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回到院子时,庄楚然正背着手看着窗外的那棵银杏发呆,背影说不出的萧索落寞。
自古婆媳斗法,夹在中间的那个儿子最是难过,在现代尚且艰难,在这以孝为重的古代,那就更难上加难了。
秦如薇忽然有些心疼,可是,她真能忍声吞气的对庄老夫人妥协吗?
不,或许她能忍,但在某些原则上,她是绝不能忍。
挥退了丫鬟,秦如薇上前从后抱住了他精壮没有半点赘肉的腰身,将脸靠在他的后背上,一声不发。
庄楚然微微侧头,失笑:“这是怎么了?”
“你不高兴。”
庄楚然将她拉到跟前,看着她问:“我怎么着不高兴了?”
秦如薇抬起头,说道:“对不起,或许我该忍着的,顺着她一点的。”
“傻瓜。”庄楚然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将她搂在怀里道:“受了委屈不要忍声吞气,嫁给我已是委屈了你,不要为这点芝麻绿豆事憋屈,我不想看你不高兴。”
“可是,她是你娘。”
庄楚然叹了一声,道:“爹早死,娘是寡母带着我,也是过得不易,她虽严厉,可从前的性子也不像现在这般拧,如今年纪上来了,反而是愈发的有些拧不清了。”
秦如薇沉默。
“诸如从前她一直想要给我娶一门贵妻,如今是求仁得仁,她却又……”庄楚然苦笑一声:“可见人心都是不知足的,得一就想二。”
秦如薇也露出一个苦笑,可不就是这样吗?
“滚滚凡尘,世人皆是如此,有许多人都想着总能得到多一些,再多一些,佛说贪嗔痴不就是如此?所以说,我们都是一个俗人罢了,你也别太着重了去。”
庄楚然低头看她一眼,将她拉到榻边坐下,道:“娘也是性子拧不清,你不要和她计较,若是太过分了,和我说便是,也不要惯着她去。”
“说来说去,也是我这身份惹得祸。”秦如薇轻叹:“若是我还是从前秦家女,怕也……”
“别说这样的话。”庄楚然用手指挡着她的嘴,道:“娘她,糊涂了些,要是真要无理取闹,怎么着她也能作出不满来。”
“那若是我拿身份来压她呢。”秦如薇故作俏声说道。
“你会无理取闹吗?”庄楚然反问一句。
秦如薇一怔:“自然是不会。”
“那不就结了?”庄楚然笑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我都当看不见。”
“可若是娘找上你呢,就像今儿,不也是找你说我不孝么。”秦如薇嘟起嘴。
庄楚然轻叹:“自古君臣有别,你如今的身份可不一样,所谓忠孝,忠字还排在孝跟前呢,对皇家不敬,那罪名,不是孝就能比得过的。”
这话,算是完全站在秦如薇身边了。
秦如薇道:“你放心,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我都不会和她算的,毕竟是你娘呢!”
庄楚然心中一暖,知道她委曲求全,都是为了自己,不由握了她的手:“为夫多谢你了!”
秦如薇轻啐一声,知他刚从外头回来,也没用过什么吃食,便扬声唤:“谁在外头呢?”
“奴婢在。”
一个穿着杏黄春衫,梳着如意髻,插着银簪子的身材单薄的女子闻声走了进来,朝秦如薇和庄楚然福了一礼。
秦如薇愣了一下,仔细看了却是秋兰,这一阵子不见,她却是出落得比以前更俏了,这一身打扮,看着有些娇怯怯的引人怜惜。
秦如薇心中有些怪异,她看了庄楚然一眼,不同刚刚的温和,此时的庄楚然神色有些淡漠。
秦如薇心中咯噔一声,眼神一闪,笑道:“竟是秋兰呀,一阵子没见,都叫我差点认不出了。”又看着庄楚然道:“你看是不是,这丫头一打扮下来,走出去跟个小姐儿似的。”
秋兰个微咬了咬唇,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庄楚然一眼,羞涩地低下头。
秦如薇见此眼睛眯了起来:“娘总是说你身边少人伺候,我看这丫头也识两个字,去书房伺候也是得了,你看怎么着?”
