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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着墨汁的玉石砚台被移至殿中那刻,百余宾客齐齐闻到一股浓郁的墨香气味,秋桀踩着空白的卷轴一步一步踱下台阶,一伸手,小厮便将那支特制的毛笔递了?上来。
上好的松香与有些沉闷的墨汁气味荡在大殿上,吸口气便能充盈进整个胸腔,师无医轻轻嗅了?一下,忽然捂上口鼻,靠近长公主道:“公主,墨里有毒。”
“什么!”盛晏的手猛地覆在桌面上,侧头问:“哪种毒?他?朱紫阁好大的胆,竟……”
“销魂散。”
长公主一怔,肩膀缓缓塌了?下来——销魂散这种毒,一不致命,二不伤身,除了能短暂麻痹中毒者的神志,什么屁用都没有,她不解地望了?一眼站在殿中央的秋桀,就听师无医道:
“销魂散毒性温和,若服下或沾在伤口处,毒性尚能在体内停留十日,但若是像这样……”师无医指了?一下那只巨大的玉石砚台,“被吸入肺腑的话,便只有当下能起到一点作用,让中毒者思虑混乱,一但走出殿门,毒性便会立刻消除。”
师无医抬手给盛晏斟了?杯酒,拿起酒杯递过去的时候,掌中漏了?一点透明的药粉进去,“公主,饮下这杯,此毒便解。”
盛晏接过饮尽,师无医问:“是否要替宴上诸位大人解毒?”
长公主目光在殿内巡视一圈,问:“殿内……还有什么人未中此毒吗?”
师无医抬起头,片刻又低下:“回公主,护国法师、太子殿下和钟揽大人已经用过解药,”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补充道:“太子殿下那个副将也用过。”
“没了?”
“没了。”
盛晏一指秋桀:“他?呢?”
师无医盯着秋桀看了?片刻,摇了?摇头,“才子先生没用解药……且他?离砚台最近,中毒最深。”
长公主撩起眉眼,打量了秋桀一会儿,师无医试探着道:“陛下也中了毒……公主,是否要为陛下解毒?”
“不必,”盛晏若有所思地摸了摸杯盏,完全没有心疼心疼她皇兄的觉悟,“横竖又死不了?——秋先生不过想让一群人陪他个发疯,咱们,不妨就跟着看个热闹。”
满座朝臣方才已经灌了?一肚子酒,本就有些飘飘然,又目睹那空白卷轴铺展在殿中,此等场面,说它是真实?发生的,倒更像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光景,荡在鼻尖的馥郁墨汁气掺着一股悠远的松木香,却莫名能让人联想到铜板金钱的冷臭味——但偏偏这种臭味向来容易令人沉迷,对那群天潢贵胄来说尤甚,几乎让他?们心旷神怡。
一群朝臣的魂儿都在不知不觉间掉了?半个,当下只觉身在仙境,脚下踩的已不是地面,而是绵软的层云。
太子殿下心潮起伏地望着殿内孤身立在卷轴上的那位大才子,只见秋桀拿起毛笔,从砚台蘸了一下又立刻提起,笔尖的浓墨反应不及,被带出时淅淅沥沥地洒到了纸面,而后,秋大才子落笔,笔尖行云流水般划过卷轴,写下一字,最后一笔收尾的时候,缠着黑色腕带的纤细手腕忽而轻轻一挑——
浸润墨汁的笔尖在纸面上弯成一个月牙,又顺势迅速勾起,离开纸面的同时,一滴墨忽然自笔尖毫无征兆地飞出,向满座朝臣的方向甩去——
墨珠穿过灯火通明的大殿,在众目睽睽下……正正砸在了那位曹丞相的脑门上!
曹贺突然遭此横祸,整个人都木了,好半晌,他?才缓缓抬起眉,翻白眼儿似的往自己额头看去,朝臣们抻着脖子观望着曹贺,眼睁睁看着那滴墨汁自曹大人脑门缓缓滑下,没人说话,满堂鸦雀无声里,几乎带着种诡异的滑稽。
少倾,一声沉闷的低笑忽然自高台响起,打破了这片寂静。
长公主与诸位大人循声望去,却发现发出笑声的人并不是皇帝——竟是那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护国法师。
许多年来,护国法师在宫宴上一直是个哑巴似的存在,不爱在诸位大人面前开金口,而此刻,那老和尚一反常态,一双眼睛几乎弯成了?两道月牙,“曹大人,”他?说笑似的道:“朱紫阁子乌先生的‘墨宝’,可不是谁想得,就能得的。”
长公主挑了?挑眉,如有所悟地朝秋桀看了?过去,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骜川左右一瞧,见护国法师和长公主都很高兴,便跟着一起乐了?,“是啊,”他?抬起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下曹贺,笑道:“曹卿,这彩头叫你摘得,真是便宜你了?!”
此话一出,台下人当即跟着眉开眼笑,一群烂醉的朝臣在那迷人神志的销魂散下早已魂飞天外,自然是天子说什么,什么便是对的,便是洪荒真理——就算天子说太阳是打南边出来,那它就必不会在北边升起。
“曹大人今日算是走运喽。”
“这子乌先生笔尖上的一滴墨,可不是能以万金衡量的!”
曹贺被恭维得飘飘欲仙,醉醺醺地顶着额上滑稽的墨迹,歪歪斜斜站起来对骜川拜了?一礼,又转头对各位朝臣抱拳,摇头晃脑道:“各位大