,罗峰嘶一下窜到一边,圆眼睛瞪他瞪他。

“就一会儿。”谭纪平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于念感觉今天姓谭的都有点反常,谭纪平竟然用这种恳求的语气说话。

罗峰也这么觉得,他看了于念一眼,点了暂停,手机放一侧。

怎么说,谭纪平的救命之恩的确是存在的,罗峰这时候不好太不给他面子。

他干咳一声,“行吧。念哥,你上外面等我。”

于念出了门,偷偷留了条缝。

怕两伤残打起来。

这两人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罗峰在星辉娱乐当过一阵子助理,他清楚。

谭纪平坐轮椅上,直奔主题。

“那天,谭笑走之前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去看他,他是不是......”谭纪平胸口疼得说不下去,“割腕了?”

“对,你终于发现了。”罗峰眸色越来越冷,谭纪平悔恨痛苦的表情霎时间使他有种报复性的快感,他残忍道:“他自杀了。”

谭纪平闭上眼睛,艰难地滑动喉结。

“那天晚上,在你们家浴室里,”罗峰接着说,他本想继续帮谭笑好好报复报复谭纪平这个缩头乌龟渣男,却不想再开口时,自己已然哽咽,“满浴缸的血,那么狠,他割得那么深......他怎么,他怎么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