秋兰听了心里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庄楚然,垂在身侧的手都捏紧了。
秦如薇看在眼里,嘴角含笑,眼中却是没有半点笑容,反而有说不出的冷意。
庄楚然却像是恼了,搁下茶盏道:“我身边有钟忠就够了,多了人,反而添乱。”又站了起来,道:“我有些累,却内间歇上一会。”说着也不等秦如薇作答,进了内间。
秋兰脸色一白,唰地抬起头,对上秦如薇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猛地一跳,低下头去,腿在发抖,心中惴惴不安。
之前因了自己多嘴,少夫人就有些厌了她,这回去上京,就留着她在家看家,把杨柳等人带去了,虽说也是荣耀,可哪比得了上京那繁华果然,少夫人这一回来,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家郡主,那气派风光就别提了。不说她,就是杨柳她们几个丫头也似是长进了不少,那派头,就不是从前那般能比的,再看那从上京跟着来伺候的人,她的心就凉了一遭。
自己已是被秦如薇厌了的,又有新人来,看着就是大丫头的架势,这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要想保着风光,要么就成秦如薇身边的大丫头,要么,就成为庄楚然的侍妾。
她选了后者!
侍妾虽是妾,可到底也算是半个主子,有人伺候来着,而不是去伺候别人。
秦如薇不在的日子,其实是最好的机会,尤其是庄楚然喝多了的那一次,差点就……
想及此,秋兰的脸滚烫起来。
可再想到庄楚然的冷漠,她的心又寒了半截。
“你家爷的脾性倒是有些左了,你莫要放心里去。”秦如薇直接拿过庄楚然喝过的那杯茶抿了一口,笑着说道。
秋兰看了,低下头嗫嚅着:“奴婢不敢。”
秦如薇唇角微勾勒一下,道:“我这会子是有些饿了,爷也是没吃过什么,你去张罗些点心来罢。”
“是。”秋兰应了快步走了出去,出得了门子回头看了一眼,竟是觉得腿发软,心中酸涩。
秦如薇坐在榻上,摸着杯沿,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她才走进室内,见庄楚然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听见声响是动了一下,显然是没睡着。
“怎么的,这还恼了?”秦如薇在床边坐下,调侃道:“给你送个美婢,还不高兴了?”
庄楚然腾地翻身坐起,一把将她拉下压在床上:“你再敢说一回。”
他双眼燃着两簇火苗,有恼火,也有,说不清的情xù。
秦如薇却是半点不怕他,只用手指描画着他的喉结,软糯糯的道:“跟你玩儿还不成了?”
庄楚然重重地哼了一声,伸手掐了她腰间一把,秦如薇哎哟一声呼痛。
“看你还敢不敢。”庄楚然掐过后又轻轻的揉起来,道:“你这个婢子,打发去别处当差吧。”
秦如薇眼睛微眯,他竟是这么说,那么她不在的时候,还真是发生了点什么了?
“别想那有的没的,没你想的那回事。”庄楚然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这丫头是个心大的,早早的打发了好。”话说到这,他是再不多说了。
秦如薇若有所思,一会子,就觉得胸口麻麻痒痒的,低头一看,这人不知啥时候扯开了她的领子了,不由呀了一声。
“作死呢,这天还亮着。”
“别动,也是你撩的火。”庄楚然压着她,唇堵了上去。
秋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的时候,就听见内间一阵细碎的吟声,愣了一下,随即涨得满脸通红,急急忙忙的放下托盘就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她站在门边,双手捂着胸口,那里噗通噗通的跳得飞快,不由咬紧了唇。
“咦,秋兰姐,你怎的站在这了?”糯米拿着一个木匣子,奇怪地看了秋兰一眼:“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生病了?”
“没,没有的事。”秋兰连忙摇头。
糯米耸了耸肩,就要推门进去。
秋兰连忙拉着她,道:“别进去。”见糯米投过来询问的眼神,便红着脸道:“爷和少夫人在里边。”
糯米怔了怔,哦了一声,却是有些懵懂,但她却是记得宫嬷嬷的话,主子两人单在里边,就别进去伺候了。
晚间饭时,庄老夫人那边派人来说身子不爽,让秦如薇他们自个儿在院子里吃,庄楚然听闻少不得过去请了一会安。
吃食有底下的人张罗,秦如薇趁机叫来杨柳,去问问这些日子她们不在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尤其是她院子里的事。
杨柳听到着重探听秋兰的事时,着实吓了一跳,怔愣的看着秦如薇:“少夫人的意思是?”
秦如薇眼皮微敛,摸着一棵红珊瑚的玉雕叶子道:“你家爷说,她心大了。”
杨柳的心重重地一跳,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又见秋兰这打扮,怎的还不心中有数?只怕她是想了些不该想的东西了。
小陌君脸红一把,昨晚码着字的时候被叫出去喝酒了,所以,现在才码出来,咳~要干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